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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公寓,姜子漾给自己简单做了几道家常菜,一时间菜香四溢,就是今天一个人吃饭时,她莫名其妙拿了两双筷子。
一开始去商场,她多买了几双筷子,主要是备着家里有客人来。
但最近,会有谁来呢?
姜予漾摇摇头,魔怔般将筷子放回了厨房。
其实,这只是她的一点小习惯,之前等沈弋回家吃饭,她总是将碗筷提前拿出来。
忘记一个人,不仅是在距离上拉远,就连曾经朝夕相处形成的烙印,都要渐渐剥离。
即使温图尔没有让她参与这次的时装周准备中去,姜予漾还是提前温习了历届时装周的大秀,在本子上记着密密麻麻的笔记。
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翌日,巴黎下了场大雨。
清晨像是傍晚,窗外黑压压一片,暴雨如注,狂风猛地拍打窗户。
即使撑着伞,她艰难赶去杂志社后,浑身的水渍还是不少。
同事们都在吐槽巴黎这该死的天气,这场雨下的格外悠长,到中午也没有停下的意思。
知道温图尔不重用她后,旁边的长卷发小姐姐似乎总是格外关照她一些,说他们晚上有个局,要不要一起来聚餐。
姜予漾同意后也邀请说:“或许你有时间可以来我的公寓,我会做饭。”
她转了转眼珠子,似乎很惊喜:“是饺子吗?”
听着她蹩脚的中文,姜予漾宠溺地点头说:“都可以。”
但是温图尔的一通电话让晚上的局彻底泡汤了。
温图尔现在就在秀场,他戴着墨镜,看不透什么情绪。
模特在台上走秀,t台延展,灯光璀璨。
姜予漾先是惊讶,而后记下了他要的东西,没管倾盆大雨,撑着伞一头扎进雨里。
起码,温图尔会主动联系她,她的作用就不止个“花瓶”。
秀场前台风平浪静,后台早就乱做一锅粥,最后压轴的模特衣服尺码不合适,需要紧急用针线修改。
但由于不是普通衣服,是一件颜色由白色渐变成水蓝色的旗袍,在场人都不敢大动。
姜予漾赶来时,裙子已经湿了一半,手臂凉飕飕的,发丝紧贴着脸颊,让她看上去狼狈中夹杂着清丽。
收了伞,她被门口的保安拦下。
正愁要怎么说明缘由时,温图尔身边之前的助理斯嘉丽就来了,女人跟保安说了一些话后,她就被放行了。
温图尔是这场秀的“老佛爷”,谁都可以不到场,唯独他不行,所以是温图尔要求临时进来的人,自然可以破例。
看的出来,可能是怕被抢饭碗,斯嘉丽之前对她的敌意相当大。
斯嘉丽将人带到后台,简单介绍着情况和诉求,她的面色看上去很焦急甚至有些愧疚,这些工作本来该由她做好。
现在自己的疏忽大意,还要请姜予漾来临时补救。
母亲做自家旗袍数十年,一针一线都是有规格地缝制,每次为客人量尺码时,都要确保衣料的合身。
所以在改良尺码这方面,姜予漾算是有经验的。
她想起来某一年巴黎时装周的压轴大秀,用的就是美轮美奂的中国风主题。
由于时间紧迫,姜予漾动作很麻利,用剪刀在需要改制的地方剪出小口,沿着边线下去。
倒数第二个模特刚刚上台,这件旗袍改良完毕,压轴的模特上身后发现刚刚好,所有人松了口气。
但是没有更多时间庆幸,一个模特在台上停留的时间有限,几乎是刚穿上,压轴的模特就上了t台。
这件旗袍经由她手的改良变得非常合身,不仅如此,在有处理的地方,她同样加了点自己的想法,整个色彩的配合让人眼前一亮。
秀场结束后,温图尔让姜予漾暂时留一会儿。
他摘下墨镜,金发梳理的一丝不苟,身上的搭配堪称奢侈品的精品。
温图尔不吝夸赞:“漾,你做的很好。”
“谢谢。”
得到了认可,她会心一笑。
温图尔点点头,满意地说:“有准备的人会得到奖励,所以这次巴黎时装周你也跟着我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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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skin的创始人跟沈弋约在中午见面,为了符合他的口味,还选了家巴黎上好的中餐厅。
地点在蒙田大街,是这条街的核心地段。
说是中餐,其实也不纯正,多半都是做了口感改良。
那道烤鸭跟京城的做法就完全不一样,肉质说起来也很奇怪。
为了照顾到彼此,两人全程都是用英语交流。
沈弋的英文很流畅,发音纯正,连inskin创始人听到后都笑着问他是不是在国外长大的。
他抿了口红酒,谈吐气质均是上乘,举手投足间充斥着从容与自信。
