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灼的车停在学校对面,校门口黑压压的一片,让他头皮直发麻,索性闭目养神休息了会儿。
看见毛君的信息后,他往人群里扫了一眼。
给庄简宁发完信息,他边点开庄简宁的朋友圈,边问李助:“刚才那几个人都是谁?”
李助回:“和庄先生说话的是荆先生、荆夫人,他们的儿子荆辰,还有一个是……程彦。带庄先生走的是蒋谭和他的夫人,身边跟的是他们的女儿蒋桃宇。”
庄简宁的朋友圈只有寥寥数条。
最久的一条,文案仅仅两个字:“涅槃”,配图是凤凰胸针的成品图,以及手稿的照片。
上面一条,文案也只有两个字:“我的”,配图是凌晨三点钟发的桐花照片。
五瓣的白花中间一簇绯红的花蕊,又让贺灼想起了冬日雪地里的红梅。
脑中立即闪出尝滋味的画面。
轻轻闭了闭眼,他手指往上滑动。
再上面一条,文案:“蜕变”,配图有两张,分别是公主和天鹅形状的胸针手稿照片。
最新的一条是一周之前,文案依旧是两个字:“亲姨”,照片里庄简宁挽着一个中年女人,笑的眉眼弯弯。
跟每次在他身边那种讨好的笑不同,多了份舒心和闲适。
贺灼回忆了一下时间,是庄简宁说他去“女同学”家的那天。
还未及调查,他便启程去了温泉山。
将视线移向照片里浅浅笑着的中年女人,贺灼开口问李助:“姓蒋的什么来头,跟庄简宁怎么认识的。”
李助在贺灼静默的时间里,已经迅速将所有能调查出的信息做了汇总和筛选:“蒋谭是拉蒂……”
贺灼沉声打断:“重点。”
李助斟酌半秒,先将蒋家夫妻去学校拜托庄简宁开解蒋桃宇的事儿汇报了一下。
见贺灼未出声,又将庄简宁上周去庐州月蒋家做客的事儿简略说了。
最后总结陈词道:“蒋夫人看起来是真心喜欢庄先生,不过庄先生最近……”他偷偷从后视镜里看了眼贺先生的神色,“确实很讨人喜欢。”
有人对自己的亲骨肉厌恶至极,有人连别人家的小孩都要施舍所谓的廉价亲情。
真是荒谬。贺灼冷哼一声,眼中几欲喷火:“你觉得他们配喜欢吗?”
李助浑身哆嗦了一下,赶紧低下头,再不敢出声。
将手指搭在车窗上随意敲打几下,贺灼换了漫不经心的口吻道:“不管用什么手段,把姓庄的从墨国弄回来,助他在国内平步青云后,”他嘴角勾起一个邪戾的笑,“让他去认回荆辰。”
一个是破产没落的养父母荆家,一个是飞黄腾达的亲生父亲,荆辰会怎么选?
他倒要看看这些可笑的“亲情”,到底能荒谬成什么样。
逼仄的车厢内,气压骤降。李助闻见了危险气息,他僵着身体,颤着声音应道:“是,贺先生。”
蒋家跟庄简宁认识没几天,倒是比他俩这个正经夫夫的关系还要亲近。
这是招上门女婿?
贺灼挑起眉尾,缓声继续道:“选几个漂亮女明星女学生去接近蒋先生,再查查他的生活作风,要有了私生子的话,看蒋夫人会不会接回来养。”
——
庄简宁看着车子离去的方向,紧抿着唇,脑子飞速闪过许多念头,握在手里的手机“叮咚”响了一声,他也无心去看。
刚刚才拒绝了蒋夫人,并说了大话,有人要来接他。
可现在根本打不到车,下午还要考试,走路回去的话,太浪费时间。
不对,既然贺灼扔下他,他为什么还要回去。
那就在学校门口找家餐厅,顺便休息一下吧。
蒋桃宇指着右前方一辆豪华超跑,颇为不服气地跟她爸辩白道:“帝六个一能值多少钱,看见前面那辆车了吗,我前几天才在杂志上看过,lykanhypersport全球限量生产7台,价值9000千万!关键就算有这个钱,也不一定能买到。这才叫传说中的大佬啊爸爸!”
蒋谭宠溺地拉了拉蒋桃宇的马尾,妥协后又开玩笑地威胁道:“就你会说。高考前还看杂志,文化课的分要是不够,我就给你送到塞国去挖矿。”
蒋夫人温柔地看着父女俩拌嘴,无奈地摇了摇头。
听见庄简宁说有人过来接他,蒋夫人不但没有因为被拒绝而失望,反而替庄简宁开心。
生命太孤寂了,她也希望能多几个人陪在小简身边,也没多打听其他,只恬淡地问道,“小简,接你的人还没来吗?”
庄简宁低头垂目,无意中看见手机屏幕上贺灼刚发来的信息,“他……”
“庄先生。”
庄简宁木然地侧头。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微微躬身,面向庄简宁恭敬道:“您的车钥匙。”
说罢,他轻轻摁了下钥匙的按键。
就见几人右前方,那辆全球限量7台、价值9000千万、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得到的lykanhypersport超跑,“咔哒”一声解了锁。
蒋桃宇看看车,看看男人,又转头看看庄简宁,眼神渐渐放射出异样的光芒:“我简哥,庄神,宁大佬,我能有幸坐在会跑的钱堆里兜风吗?”
