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案组通知克纶罗旗旗公安局配合，那边如临大敌般，派出所有的精干警员，将出旗城的道路都给堵死，再由旗公安局局长亲自迎接团队。李耀明得到消息的时候在办公室里就骂了一句娘。
让旗长给谭纶打电话就是要庆县方面注意，你们那五鼓镇人少，我这边派人过去，帮你把路给堵着，那黑熊不是成了鱼网中的虾米了，跑也跑不掉。
你倒好，不接我的好，还破口大骂，这回倒好了，黑熊还真的跑克纶罗来了。
那家伙这段时间又专挑干部杀，这消息还得封锁住，不然传出去的话，大家都别工作了，都回家躲起来吧。
可回家躲着也不一定能躲得过啊。
那冯西口不是在家里被灭门的？
李耀明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心里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公安局那边还没消息吗？”大约两小时过去，他看着自己的秘书问道。
“还没有，不过咱们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那黑熊能跑得了吗？”秘书说。
“天真！”李耀明瞪眼道，“哪一回在抓捕这黑熊的时候，那专案组不是说布下了天罗地网，可结果呢？那家伙哪回不是从网眼里跑了？哼，你翻翻那公安局的案件记录看，他在上次跑的时候，还在路上杀了几个人。”
秘书不敢再多话了，不时跑进跑出打探消息。
李耀明却是沉着脸像是家里死人了似的，一听到电话响，那心跳就加速。
“李书记，”电话是谭纶打过来的，李耀明一听就不爽，“谭书记。”
“这次的事我代表庆县向克纶罗旗道歉，是我们没布置好，给克纶罗旗添麻烦了……”
没想到谭纶的意思是这个，李耀明心里稍感舒服了些，就点头说：“这个事谁也预料不到，谭书记不必太自责了。”
“根据专案组的调查，黑熊是先到克纶罗旗，在克纶罗旗人才市场里被招聘为工程队的水泥工来到庆县务工……”
李耀明眼皮子狂跳，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还想你是来道歉的，结果倒是想要将庆县那边出事的责任都推到克纶罗旗来？
“就跟李书记说的一样，咱们谁也预料不到啊。”谭纶笑着将电话挂掉，暗骂一声。
那么个大活人，大通缉犯，还在劳务市场应聘成功，跑到庆县来参加工程建设，你们克纶罗旗的警察都是吃干饭的吗？
晋湖进来说：“专案组全都到了克纶罗了。”
谭纶抬头说：“冯局长的追悼会那边办得怎样？”
“县委办派了人出现参加了，抚恤金和治丧费都发放到他的家人手中了，”晋湖说，“书记，咱们没必要再去一趟。”
“我是让你过去，”谭纶把笔放下，“代表我个人表达哀悼。”
晋湖答应声走出办公室，谭纶就接到个让他意外的电话。
“哥……”
电话居然是谭诚打过来的，这可真是太意外了。谭诚的个性极倔强，在旧江那边有些困难，但都尽力克服了。也轻易不动用家族的关系，不像谭纶，没事就拉着傅链久、喻平一块儿上。
就算旧江那边是申系地盘，谭诚在官场上的名声还是慢慢响了起来，政绩也有。
“上头来找我谈话，让我去鲁东那边，我还没答应。”
鲁东？谭纶倚着桌子，皱起眉来：“哪个县？”
“神台市做副市长……”
谭纶一怔，申野军可不就在神台，申系三代的明星和谭系三代的明星要搭班子？这上头的大佬是怎么个打算？
“你鬼点子多，你大哥不想跟那个姓申的在一个地方做官，你给我出个法子。”
谭纶笑了笑说：“我感觉上头是想化解咱们两家的恩怨了，你要过去的话，说不定能将申野军给感化，一笑泯恩仇……”
“胡扯什么！”谭诚说，“这仇三辈子都化不了。”
是啊，谭家和申家的仇都刻到骨子里了，不死不休。
“我看大哥还是先找个理由等一等，”谭纶瞥了又跑回来的晋湖一眼，挥手将他赶出去，“这事我怎么听着就那么妖呢？这全国空着的副市长少说也有二三十个吧？就算是要提拔大哥，也没必要往那边塞。这化解恩怨是不可能的，那是不是想让咱们两家火并起来？你想想，明年就是省市换届了，要咱们两家拼杀过头，那得利的会是什么人？”
