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宜贞面上愁绪万分,眼底却是冷若冰霜的。
“爹爹,咱们家祠堂损毁没钱修,你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姚家吗?”
他要是有脸说出口,那她敬他是条汉子。
自己抽大烟把家产败的一干二净,把养在深闺的亲女儿卖出去不说,现在连修祠堂的钱都没有。
如此辱没祖宗先辈的事情,她就看他有没有这个脸出去跟外人说。
突然被说中心事,苏正道呼吸一滞,下意识的反驳,“我怎会如此?你……你把你爹当成什么人了?!”
不过他说话的时候梗着脖子,眼神却飘忽着不敢直视她,显然是心里有鬼的。
苏宜贞一见他这反应,就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是说中了。
不过,好在苏正道还算是顾忌自己最后一丝体面的,没有真的决定去找姚家要钱。
这人若是真的自甘堕落、毫无良知到这种地步,自己反倒是也不用这么费心费力的绕圈子。
直接找个地方把他埋了便是了,省得活在世上浪费粮食。
“不是的话最好。”苏宜贞浅笑着将瘫坐在地上的苏正道扶了起来,“哦,刚才瞧见爹爹似乎是要出门去,您若是有事便忙去吧,总归家里还有我们呢。”
她弯了弯眼睛,似乎就像以前一样的娴静柔顺,“想必祖父不会怪您的。”
一番话语柔柔顺顺的,但里头明晃晃带着的刺却让人吃不消。
被一股不容挣扎的力道扶了起来,苏正道一言不发的看着她,像是头一次认识这个女儿一般。
这是他第一个孩子,又是个聪明漂亮的女孩,在他心里到底是不同的。
苏家还没没落的时候,苏恒真老爷子也最是喜欢这个孙女的,连世族女子应有的缠足都被他给免了。
但自从家族没落之后,她整日待在屋子里,没什么存在感,渐渐的连他这个当爹的也开始忽视她了。
他对这个女儿的印象不外乎是贞静贤淑、逆来顺受。
而今日一番交谈,倒叫他瞧见了这个女儿不一样的地方——
从她身上,他竟然隐隐看出了有几分先祖的风骨。
苏正道看了看这个日益破败的府邸,又看了看眼前貌似温顺实则身怀傲骨的女儿,禁不住悲从中来。
他脊背微弯,面色疲倦,“罢了,今日不出去了,咱们先把祠堂给清理出来吧。”
苏宜贞唇角微勾,福了福身,“好,我现在去叫娘过来。”
转身走了几步,她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对了,关于修祠堂的钱,爹也不必太过于烦恼。”
他正准备进祠堂收拾,闻言不以为然的摆摆手,“这些事不用你小孩子家操心。”
说得倒轻松,一个小姑娘怎么理解得了没钱的难处呢?
“我将祖父送我的那套头面首饰当了。”
苏正道的脚步顿时僵在了原地,“你说的是你小时候你祖父给你的那套翡翠头面?”
“对,当了两千块大洋。”
“你!”得了肯定的答复,他气的胡子都快翘起来了,“你怎么能把那东西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