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吻了吻我的额头,凝视着我,恳求:
「不要再把我推下去了,好吗?」
「那里,太冷、太暗了。」
我仰着脸看他眼里皎洁明亮的月光。
我也想,我也想,和他并肩而行。
我知道这不是梦了。
「可是,我这里也不好。这是一个囚笼,我不想连累你,一起困在这里。」
我不想他因为我失去自己,失去自由。
我同他商量:
「你离开好不好,去边境,守护山河,扬名立万,再去找一个好姑娘成家,一辈子,安安稳稳的,自由自在的……」
他扣着我的十指,摇了摇头,坚定不移:
「别的都可以答应你,只有这件,别再提了。你在哪,我就在哪。」
我还想说服他,他打断了我:「为汝所囚,吾心所愿。」
我的眼睫又有点濡湿了。
夜深露重,彼此依偎才有温暖。
我把脸静静埋在他胸膛前,低喃:
「可是,我什么都给不了你了。」
「旁人在的时候,我甚至不能多看你一眼,也不能对你嘘寒问暖……名分,子嗣,一切的一切……我都给不了你。」
那样,太苦了,对三公子,太不公平了。
他摇了摇头,把我的手拢在滚烫的掌心里,一下下摩挲着。
「有的。你最珍贵的东西,留给我就好了。」
我还有什么东西能留给三公子的呢。
他低头,轻轻点了点我的心口:
「答应我,这里,只属于我,永远。」
我无法拒绝。
我深望着他,郑重地向他点头承诺。
一诺定盟,此生不渝。
三十
林妃一案有了眉目。
在一家当铺处寻得林妃首饰,循着线索查到一位妓子身上,据她的供词:
是北府军中一位大官人赏的。
一番指认,她指出了姚照,姚非。
姚照和姚非是同胞兄弟,相貌相同,妓子分辨不清。
分不清只能审,姚非只是个百户,可姚照是北府统领,要审他,得过皇帝这一关。
三公子向我汇报案情时,太后来了。
她打探了案情,心火烧得旺,愤慨道: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卫三,你奉本宫的令,缉拿姚照、姚非。」
三公子看了我一眼,我看明白他的意思。
案子是落在我手上办的,倘若照太后的意思,就是直接撂皇帝的脸。
皇后要保持中立,不能失了平衡。
我必须表态,不管拦不拦得下,毕竟这风,是会吹到皇帝耳边去的。
我回望他,即刻拦道:
「卫统领,且慢。」
我转向太后,捧了茶,跪下去,毕恭毕敬呈上,请示:
「母后,不如先缉拿姚非,至于姚照,他毕竟是北府统领,照法度,需请皇上的旨。」
太后并不接茶,脸沉下去,冷笑道:
「皇后,哀家的话不管用了?」
我有些意外,太后平日都是一团和气。转念一想,毕竟事关北府统领这个位子,太后自然着急,若是姚照能下马,那下一位北府统领,说不定能安插上她的人……
我心平气静道:「母后,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太后仍冷着脸。
我继续举着茶。
手上刚觉出酸。
三公子就踱步过来,接过我手上的茶,放到太后手边,漫不经心道:
「姑姑,何必置气,皇后娘娘所言极是,侄儿也只是个副统领,没皇帝手谕,拿不了上司。」
太后接过茶,啜了一口,抬眼冷视他:
「卫三,这天底下有你拿不了的人吗?」
他把火引到自己身上去。
三公子笑着耸耸肩,「姑姑,太高看我了。」
太后微眯着眼,审视着他,慢慢道:
「还知道叫我姑姑,怎么,叫女人迷了眼?」
我心中一凛,三公子平静从容笑道:「姑姑,这是什么说法?」
太后冷笑道:
「你当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看好那个阿芷,现在就想给老二送人情,好叫他帮你做主,成了你的好事?」
三公子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含糊道:「姑姑,侄儿也不是见色忘亲之人……」
太后对他没办法,气闷,低头饮茶,他趁着这空隙,无声对我做口型:「我不是。」
我也无声回他:「知道了。」
他微笑着冲我眨了眨眼,艳光四射,我好不容易压下唇角的笑。
在太后抬头那瞬间,我恢复端庄平静的面容,他恢复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就在这当口,皇帝来了。
他请了太后的安,坐到上位,询问命案进展,三公子回禀。
太后趁机道:
「老二,方才正要去请你的旨,你既然来了,就下道旨,缉拿姚照、姚非。」
皇帝端起茶盏,不紧不慢喝了一口,才慢慢道:
「母后,要拿人,就拿姚非一人。」
太后的脸色变了:
「老二,你这是要包庇姚照。」
皇帝缓缓掀眸望着太后,虽噙着笑,可那笑夹着寒厉:
「母后为何一口咬定姚照跟本案有干系呢?难道母后未卜先知?」
太后被皇帝一句话噎了片刻,但很快,又反唇相讥:
「哀家也是着急,老二,你又是什么打算,只拿姚非一人呢?怎么,姚照就没嫌疑吗?」
皇帝抚着杯沿,缓缓笑道:
「旁人都有可能,姚照不可能,他一个断了根的,怎么叫林妃怀孕?」
太后手里的茶盏摔在地上,惊嚷:
「怎么可能?」
皇帝轻描淡写笑道:「母后不信,可遣内官去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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