不待庄简宁开口,她火速从男人手里拎起钥匙,推着庄简宁就要往超跑跟前去,“这诱惑太大了,大佬快带我飞。”
蒋谭和蒋夫人虽然震惊,也没忘阻止狂热的小车迷。
庄简宁犹豫了一下跟男人道:“你先给开回去吧,我没有驾照。”
蒋夫人见只来辆车,始终不见人影,便朝蒋谭使了个眼色,好歹给庄简宁带回了家。
——
黑色迈巴赫停在了毛君的律师事务所地下停车场。
贺灼坐着轮椅,乘专属电梯直接去了毛君办公室。
助理拉开门,贺灼沉着脸看向坐在办公桌后的毛君。
“来的还挺快。”宽大的黑木办公桌上摊了一堆文件,毛君正翻着手边的一份,听见声音,连头都没抬。
贺灼直直地行驶过去,将手机“啪”地扣在办公桌上,“要是没有像样的证据,”目光要是有实质,绝对能将毛君的身体穿透,“今天我就给你的牌子摘了。”
毛君带着一副金丝眼镜,闻言掀起眼皮,从眼镜上方看向贺灼,了然一笑道:“没接到你们家高考的小孩?”
赶在贺灼动怒前,他快速将手边的材料顺着办公桌往对面一推:“今天早上在m国一个赌场,发现了28年前那个肇事司机的踪迹,但是对方太过狡猾,我们这边一有风吹草动,他又奇迹般地消失了。”
贺灼缓缓将视线移向毛君推过来的文件,第一页贴有两张照片,上面的照片上是一个穿着普通,年过半百的男人,下面的照片是一张面部特写,因为像素的关系,不是太清晰,只能隐约看见眉眼轮廓。
就是这个人,在28年前开车撞死他素未谋面的父亲,两年的牢狱之灾后,被人安排出国,再也不见踪迹。
贺灼并未触碰、翻动文件。
虽然像素不太清晰,但是这个人的长相早已深刻进他的脑海,掀起眼皮,琥珀色的眸子里一片寒意,“将消息放给贺家那边,一旦有人坐不住,证据自然会往我们手里送。”
贺灼愿意出来一趟不容易,毛君又将近年查探到的其他证据一并串联分析,两人在办公室一直坐到日暮西山。
贺灼闭眼揉了揉太阳穴,抬腕看了眼时间,叫停道:“行了,我得回去了。”
毛君起身收拾散落在办公桌上的文件。
这么多年了,他知道贺灼对这两起车祸已经快要免疫。
伤痛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或者说伤痛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靠着伤痛他才能活。
无关悲喜,一种生命状态而已。
文件全部拾掇好,情绪也切换了模式。他戏谑地看向贺灼:“还挺像下班就往家赶的妻管严。”
时间有点晚,全身的皮肤又都在惦记渴望着小宠物,贺灼本来没准备现在跟毛君说这事儿,见对方又提起,他用舌头顶了顶上颌。
“被你说对了一半,小孩确实是我枕边人。你根本想象不到他有多乖多缠人,我让他在家里待着,他就哪儿也不敢去。”
嘴角勾起一抹得色,看着毛君的眼里带着噬人的警告意味,贺灼指了指自己胸膛,道:“我的。”
毛君在心里骂了句“xxj”,举起双手,面容诚恳道:“嗯,知道了,你的,快请回吧,别让小孩久等了。”
坐上车,贺灼问李助:“庄简宁把车开回去了吗?”
李助不敢抬头,声音极小:“庄先生说他没有驾照。”
车子驶出地下车库,贺灼将车窗开了条缝,街旁小吃店的香甜味充盈整个车厢。
贺灼想了想,吩咐道:“下去买点,要甜的,软的。”唇瓣味的。
李助拉开车门,斟酌着问:“贺先生,带给……给庄先生吃吗?”
贺灼:“你敢吃吗?”
李助的手仍放在车把手上,战战兢兢汇报道:“小宁的指令显示,庄先生中午没回去,现在也没在家。”
抬腕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七点,考试已经结束了两个小时,明天继续考试,今晚不可能跟同学出去瞎胡闹。
贺灼阴沉着脸,拿起手机,中午发送的消息,庄简宁到现在都没回。
翻出庄简宁的电话,贺灼拨过去,响了许久,一直没人接听。
握着手机的手指渐渐泛白,这小东西的胆子是被他养大了。
得好好管教一番了。
“查他的手机定位。”
李助在终端上操作一番,小心看了眼后视镜,“庄先生在庐州月。”
他的小宠物绝对不允许留宿在外,沾染上别人的气息。
“去庐州月。”
伴着晚霞,黑色迈巴赫汇入晚班高峰的车流,一直快到八点,才终于开到庐州月小区。
门禁自动识别车牌号,按照定位,迈巴赫停在了一处别墅门前。
贺灼拿起手机发消息:“在门口,现在出来。”
等了两分钟,对话框里连“对方正在输入”都不曾出现。
凌厉的下颌线紧绷,贺灼像是一头饥肠辘辘的猎豹,明明美味的猎物就在眼前,他却怎么都抓不到。
深呼吸两下,他再次拨打庄简宁的电话。
听着话筒里隐约传出的“嘟嘟”声,李助小心翼翼地问道:“贺先生,需要我下去请庄先生吗?”
未及回答,贺灼座位一侧响起敲打车窗的声音,他侧头,对上毛君探究的脸。
车窗的隔音效果不错,毛君似乎猜到他不会开窗,用略微夸张的唇语,重复他晚上说过的话。
“你让他在家呆着,他就哪儿也不敢去,你家小孩真乖真缠人。”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缺小宠物吗?给个超跑我绝对乖乖回家洗干净躺着的那种。
贺灼听了嘲讽一句:屁股不合格,脸倒是挺大。感谢在2020-05-1223:52:55~2020-05-1323:47: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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