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病】(1 / 1)

陆邈,勉强算是跟公孙泊并列为男二的角色。只不过他是正派这方,也就是闻人易的人。此人天生奇力,十三岁徒手打死狼,成了闻人默的贴身护卫。十九岁被罚黥面充军,估摸着也就是这次。从此征战沙场,屡斩奇功,却因是戴罪之身,只能当个无名小卒。直至闻人易暗中把他拉拢到了自己的党羽中。最后……

这位大哥在闻人易举兵造|反之际被尊为上将,一路跟砍菜似的畅通无阻地杀入了宫门,拿连弩车把闻人默射得娘都认不出,曝尸皇宫。

宫人们抬着蒋墨,在他的授意下一路狂奔,快到如同给杨贵妃送荔枝。幸好闻人默这具身子弱不禁风,不然就这么个跑法,千里马都扛不住。

闻人易就在侧面跟着,脚下生风,却是面色如常。不时抬头悄悄睨蒋墨一眼。蒋墨不知他心中所想,也懒得猜,按捺着内心狂喜,心想若是赶在陆邈被充军前把他给截胡了,岂不是又胜了闻人易几分!

然而等到了地方,映入眼帘的场景骇人到险些把蒋墨这刚稳住的三魂七魄再给送走。只见一排排侍卫面朝下趴在地上,浑身血污,生死不知,青石板地上的血迹已然汇聚成河,顺着缝隙一路蔓延到了他面前。隐约有人发出一两声痛苦的呻|吟,很快又没了动静。而那行杖的人还在打,刑杖带着风,每一下都跟砸拴马桩似的结实。

“给朕住手!”蒋墨从未见识过这种阵场,一紧张直接喊破了音。有几个宫人见是皇帝来了,忙扔下刑杖跪地听令。正前方一老太监却是充耳不闻,就冲他满脸堆笑地拱拱手,朗声道:“奴才见过陛下。启禀陛下,奴才们是奉濮南王之命行事,王爷说了,这些个侍卫护驾不力,必须老老实实挨完这一百刑杖才行!”

蒋墨顿时攥住了软轿扶手,刚要说话,忽看见那老太监脚边正跪着一人。那人的双手被反剪在背后,依旧执拗地挺直了腰,见他来了,稍偏了下头望了他半眼,然后又收回了视线,垂首看着地面默不作声。而他的后背乃至脖颈上,密密麻麻得满是鞭痕,每一条伤口都翻着血肉,触目惊心。

老太监手里提着鞭子,当着蒋墨的面又给了那人一下,噗地一声勾起了一寸血花,干笑道:“陛下,这厮拒不认罪,王爷说了,要给他单独再加四十马鞭,好好松松他的筋骨,然后黥面充军!”

看来那就是陆邈了。蒋墨心中燃起一团无明业火,努力保持平静地抬手指了下:“朕让你们住手,没听见吗?”

“启禀陛下,这是濮南王的意思。”那老太监掐着公鸭嗓跟他和稀泥:“陛下啊,您不用心疼这些个侍卫。王爷说了,打死了打残了,正好再选批顶用的补上,您看……”

蒋墨气极反笑:“左一个王爷,右一个王爷,怎么,他的命令是命令,朕的不是了?”

说罢看向身侧的宫人们:“去,给陆邈松绑。”

结果尴尬的一幕出现了,宫人们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个踟蹰不前,似是对那老太监心生惧意。

蒋墨心头微颤,终意识到了闻人默的处境似是比他想象中还要差上许多。面对他和公孙泊的命令,宫人们竟选择听从一个王爷的话,而非他这名正言顺的国君。可见在旁人眼中,荆国国君早已名存实亡,真正执掌大权的是公孙家。

这时闻人易主动上前,被蒋墨手疾眼快给拉住了袖子,诧异地回首看向他,惊觉此时的蒋墨脸色阴沉得可怕,忙退了回来。

蒋墨换了个姿势,斜身倚在软轿上,指着那老太监笑道:“今天,谁把那鞭子夺下来,重重有赏。”

