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燎独自一人往吴亥指给他的方向跑,等跑出了山涧,前方岔开了两条不同方位的道。
燕燎哈出一口白气,锁着眉头左右看了看。
这山林之间,别说人影,连半个活物都没有。
“...”燕燎摸摸赤兔的马鬃,自顾说:“这边?冀州我还是很熟的,毕竟没少带着少浊往那边跑。”说着一夹马腹,以一往无前之势冲向所选择的道路。
雪花苏醒,在咆哮的北风中打着旋缓缓落下,燕燎顶着风雪,目视前方,丝毫没有被外界所影响,心无旁骛地赶往冀州府衙。
马蹄转过弯道,树林两侧剪影丛丛,前方却亮出暖暖的亮意。待燕燎策马靠近了些,才发现原来是一处农家小院。
这么更深夜重时分,这家的人居然仍掌着灯,且灯火透亮,一派热闹的景象。
燕燎顺势向院子里看了两眼,瞥到院中还有数匹矫健的马被随意栓在桩上,雪地上来回踱步。
不过他忙着赶路,并没有过多在意,风一样从院门外掠过。
谁知北风中好传来了缥缈的声音,如哭似泣,在苍茫雪夜中显得有些诡异。
燕燎耳尖微动,皱着眉停住了赤兔。
燕燎缓缓回头,路边那家仍掌着灯的农家小院,在纷飞夜雪中模糊成了一团暖黄光圈。
声音好像是从那个农家小院里传来的。
燕燎心中微动,这才回味出不对来。像这种普通人家,前院里怎么会拴着那么多匹马?便是来了客人,也该把马放在棚里才是。
莫非是歹人?
这才刚刚出了漠北的边界,就有歹人夜袭百姓的事情发生?
燕燎目中一寒,心说解决几个毛贼费不了多少时间,当下拍拍赤兔的脑袋,直接从马背上跃起,借着马鞍一点,飞身跃向农家。
赤兔原地扬起马蹄,追随燕燎的身影,等燕燎一把推开农舍大门,赤兔也进了人家的院子里。高大剽悍的赤兔往几匹棕色马中间一站,昂头不屑地打了个马鼻,甩起了尾巴。
燕燎听的没错,声音确实来自农家小院。
农家小院里一片哄闹,有年轻男人轻浮的笑声,有年迈老者低声哀嚎的痛呼,还有最先被燕燎听到的女子呜咽。
此时灯火通明的堂屋里,分开站着六个不怀好意的男人,地上伏倒着一家三口。
其中有个面容清秀的年轻姑娘,姑娘边哭边向大汉们讨饶:“求求几位爷放过小女子吧,小女子的兄长们都去服了徭役,家中只剩下小女子一人,年迈的爹娘全得靠小女子在家侍奉!”
男人中穿灰衣绿帽的那个,一脚踹开扒在他腿上的老头,嘴中发出怪叫声:“哈!谁不要侍奉爹娘!你乖乖听话,老实跟我们走,回去跟了朱小公子,那可不单单是你,你全家老小都会跟着一道儿享福,这可是犬狗升天的好事!”
他身后穿着褐色棉袍的胖子弱弱纠正他:“石哥,是鸡犬升天才对...”
被叫石哥的横了胖子一眼:“哪来这么多废话,先把这两个没用的老家伙打死,漂亮女人直接带走。快过年的,就指望着这姿色还不错的拿去献给朱小公子。”
女子心中绝望,抽抽噎噎的哭喊,一张清秀脸蛋上遍满泪痕,跪下来磕头哀求:“求求几位大爷放过我们一家吧,我愿意去给朱小公子当四十三房夫人,求求你们放过我的爹娘吧!”
燕燎正好就在此刻破门而入,一推开门见到的就是一群大汉对着一家老弱妇孺拳打脚踢的画面。
燕燎将门推开后,六个男人动作一顿,纷纷回过头看向门的方向,便看到一位长相俊美出众的华贵男人,一脚踹开大门,卷着一身风雪进了屋。
“哪儿来的不速之客!”一名大汉怒问。
燕燎眉梢扬起,按了按指节,接着身影几闪,刚刚还在耀武扬威的大汉们便“砰砰”被撂倒在了地面,连声惨呼都没能来得及发出,直接不省人事。
就这点水平,也敢出来打家劫舍?
“这...”方才被石哥踹倒的老头颤颤巍巍爬起来,半跪在地上仰头望着燕燎。
老头是这家的家主,本以为今天夜里摊上这样的横祸,注定要家破人亡,谁想居然有贵人从天而降,忽然间就把真正的不速之客给打...打...打死了??