谭诚不是笨人，心下一凛，就说：“你的意思是他们是想冲着爸来？”
“倒不是没有那个可能，”谭纶沉声道，“哥，你跟爸沟通一下，看爸的意思。”
谭靖海到底宦海沉浮数十载，那政治眼光和分析能力，以及所处位子能听到的风声都不是谭纶这两兄弟能比的。
那些想调谭诚去神台的大佬打的什么算盘，谭靖海应该有底。
谭诚嗯了声，谭纶那边就放下电话，将晋湖叫进来：“我让你去追悼会那边，你是怎么回事？又跑回来做什么？”
“书记，是专案组那边有消息了……”
“抓到人了？”谭纶惊喜道。
“没有，是那个黑熊进克纶罗旗没几小时，就将副旗长一家给杀了。”晋湖苦着脸说。
“……”谭纶无语了。
这下好了，专案组，庆县政府，克纶罗旗政府，一下把脸都给丢干净了。
你布你的网，他杀他的人，倒是两不相干。
“要不要给那边的李书记通个电话……”
“还通什么电话？”谭纶吼道，“人都死了。”
晋湖浑身一震，低着头出去了。
这黑熊也太不把执法机关放在眼里了，从庆县杀到克纶罗旗，这根本就是在挑衅啊。我看那团老，那余国华都干练得很的，还口口声声说什么天罗地网，狗屁！
这回倒好，看他们还有没有脸。
专案组的脸早就没了，李耀明也跟谭纶一样出离愤怒了。
他还跑到案发现场去了一虞朝鸿，瞧着那满地脑浆，指着余国华，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
“这就是专案组的水平？”李耀明近乎咆哮地喊道，“章副旗长，一家四口，你们给我低头看看！看着这些血！你们说的一定能够抓到凶手！凶手呢？！”
余国华的脸色绝不好看，连团老都羞愧的低着头。
饶是他在公安部里的地位高绝，可这黑熊可是真真的打脸啊。想来他的脸上都是火辣辣的刺痛，专案组到这里来，本就是要阻止黑熊继续犯案，可结果呢。
人家可没把专案组放在眼里，你就是明知他就在庆县和克纶罗，你都抓不住人，说句不好听的话，养你这些警察有屁用！
这就是李耀明的心声，他更将谭纶恨得牙痒痒，我都跟你提了，别把人给我放过来，你偏不见，这下好了吧！
本来就是你庆县的麻烦事，现在连克纶罗旗都给梢上了。
要是谭纶在的话，更会指着余国华的鼻子就骂。
你不是自信满满地，你不是说将行踪给抓到了。人呢？黑熊人呢？
“草！”李耀明实在没能憋住，丢下一句脏话离开了公安局。
满屋子的刑警最少的也干了两年往上，李耀明那话里的轻蔑和不满，谁都看在眼中，那又能怎样？那黑熊哪里是黑熊，那完全是一只狐狸，嗅觉灵敏得吓人，每回都在专案组快要摸到他身旁时就逃之夭夭，上两次抓捕时，专案组都怀疑是不是组里有内应了。
经过排查才确定没有内应，而是黑熊的反侦察能力太强。
李耀明也不怕让这些刑警难堪，毕竟死了个副旗长，他的情绪没法能控制住。庆县那头才死一财政局长一镇长呢，流窜到这边就直接死副处级的了？
回到家中，李耀明坐在沙发上也不安稳，拿着电视遥控器一连转了十好几个台。他爱人边在饭厅摆椅子端菜，边问：“耀明，这时间段不都是新闻联播吗？你转台干什么？”
“烦着呢！”李耀明将摇控器一扔，走到饭桌前坐下。
“是烦入常的事吗？”他爱人小心翼翼地问。
李耀明这心一下就沉落下去。
是啊，入常，差点都把这茬给忘了。
本来庆县因为黑熊的事闹得满城皆知，那谭纶已成了个笑话，可这转眼到克纶罗旗直接把个副旗长满门灭了，大家再度扯平，谁也占不了谁的便宜。
那谭纶在电话里还提说黑熊是从克纶罗流窜过去的，这他还有道理了。
专案组是肯定要向市委汇报的，到时谭纶倒还能拿这个还说事。
想想倒还真有这个可能，李耀明的脸就沉得跟银盆似的，夹菜的时候筷子重起重落。
“我听说那个谭纶很年轻？连三十都没有，你说他这么年轻就做了县委书记，听人说他要是不来咱们科察的话，还有可能直接升市长，那可是正厅级的大官儿，你说他背后到底有什么人，才能爬得这么快？都跟个猴儿似的了。”
李耀明听着爱人的话，眼睛也半眯起来：“听说是省里某位大佬亲自点的将。”
“会不会是奚书记？”他爱人小声问。
李耀明哼了声：“别瞎猜。”
筷子往豆芽炒肉丝里一插，夹着一堆放在眼里，怎么咀嚼味道都不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