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家庭(1 / 1)

第七十章家庭

白落言明显还不想走,简铃抱起方棠,挥手便将门用力地关上。

冬季天黑得早,窗外已经看不到任何景物。

简铃给方棠盖上件衣服,让他枕在自己的膝盖上。

她微微抬高他的下颚,方便他更顺畅地呼吸。

窗没有关,独属于雨后的泥土芬芳随风飘进屋内,简铃把衣服给方棠裹紧了些,十多分钟后,方棠的呼吸才慢慢平稳下来。

他的脸由激动的红色转为了惨淡的苍白,连嘴唇也是白色的,屋子里灯光很暗,落在他的皮肤上,倒像是浸了一层水般,能漾得人心底泛起波纹。

简铃把他挪到沙发上,进屋拿来了药箱,她低下头,把纱布棉签一样样取出,可是,当她想给方棠上药包扎的时候,方棠却缩了缩手,把手掌捏成了拳头。

他刻意让自己痛,简铃没有办法,只能放下碘酒,说:“想哭就哭吧,别憋着自己。”

方棠没说话,可指缝流出了血。

他忍得浑身颤抖,可在简铃面前,他就是不哭。

有什么好哭的。

哪怕眼里布满了血丝,他也只是目光空洞地望着白灿灿的天花板。

——“小棠,我爱你。”

——“你这么舍不得那只猫,可以自己去把它找回来,但是,我不能看到它身上有一根毛。”

——“不会有人再威胁你,伤害你了,狗蛋生活得很好,你要不要回家看看它?”

——“我一开始就跟你说过,我很喜欢你的脸,但也只是脸而已,你别的感情,我没办法为你负责。”

——“我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好好对你。”

——“对你可以这样,但舒羽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不是庄舒羽,一直都是你,我爱的人,一直都是你。”

——“小棠,你真的除了一张脸,什么可取之处都没有。”

——“只要你愿意,我们重新开始,我会像你以前爱我时那样去爱你。”

以前?他以前怎么爱着白落言?

不过也就是想变成他喜欢的样子,撒娇,求爱,恬不知耻,可他绞尽脑汁,求也求不来白落言看他一眼,他为他布置庭院,看到的是他和庄舒羽接吻,他为他买来戒指,看到的是它们不被重视地摆在桌上,然后,他知道了白落言骗他,他知道了白落言要结婚。

他渴望被爱,渴望得近乎疯狂,在那段他极度奢望被白落言拥抱的日子里,他一次次不知羞耻地往前爬,又一次次被打击得体无完肤。

这种滋味,仅是绝望,不足以形容。

然而,他今天说了爱他。

曾经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发生的奇迹,永远也得不到的爱,从那个人口中像刀子一样说出来,伤得他措手不及,只能连滚带爬地缩进壳里。

那一刻,方棠真的想杀了他。

在他身上捅百八十个窟窿,让他鲜血流尽,也尝尝被人折辱,被人践踏的感觉,他才会明白,用爱这个字去伤害别人,究竟有多自私,多残忍。

他没有见过比白落言更自私的男人。

简铃握住了他的手,说:“别伤害自己了,我宁愿你哭出来。”

“哭,能改变什么。”方棠松开伤痕累累的手,平静地说:“只有那个人从此消失,我才能过回我以前的生活。”

“就是他吗?”简铃问,“施舍过你温情,又把你抛弃的那个人,就是他,对吧?”

“对,就是那个让我撞了南墙,痛得爬都爬不起来,后悔得要死的人。”

方棠的脸在暗沉的灯光下有种偏透明的白,连皮肤上浅浅的血管简铃也能看得一清二楚,“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要找我,可他来了,他说他错了,他是爱我的,可笑不,我都觉得可笑,跟我说如果是要收回去的温情,不如一开始就不给的人是他,给了我希望,又让我绝望的人也是他,他就像我那个养母,眼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把开水泼到我身上,却假装看不见,以为看不见,我就不会痛了,一切就过去了,良心就能安了,然后等到需要我了,又上赶着到我面前来道歉,说自己不是故意的,自己错了,好像这样,就能理所当然地得到原谅,那我呢?”

方棠额头浮起青筋,他狠狠咬牙,泪水终是抑制不住,沉沉地滚落下来,沾到皮肤,烫得惊人。

“我受到的又算什么?如果道歉就能换来原谅,那我痛,我哭的意义又是什么,就是为了给他们欺负,折磨吗?我被送进监狱的时候,每天都期待他能把我救出去,我知道他要结婚的时候,崩溃得差点就想去求他,求他看看我,别结婚,别结婚,可他不在乎,他只在乎他的利益,然后是庄舒羽,我呢,我算什么东西,既然从头到尾都只把我当个替身,当个玩意儿,现在又说什么爱我,我就那么贱啊,听到他的爱就要嚎啕大哭,烧香拜佛,感谢天感谢地,感谢他终于瞎了眼,爱上了我这种卑贱的人,他凭什么这么以为,凭什么!”