老头还没来得及欢喜上,又忧愁起来:“唉呀呀这可如何是好啊,他们都是朱小公子身边的红人,这位...”
老头见燕燎穿着华贵,面相不俗,顿了一顿,问:
“这位公子想必不是冀州人士吧!难怪你不认识这些人啊,他们都是跟着朱小公子的门卿,朱小公子又是冀州郡守最最喜欢的儿子......”
燕燎不屑地扯了扯嘴角:“朱之桦么,他的‘威名’可是在漠北都十分‘响亮’呢。这混蛋,上次我就该杀了他!”
老头被燕燎说的话给吓了一跳,还不待说些什么,就又看到燕燎提起倒地大汉们的衣领,一手一个,转身对着院门外面一扔,把六个人全都给扔到对面老远的树林里面去了。
老头:“......”
还伏在地上默默抽噎哭泣着的女子本不敢抬头,但也被燕燎这等举动给唬了一惊,终于抬起头看着黑衣男人提小鸡儿般把大汉们扔出去的举动。
这一看,女子瞬间就怔愣住了,连一直止不住的抽噎都戛然而止。
女子注意到年轻男人黑色锦服背面绣了一只羽翼挥展、拖着长长尾羽的火红凤凰,后腰还横悬着一把二尺七寸、通体乌黑的腰刀。
这使她脑中忽然浮现出兄长尚在家中时,每每只要说到临境的诸侯国漠北,必然紧跟着就会提到的漠北王世子燕燎。
兄长总是会露出一种她不懂的神情,兴奋地说着漠北王世子最喜欢身穿各种绣着禽鸟的黑衣;说着漠北王世子自小与外族征战,从没吃败仗,身骑宝驹赤兔,凭一把如同火焰般燃烧着的腰刀,打的外族连连后退,不敢侵犯大安一步......
可惜兄长早几年就被征去服徭役,说是要修什么芙蓉并蒂园,一去多年,再没能圆了参军入伍的梦。
思念亲人,女子的眼眶又含上了些泪水。她小心翼翼打量着华贵俊美的男人,心中震撼异常。
难道说,今日了救了自己一家的恩人就是...?
挪动膝盖扶住倒地起不来的老母亲,女子嘴唇微启想要说点什么,又什么都没敢说出口。
燕燎把人全都丢完后拍拍手,他也没回头,只是望着栓在外面的马,目光微动。
老头面露难色:“这位公子...您不怕得罪冀州郡守吗?”
燕燎:“......”
燕燎心说自己正要去找朱庸借兵呢。
“你们不用担心,此处离漠北也不远,若是再有这种狗官欺民的事发生,直接去漠北找官,会有人管!”
老头还是怕:“公子把他们都杀了啊...”
燕燎负手一背,不屑道:“他们还不配死在我手里,我只是把他们打晕了扔出去自生自灭。来年雪厚,今夜被雪一埋,等开春后正好做了肥料。”
这种人,做肥料都比做人有价值。
老头无语:“......”
你都把人敲晕到那种程度丢去雪地里,人肯定是会死的啊!还有...不是?谁愿意自家正大门对面埋着六具尸体啊!吓都要吓死了好不好!
燕燎又看了眼院中的几匹马,越看越觉得这些马不错。
朱庸儿子养的恶徒都能骑这种马,看来朱庸这些年没少压榨百姓的油脂。堂堂郡守,不好好办事,还纵容底下的人作恶。
燕世子表示漠北的军资兵力是头等要事,这些马儿可以带回去充入军营里。
回过头,燕燎对老头说:“这几匹马帮我照看一下,待我办完事回来带走。”
说完燕燎摸摸口袋,想摸出点钱财递给这家人,可惜囊中空空如也,一分钱也没有。
燕燎轻咳两声:“......我还要去冀州府衙,这几匹马之后自会有人带着钱财来取。”
老头又是一呆,冀州府衙??
这公子刚刚把朱小公子的人杀了,还说什么上次就该把朱小公子给杀了...这该不会是要提刀去为民除恶吧?!
燕燎说完步入院中,牵过赤兔准备走。
女子眼尖,看到高大的赤兔马儿,顿时心潮澎湃,也跑出门外。
老头连忙喊道:“丫头你干什么去啊!”
“我去把几匹马拉到马棚里呀,世子不是说办完事后要带走吗,这么放着马还不都冻僵死掉了么!”
一边解下马缰,女子一边还张望着燕燎,看着燕燎飒爽地跨上马,向着东边而去。
等等...东边?
刚刚燕世子是说要去冀州府衙来着吧?
女子拔腿就往外跑,大声呼喊:“世子!您是要去冀州府衙吗?冀州府衙要往西边去呀!”
燕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