老太监一怔,旋即讪笑道:“陛下,您说笑了,您要是想要这马鞭,奴才给您就是。但是……”

他又指了指陆邈,声调高了许多,眼珠子来回一转,警告那些蠢蠢欲动的宫人:“但是这陆邈必须得挨了鞭子才行。否则王爷那边不好交代。”

说罢他高抬起鞭子又要打。蒋墨一锤椅子站了起来,余光忽闪过一道黑影,原是在他身后抬软轿的一名宫人冲了出去,劈手夺下马鞭,直将那老太监撞了个跟头,然后捧着马鞭战战兢兢地回过头来,呈给蒋墨看。

老太监呆愣地坐在地上,半天才回过神来。一个鲤鱼打挺窜了起来,指着那宫人破口大骂:“好啊!兔崽子!真敢呐!先帝爷都舍不得打咱家,你居然敢撞我!”

“陛、陛下的旨意……奴才当然要从。”宫人害怕到抖成了筛子,紧紧攥着马鞭。

“赏!”蒋墨高喝一声,然后拍了下闻人易的后背:“淳王殿下,传朕旨意,空出偏殿,安置这些侍卫,好好疗伤。”

闻人易蹙眉,随手摘下腰牌递给了侍从:“还不照做!”

侍从接了腰牌,一溜烟跑了出去。蒋墨深望了闻人易一眼,正巧与之对视,四目相对,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些许探究。这时那老太监爬了起来,一撸袖子扇了抢他马鞭的宫人一巴掌。宫人生挨了这巴掌,无措地向他看了过来,有意无意地挪了半步,将陆邈挡在身后。

蒋墨没拦,而是抬手指了下他手里的马鞭:“你手里头有鞭子,怎么做不用朕教你吧?”

宫人慌了神,一个劲儿地摇头。老太监顿时来了威风,左右开弓地扇着他嘴巴,叫嚣道:“咱家伺候先帝爷二十多年,又伺候咱陛下十多年。你敢打吗?!你打一个试试!”

宫人被扇得鼻孔窜血,不断往后闪躲,始终不敢反击。蒋墨叹息,看似喃喃自语,实则是讲给闻人易听:“看来有些东西已经根深蒂固了,想扳过来,需要点功夫。”

哪曾想这厢话音未落,就听砰得一声,那老太监竟直接飞了出去!跟只老母鸡似的在半空中滑行了数丈,噗嗤落进了花坛中,画了个大字。

宫人愕然回首,惊觉陆邈不知何时挣开了身上的绳子,面无表情地活动着手腕,顿时止不住低喊出声:“你疯了!秦公公你也敢打?!你知不知道他是……”

“打得好!”蒋墨回过神来,止不住大声赞叹,暗道这一拳愣是打出了特效,陆邈果真神人也。

陆邈依旧没有说话,但回过头来给了他一个全脸。脸上左一道血痕右一道泥污,双眸却是炯炯有神。蒋墨从他的面容中看出些许不怒自威的鹰视狼顾之相,不禁泛出一个淡淡的念头:

怪不得他比我戏份多。

秦公公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拳给打蒙了,躺在花坛里双腿抽搐了两下,没了动静。一众宫人蜂拥而上想去扶他,惊恐地发现他已经昏死了过去,僵尸似的双眸圆瞪,嘴角带着血迹,忙张罗着唤太医。

这时太医院已然抬了春凳和竹席过来,将那群半死不活的侍卫挨个抬走救治。有宫人唤他们先来看看秦公公,蒋墨抬手一横,道:“今天谁救那个老东西,谁死!”

