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性(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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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编早。”

“方老师吃早饭没?”

“小方,你这个脸是?”

方煜时隔一个星期再次出现在剧组,右脸贴着一个淡粉色的创可贴。

昨夜睡眠不足,无精打采,眼袋深重。

“今年的流行新趋势。”方煜面不改色地胡诌,顺手从剧组的早餐箱里掏了一个猪肉大葱包,一杯豆浆,“怎么样了?”

他指指屋里,鄢慈正在拍挨打那一场戏。

副导演:“天气太热了,状态不怎么好。”

☆☆☆

“cut——!”

宋导喊停以后,林晴晴赶忙上前把鄢慈拉起来,从一旁拉过风扇对着她开到最大。

屋内没有空调,加上工作人员太多拥挤,空气不流通,温度差不多有四十度。

因为要挨打鄢慈在衣服里面套了一身小薄袄,可这天气就是穿比基尼动也不动都会往外冒汗。

“姐,喝瓶藿香正气水,别中暑了。”

鄢慈无力道:“让我喝那种东西你不如杀了我吧!”

宋导走过来:“还行吗?”

鄢慈摇头:“李哥他们下手不舍得用力,要不我把袄子脱了?反正鞭子是特制的,打身上不会留疤。”

“那怎么行?”宋导不同意,“就算打不破,打在身上疼是实打实的,不能这么干。”

“这样我找不到感觉。”

正说着,门口走过来一个人。

鄢慈不用抬头,只看那双黑色拖鞋就知道来的人是谁。

方煜只走到门口就不再往里进,倚在门框上慢条斯理地吃早餐。

“方煜!你怎么来了?”鄢慈冲他挥挥手,很兴奋,“你脸上是我的脚贴吗?”

“拍你的戏。”方煜冷淡回应,一副看傻子的表情。

鄢慈脸上红扑扑的,鼻尖和额头都渗着细微的汗珠,两侧的碎发也被汗水打湿黏在了两颊。

“再来一镜试试。”宋导提议,“痛苦的表情,你把这点演出来我们就切下一场。”

鄢慈看了方煜一眼,轻声说:“剧本不是这么写的。”

宋导无奈:“小方,你看。”

方煜吃完包子,走进屋子,迎面蒸腾而来一股闷热的气浪,顶得他刚吃进嘴的食物差点吐出来。

这场戏要求很高,不光光只是一场挨打的戏。

鄢慈在这场戏里不仅眼神中表现出忍痛、倔强、哀伤,动作上也得注意把握分寸。她身体要表现出一种因为挨打而造成的剧烈颤抖,要哭,还要按剧本上说的青筋毕露。

可她真的没有青筋!

方煜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么想挨打,你是个受虐狂?”

鄢慈看他一眼:“不是你教我的吗?”

方煜拧眉:“我教你什么?”

“带入感情。”鄢慈指的是那天他用包子逗她的事情,“表演出来的愤怒和真正的愤怒不一样,是这样吧?”

方煜愣了愣。

那天他的确是想让鄢慈切身体会一下宁浮萍的感情,能拍好那场戏,但他没指望鄢慈以后每次拍戏时都能记住。

可现在看来,这女人似乎比他想象的要上道一点。

“他打我不疼,我要分心去揣摩怎么把‘疼’演出来,那么其他情绪就会不到位,但如果他打得我很疼……”

“那你会疼得忘记还在演戏。”方煜一句话毫不留情的戳中问题所在,“老实一点,有什么特殊癖好私下解决。”

鄢慈出奇得坚持:“不行,我要脱。”

“……”方煜本来怕她被打疼了,看她这么固执也不耐烦,“随你。”

☆☆☆

《浮萍》十二场第四镜第五次。

浮萍一身素色的衣服,破旧不堪。

她三天没吃东西,奄奄一息趴在满布灰尘的柴房。

“吱嘎——”

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三个强壮的男人手里握着鞭子进来,满目狰狞。

“都被送到这里了,你愿意得卖,不愿意也得卖,区别只在于多遭点罪,怎么非要和自己过不去?今天是最后期限,你还敬酒不吃,可别怪兄弟几个让你吃点苦头。”

浮萍气息虚弱,眼神却凛冽,她看着几人,清冷地吐出一个“滚”字。

鄢慈小袄脱了以后,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衣,几个男演员开始不敢下手,鞭子抽在身上连只苍蝇都抽不死。

鄢慈看着他,眼神分明,示意没事,导演也不喊停。

那姓李的男演员牙一咬,心一狠,“啪啪”两鞭子抽下去。

只见鄢慈表情瞬间变了。

这前后两种“疼痛”的表达还真不是一种疼法。

她身体条件反射地一缩,整个人像个虾子一样微微蜷起来。

剧本里的浮萍尽管鞭子劈头盖脸砸下来,但她是不会痛叫的,只是咬着牙闷哼。鄢慈抖了几下,把头埋进肘腕,再抬起来时满眼泪水。

在场所有的人屏住呼吸。

如果说之前的四次拍摄都不尽人意,那这第五次简直是一场惊喜。

鄢慈她表情并不狰狞,也没有夸张的痛苦,她眼神澄明不屈。

她满脸是灰,手腕、胸口都是鞭子抽出来的红痕,眼泪滴滴哒哒打在地上,一哭起来,只让人觉得整颗心都在颤抖。

导演悄声站了起来,目光死死地盯着场地中央。

浮萍被人从地上拎起来,两个男人架住她,另一个抡着膀子上前“咣咣咣”左右开弓给了她四个耳光。

“cut——!”

