耳边响起无数喊打喊骂的声音……
无数人围观着,冷漠地咒骂着:
「就是他,我认得他,什么狗屁骠骑将军,什么少年英雄,呸,狗熊差不多,就是他害我们输的,就是他害死大牛他们的.....」
「窝囊废.....渣滓,垃圾,臭虫!」
「怎么不去死?」
「怎么有脸活着?」
「去死吧,下地狱吧。」
汹涌潮水般的恶毒诅咒……
砸不完的鸡蛋、烂叶,有人吐口水,有人泼馊水……
他站在原地,垂下头,沉默,没有任何反抗。我冲上去,张开双臂,拦在三公子面前。
不要,不要对他这样。我好不容易,看见我的,充满笑容的三公子,不要。
求求了,不要。不要毁了他。
我哀求他们:
「乡亲们,你们冷静冷静,停一停好吗?」
三公子的声音很黯淡:
「女师父,不关你的事,离开这里。我的错,我自己承担。」
我不离开,我声嘶力竭,请他们冷静,可一点用也没有。
他们辱骂我:
「一起去死吧。」
「跟这种人混在一起,又会是什么好玩意儿。」
乌合之众,根本就丧失了理智。
他们疯了,许多人面目扭曲地笑着、叫骂着。
他们不是受害者,仅仅是因为别人骂,他们也跟着骂,别人打,他们也跟着打。群起而攻之。
无数的鸡蛋朝我砸来。
一只手臂把我拽过去。
三公子把我死死护在身下。
所有的咒骂、打砸,都落不到我身上来。
他的声音有些发抖:
「女师父,跟我并肩同行,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对不起,不该把你牵扯进来……」
他的手护在我的头上,三公子永远都用这种保护的姿态,守护别人。
可谁来守护他啊?
我绝望地摇头,哭着笑着:
「三公子,你光芒万丈的时候,身边站了太多人,我挤也挤不进去,现在好了,谁也别跟我抢了……」
三公子没有能力反抗吗?他有。
可是这些人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他能怎么办?
他对他们愧疚,他只能默默承受。
我从他腰间,摸到了一把匕首。
我抽出匕首,从他怀里挣脱,捉住离我最近的那个人,发狠地把匕首按在那人脖子上,冲所有人嚷:
「住手,都住手,不然我杀了他。」
我想我是疯了。
端庄贤淑的端木家嫡女,疯了。
我猩红着眼,凭什么,凭什么我如珠如玉的三公子要承受这些。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好啊,既然都不讲道理,索性一起不讲道理,一起疯好了。
那些人被他们眼中的疯女人吓住了。
乌合之众,说散就散。
三公子夺走我手上的匕首。
在荒芜的街头,狼狈,惊慌,他紧紧抱住我。
那是几乎窒息的拥抱。
「女师父,我不要紧的……」
我在他的怀抱里啜泣不止:「要紧,怎么可以不要紧……」
「可能本来要紧,可现在,都不要紧了。」
「女师父,没关系了……」
八
我们需要洗掉身上的污秽。
梦隐寺有一汪热泉。
一扇胭脂海棠屏风隔开我和三公子。
我浸在水里,耳边滴滴溜溜转着屏风那头四溅的水。
胭脂海棠打湿了,红得叫人眼馋。
朦朦胧胧的、隐隐绰绰的人影,在海棠上潺潺浮动。
我托着腮望着海棠,哭过太多的眼皮沉重不堪。
滚热的泉水把疲惫的每一寸肌肤都安抚了。
渐渐沉静,檐下的雪扑簌簌的。
睡得很沉,偶然听见很疏落的声音,遥遥低唤我。
我捂着耳朵背过身,继续趴在石沿睡,就是有点冷,可好困。
泉水荡漾,涨潮,又吵。
结实的手臂捞住我,滚烫的胸膛贴着我。
薄薄的一层白纱,在水下,弱不禁风。
他咬我耳朵:「小可怜,在这睡着会冻着的……」
我努力撑开眼,瞧见那张浓艳矜贵的脸,忍不住用脸蹭他:
「唔……三公子,我就眯一会。」
他抚了抚我的眉,轻笑:「回去睡,好吗?」
「唔……走不动,不想走。」想胡闹。不想醒。
「公子抱你。」
他温热的手掌托住我,往身上一嵌。
他忽然触电似的,停住动作,站在原地,四周的泉水还在肆意涌动。
肌肤渐渐变粉,又渐渐镀上更冶艳的红。
我勾住他的脖,眨着眼望他:「三公子……怎么了?」
倒数第三天了。我想把一切献给我的三公子。我知道,这是饮鸩止渴,可还能怎么办,我好想好想拥有他,这种疯狂的欲望,已经压倒最后的理智。
我明明知道,三公子不想要沉沦的。可是这一次,我想沉沦一次。
水上的指尖跟水珠一起颤动。
他深深望住我,坦诚:「走不动了……」
他努力地平复呼吸。
在雷池前,挣扎,探索。
「女师父,我有点想……」
我吻他,撺掇:
「三公子……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我知道这样很卑鄙,乘虚而入,可是慰藉也好,一次慰藉就心满意足。
三公子望了我很久,眸色深不见底。
我以为,这次我能彻底诱惑三公子的。
可,我想他可能有更需要坚守的原则,让他在最后关头拒绝了我。
他说:「女师父,再等等……」
我很失望地看着他。
他用大氅罩住湿漉漉的我,还把我抱在身上。
我拢紧大氅,从他身上跳下来,我有些情绪,有些控制不住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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