太医们赶紧退了回去。那秦公公平日里跋扈专横惯了,能得罪的早就得罪了一个遍。如今终把皇帝主子给得罪了。本就是该死之人,犯不上为了救他搭上自己。

于是太医们装作没看见如同挂在池边的青蛙的秦公公,紧着把侍卫们抬走了。宫人们见状,一个接一个地跪了下来,脑袋耷在地上大气不敢喘。

蒋墨的视线则一直定格在陆邈身上。太医们偏落下了前头的陆邈,任他跟个血猴子似的站在那。

“来人,抬陆侍卫下去歇息。”蒋墨越发觉得陆邈此人有趣。开场没多久,所有重要角色都凑齐了,也不知算不算幸运。眼下陆邈的人生算是被他给改写了,但是结局又如何呢?

蒋墨坐正身子,掸了下衣袖,心起思量。今天这么一闹,公孙泊肯定会有所警觉,需尽快拉拢柳太后的母族,给自己留好后招。而他堂堂一国之君,要看外戚的脸色行事,真是为天下人所耻笑。

闻人默本人对此毫不介意吗?蒋墨想不通,只能归咎于这具身子的主人可能是个货真价实的蠢货。

两名宫人紧赶慢赶地抬了椅子过来,陆邈默默坐上椅子,低着头看向自己的双手,甚至没有谢恩。

宫人们本想把他抬进太医院,跟其他侍卫一并安置。蒋墨却不知怎的,在与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忽然多了句嘴:

“抬到朕的寝宫来。”

话音落下,陆邈顿时打了个激灵,本刻满了坚毅的面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唰地变得惨白。宫人们倒是听话,一个小拐弯直接往寝宫而去。那夺了马鞭的宫人在后头紧跟着,蒋墨叫住了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宫人赶忙跪地回禀:“回,回陛下,奴才贱名莱盛。”

蒋墨伸手,示意他把那马鞭递过来。宫人赶忙双手捧着把马鞭呈给他,蒋墨饶有兴趣地绕了绕马鞭,又问道:“你敢夺马鞭,为何不敢打他?横竖已经得罪了。”

“奴才……奴才……”莱盛哆嗦得不成样子,悄悄抬头睨了一眼闻人易,见他微微颔首,只能眼一闭心一横说了实话:“启禀陛下,奴才、奴才与陆侍卫是同乡,常受他照顾。奴才、奴才怕他被打死,这才……”

说罢使劲磕起了响头:“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如此不是不听您的话,奴才无能,奴才胆小……”

“那个秦公公,是管事的吧?朕看他老得不像话了,伺候不好朕。以后你来接替他的位子。”蒋墨对这书里一点篇幅都没有的酱油角色表示查无此人,随口就给打发了:“来人,给秦公公好好收拾收拾,送回家静养。”

莱盛不敢置信地偷偷抬眼看他,蒋墨则挥了挥手,示意宫人们把他抬走,留下众人在原地发呆。

“殿下……殿下?”莱盛无措地小声唤着:“奴才可怎么办啊……奴才……”

“领旨谢恩便可。”闻人易负手离去,走了几步,忽停下看向蒋墨离去的方向,自嘲地笑笑:“不,怎么可能呢。只是他一时兴起吧?”

须臾,蒋墨被宫人们颤悠悠地掂回了寝宫,揉着腰眼子缓步踏入屋门,想着下一步的对策。结果刚一绕过屏风,正中间忽出现一人直不楞登地跪着,吓得他退了半步。

“陆邈?朕让你歇着,你跪在地上作甚?”蒋墨诧异,指了下不远处的床榻:“上去趴着。”

陆邈慢慢抬起头,给了他一个“你确定?”的小眼神。蒋墨一竖眉毛,回了个“少废话!”

于是陆邈极不情愿地站了起来,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迈向床榻,仿佛是去上刑场。蒋墨不解,眼见得他坐在了榻边上,浑身僵直双手无处安放地攥着膝盖,又补了一句:“鞋脱了,朕再叫太……”

咕咚一声,陆邈滑下床榻跪了回来:“陛下!臣护驾不力,自求发配充军,将功折罪!”

……这人怕不是有个大病?!蒋墨气结,脑子一抽说了句更有个大病的话:

“脱了!别逼朕亲自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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