导演满脸掩饰不住的欢喜:“这场太棒了。”

鄢慈“嘶”得痛抽一口气,挽起袖子,胳膊上全是红痕。

“没打疼吧?”方才动手那个配角看她身上的痕迹,连忙过来道歉。

鄢慈笑了笑:“没事。”

林晴晴拿来冰水给她,替她擦头上的汗。

方煜站在一边,从头到尾都没吭声。

“怎么样,可以吗?”她欢快地问道。

鄢慈觉得她这场投入的感情很真实也很充沛,方煜再苛刻也该满意。

方煜看着她胸前被汗浸湿的衣服、红通通的眼角、身上被打出来的鞭痕,本来想说的话忽然说不出口了。

他顿了顿,回答:“不错。”

鄢慈注意到他的停顿,问道:“不好吗?我刚才是不是没爆青筋?”

方煜不太会说谎,他沉默几秒:“比之前好多了。”

“哪里不好你告诉我,我再拍一遍就是了。”

宋导插话:“小方,哪里还有问题吗?我觉得鄢鄢这一场拍的不错。”

“是不错,只是有一个感情表达错了,你是疼哭的吧?”

鄢慈眨眨眼,刚才哭过,说话间还带着浓浓的鼻音:“难道不该是这样吗?”

“前面是疼哭的没错,但到后面……”方煜好看的手掌在空中虚虚比划了一下,“她哭是因为痛。”

疼和痛。

这不一样吗?

鄢慈被搞懵了。

“此时此地发生的事情和她从前的生活相比,是两个极端。”

“你曾上过天堂,又下地狱,在火海油炸里想起往昔的种种,这中间有一个情感的过度。”

“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方煜此刻说话太温柔,都有几分不像他:“你刚才只表达了前半部分,后面的情感是不存在的。”

鄢慈握着那杯冰水,精致的眉毛皱了一下。

方煜没说让她重来,可在他解释了以后,她忽然觉得刚才那段戏并没有她心里想象的那么好。

一夜爆红以后,片约多得接不过来。

她正当红,又有靠山,导演不敢太过严格,对她的要求一直停留在只要能拍出感觉就好的地步,反正不管怎样,总会有粉丝为她买单。

她已经很久没有过用心雕琢一个角色了。

上一次投入全部的感情拍戏,还是出道作品《青梧桐》。

她饰演的阮青铜白衣飘飘,长发及腰,是多少男人心中初恋的原型。

那是她迄今为止最满意的一部戏。

可即使这样,也还被方煜说成演技是屎。

鄢慈心里隐隐有股难过,连带着一股浓浓的不甘心。

她看了看方煜,又看了看导演。

“再拍一次。”

宋导看着她红痕纵横交错的胳膊,一阵为难:“要不算了?”

身上还是火辣辣的疼,可她神色认真,眼神坚定。

“再让我试一次。”

方煜忽然问:“再拍不好呢?你知道怎么表达后半部分的感情?”

鄢慈没想好,她只是心里好强。

“什么都不懂就凑上去挨打,你是傻子?”

你才傻。

鄢慈心里暗想,一回头感觉方煜靠了过来。

方煜坐到她旁边,呼吸间的热气喷洒在她脸侧:“带入你自己。”

“想想那些你曾经拥有过,现在却求而不得的东西。当你往后的时光里遇到挫折和绝望,只要一想起就会勾起往昔的美好回忆,但同时更为现在的境遇感伤。”

听到他这句话,鄢慈眸子瞬间清亮了。

她思索了一会,又问:“那青筋呢?”

“青筋不要了。”方煜淡淡道。

☆☆☆

《浮萍》十二场第四镜第六次。

“……今天是最后期限,你还敬酒不吃,可别怪兄弟几个让你吃点苦头。”

“滚。”

浮萍被鞭子抽得皮开肉绽,躺在地上发抖,她身体因为流泪一颤一颤,从眼皮到指尖,每一个细微的部位都在轻轻发抖。

这不是演出来的,她是真的疼。

鄢慈大大的眼睛里此刻满溢的泪珠顺着鼻尖一直滚到颈窝。

她的脖颈洁白修长,领口中袒露出的锁骨精致。

这样的鄢慈楚楚可怜,勾人得紧。

她哭着,眼神突然一变。

那在瞳孔深处映着一股绵远的回忆,乍一看似乎呆滞,但细细品味,里面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悲伤。

透过她的眼睛,仿佛让人面前的空间变幻,一瞬穿越到锦衣玉食的锦绣闺阁,庭院假山,流水淙淙……

那是宁浮萍的曾经,是她再也回不去的年少奢望。

也是鄢慈心里某些说不出口的感伤。

方煜站在一旁,静静地看了许久。

他忽然觉得,这女人的演戏的灵性,似乎比他预想中要好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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