简铃弯下腰,用单薄的身躯紧紧地抱住他。

她哭得如此伤心:“你不是卑贱的人,他们才是!他,白军霆都是!我们好好地活,让那些人渣后悔去吧,以后,我陪着你,我们一起过。”

方棠回抱着她,泪水一会儿就把她肩膀湿了个彻底,他这辈子从没这么哭过,仿佛要把心哭出来,只有这样,他才能不痛,“我给他买戒指的时候,我选了很多款式都不满意,我本来鼓起勇气想跟他告白,我把告白的话在心里练习了千百遍,我把偷拍他的照片悄悄藏了起来,我曾经掏心掏肺地喜欢他,可我的喜欢太不值钱,他随手就可以扔了,既然能一次次抛弃,现在又说什么错了,错了,痛苦就可以一笔勾销了吗,他们可以利用,胁迫,不讲原则,没有人性,说话当放屁,那别人的生命和付出的代价又算什么?”

“小棠,这些人是没有心的,他们根本不懂人的感情有多么珍贵,也根本不懂什么叫真的喜欢。”简铃每个字都说得很大声,她极力安抚着他的情绪,说:“不管你多么心灰意冷,生不如死,答应我,不要放弃,好吗?”

简铃松开方棠,她直直地望进他的眼,眸底有坚决和不顾一切,“小棠,我本来得了抑郁症,也曾想过一死了之,可遇到你之后,我又重新有了生的希望,我爸不体谅我,他今天非要逼我去打掉小孩,我是逃出来找你的,我爸不想我生个父不详的宝宝,如果,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可以组成家庭,你是爸爸,我是妈妈,我们是彼此在世上最亲密的家人,从今以后,没有白家任何一个人可以来干扰我们,伤害我们,你……你愿意吗?”

窗外,雨越下越大。

白落言坐在公寓门口,没有离去。

他的头发和衣服已经被雨水打湿彻底,无尽的寒意争先恐后地顺着皮肤往身体里钻。

可他不敢动,更不敢走,他始终注视着灰蒙蒙的前方,脑袋里想着的,只有刚才因他撕心裂肺的方棠。

他亲眼看着他因为恐惧而奋力逃跑,看着他一步步往后退,看着他听到了自己说爱,如何歇斯底里,仿佛徘徊在了生死边缘,崩溃而决绝地把他推了出来。

白落言的手好似脱了臼一般僵硬发麻,脸颊更是红肿得生疼,他口腔里还有淡淡的血腥味,方棠刚才打他,真是下了死手,那是极致的恨,不是他几句迟来的情话便可轻易挽回,可是没关系,只要能让他发泄了也好。

他不在乎方棠恨他,那是他该的,是他杀死了他的心,他如今只想让他重新活过来,对他好,他不奢求方棠还爱他,会原谅他,只要方棠给他一个补偿的机会,让他还能看着他,就好。

除了方棠,什么都不再重要。

他的理智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可是下一刻,他还是掐住了自己的胳膊,恨不得从那里狠狠剜出一块血肉。

方棠哭泣的脸,比钢刀刺进心头还让他痛,以前他也曾这样哭过无数次,每次,他都刻意忽视,不去看他,甚至,他享受他的悲伤,因为那是方棠深爱着他的证明。

他如此卑劣,终于,自食其果。

可惜时光不能倒回,他不能在方棠第一次哭的时候,就亲手替他擦干眼泪。

他错了。真的错了。

没什么是他应得的,没什么是突然失去的,是这五年,他的反复折磨,碎了方棠的心,灭了方棠的情。

“少爷。”

老张撑着伞匆忙赶过来,白落言从进了公寓就一直没出去,他不放心,一进来,就看到他坐在雨里,花坛边的叶子摇摇晃晃,衬得白落言更加孤孤寂寂,身影成双。

他这个样子,倒像八岁时第一次来到白家,青涩,紧张,害怕,不敢说也不敢做,只敢躲起来。

老张走过去,把伞举到白落言头顶,低声问:“少爷,和小棠……把话说开了吗?”

白落言闭上眼,摇摇头。

他有些冷,抱紧了身子,说:“怎么说得开,他见到我就想跑,我……我不知道怎么求他原谅。”

“那你一直在这等也不是办法啊。”老张说,“少爷,任何事都要有个过程,人心是要慢慢捂热的,小棠受了那么多苦,不肯原谅你也是人之常情,如果你是真心的,就让他看到你的真心,咱们来日方长,对不对?”

“来日方长。”白落言眼底泛了水光,他仰起头,让雨水尽情落到脸上,冲淡了凝在嘴角的血迹,“我连一天苦都不想让他受了,我想马上带他回家,让他过得舒适,安心,我不能忍受他还在外面颠沛流离,不能忍受每次都被他拒之门外……老张,你说我以前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那么爱他,怎么舍得让他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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