创始人表示能见到他很高兴,两人在ai医疗的某些观点不谋而合,他对沈弋手下的东医医疗早有耳闻,这回寻求合作也是让双方共赢。
一餐饭吃完,窗外暴雨未歇。
沈弋扣好西服纽扣,下楼就瞥见了来接自己回酒店的车。
雨刷器不停晃动着,他坐在后座,西裤口袋就装着一个打火机和一个钱包。
钱包是姜予漾给他挑的,很精致的一款,也不知道小姑娘攒了多久的钱才能给他买上这样的礼物。
只记得,她开心地将礼物交付于他,眸子里像是有漫天星辰。
车窗外的景色倒退着行过,他凝眸望着空濛的一切,视线里突然闯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小姑娘站在秀场门口,眼神望着如瀑的大雨,她握着伞没撑,身子因清冷佝偻着。
看样子是在等雨停。
“停车。”他出声,嗓音像是湖面荡起的涟漪。
司机不明白沈弋突然之间怎么了,但还是照做地停在街道路口。
他从车上拿起伞,推开车门,雨滴砸的伞面轰轰作响。
视线全是雾蒙蒙的,跟上回她从泛海走的那天一样。
姜予漾还在等车来,手头没纸,只能等到回杂志社再擦干衣服。
她垂着脑袋,正好看到前方出现了一双精致锃亮的皮鞋,往上是男人西装裤下笔直的双腿。
能将西装穿的这样清冷禁欲的男人,姜予漾只想到了沈弋的名字。
沈弋在她最狼狈的时刻出现,桃花眼里的情绪暧-昧不明。
突然,姜予漾大脑空了很久,她张着唇,最后吞没了质问的话音,贝齿轻咬着粉嫩的唇肉。
视线有意躲避他,两人之间沉寂的不像话。
无暇多想为什么沈弋会出现在这里,姜予漾只想快一点离开,她绕开他,正想过去对面的街道。
细腻的手腕被他一把握住,她重心不稳,一下子往后倒去。
踉跄了下,姜予漾总算站稳,可也跟他离的很近,呼吸间全是熟悉的味道。
有辆车从她身前开过去,速度太快,以至于如果不是沈弋拉住她,还不知道会如何。
她惊魂未定,但瞬间又拉开距离,看向他的眼神如同一个陌生人。
沈弋撑着伞,让伞始终能打在她头上,免得让小姑娘再次被雨淋一遭。
现在的姜予漾被雨淋的半透,裙子算是作废了,雨水留下的痕迹姣好地勾勒着她的身形,面庞像是清水出芙蓉,肌肤白皙,眼神因雨水的浸润,看上去有些楚楚可怜。
“漾漾......”隔了许久,他重新唤上她的名字,居然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男人嗓音偏沉,在两人伞下的空间内更是如同电流划过耳蜗。
“我送你,好不好?”
一样的对白。
只不过上一次是送她去巴黎,这一次是在巴黎送她回杂志社。
寒意逐渐升腾,姜予漾仰着脖子,望向他眼底,不带任何情绪。
“我不需要。”除去坚定,还有很强烈的漠然。
姜予漾不需要沈弋这种关心一只小猫的方式来对待她,更不想知道他来巴黎是不是来找自己。
既然说过桥归桥路归路,那么一切都是过去式了,过多的追究只会让她心神不宁。
沈弋单手拿着伞,另一只手接着西服扣子,一颗两颗地解下,露出内里的深蓝色衬衫,领带打的很周正。
以前,她还专门为他学过如何打领带。
沈弋的身高比她高上许多,大部分时候她都要垫着脚才行。
每一回打领带,他总能变着法儿地欺负她,非要把她弄的气喘吁吁。
可是现在,两人是路都不能顺的人。
见她冷着,沈弋一气呵成,将西服脱下,披在她清瘦的肩背上。
“乖,披着,免得感冒。”
他习惯性让她接受自己的好意,不管她要还是不要。
姜予漾弄不懂沈弋态度的变化,如果没有自己的存在,他不该和温芙顺理成章地订婚么?
现在千里迢迢出现在自己面前,做这样的举动,又有什么意思呢?
这些温情,犹如致命的蛊毒,曾经让她深陷过一次,难道还要掉下去第二次吗?
沈弋的手指顿了下,想抓住什么最终又收回手,曾经可以肆无忌惮做的事情,现在是根本不可能触及的存在。
姜予漾将西服脱下,接着往后撤了一步,离开伞下,继续被大雨淋着。
西服重新归于他的臂弯,甚至带着弥留的温热和小姑娘身上清甜的气息。
他的心像一面四分五裂的镜子,彻底稀碎成稀巴烂。
“非要这样么.....?”沈弋卡着话音,如刺在喉。
大雨像是一道天然的屏障,将两人隔开。
姜予漾稳着嗓音,尽量勾起一个明媚的笑容:“惺惺作态有意思么?”
是了,乔颂跟她吐槽的那个词儿现在用来形容沈弋的行为最为合适。
沈弋面色一僵,没想到会从姜予漾口中听到这么狠的话。
高中时,抽屉里的大把情书他不屑一顾,现在他低声下气送出去一件衣服还被拒绝了。
姜予漾不想撕破脸闹得难堪,眼眸里全是冷意:“沈弋,是你不要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