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谭纶不语,谢元沁就笑问:“有难处?那我这回来得不是时候了。”
县里的斗争自不能摆明跟他说,谭纶微笑:“我让农研所的唐所长过来跟你谈,南海毕竟是南方,亚热带地区,适合不适合养,我也不清楚。”
“嗯。”谢元沁笑着低头喝茶。
施可中给端上来的共有两种茶,一种就是谭纶刚才喝的碧螺春,一种是玫瑰花茶,整整一壶,用索布德山运来的雪水煎煮而成。
跟那号称天下第一泉的趵突泉不相上下,趵突泉是中冷泉,水质清冷,雪水自然也是寒的。
但那玫瑰花茶倒不衬涂敏的气质,若是骆纤纤喝,倒是恰当。她该喝茉莉花茶,人如茶似,跟那淡雅茉莉一般。
茶捧上来,施可中就转身去了里间,就看蔡芬芳拿着新摘的梅花在那里撕,每撕下一片,嘴里就骂:“我离婚不离婚关他什么事!要他管!他一个小县委书记管那么宽干什么?!”
“芬芳,你就是对纶子哥有意见,也不要糟蹋花嘛,”施可中笑说,“这花是伴味用的,新摘下来可不容易留着,你从坛子里取出来,作贱它不也在作贱自己。”
蔡芬芳没留神施可中走进来,吓得把花一扔,转身就眼睛泛红。
“我说了要离婚,跟你在一起,我说的句句都是真的,”她咬着嘴唇,倒有三分姿色,何况她那丈夫家跟施可中家世一比,判若云泥,若有施鸿叶的支持,对她事业也有好处,“他不信就好了,乱说什么,四十岁五十岁的……”
“好了!别说了!”施可中脸色微变。
“我偏要说,他一个小小的县委书记,以为就比天大了,要不是你,基地根本就不可能开在这里。你瞧瞧他,三十了还没成家,不定是个花货,成天玩弄女人感情……”
“你住嘴!”施可中低吼道,他脸已经完全沉下来。
“可中,你吼我做什么?难道你还怕他这个小县委书记?”蔡芬芳惊道。
这女人真是蠢到家了,我能叫他哥,他就是一个县委书记那么简单?
你便没长脑子也长了眼睛,长了耳朵,旁的不说,就那奥尔盖金铜矿的事,你也没听说?再者说,你也都看到了连傅链久、喻东国都跟他来往亲密,难道就不能说明什么?
“他是不是小县委书记,这点不重要,”施可中冷着脸说,“你现在就收拾行李,马上给我回京城。”
“你……”蔡芬芳俏容失色,不敢相信的瞧着施可中,她就是说了谭纶几句坏话,他就……“可中,你发什么神经,你不是感冒发烧烧坏脑了吧,你……”
“你现在就给我滚!我不想再看到你!”施可中冷声说完转身就出了里间。
蔡芬芳想要追出来,却突然发现已迈不了步,本来想着离婚靠上施家这棵大树,却突然才觉得自己是那么容易被抛弃。
还以为已全然将施可中给捆住了,不想只是一只可以任意被人玩弄的破鞋。
想着蔡芬芳的脸就变得狰狞起来,心头腾腾升起一串怒火,想让我走,行!你等着,姓施的!
谭纶、谢元沁随意闲聊着南海官场逸事,就看施可中脸色不自然的出来,再等着十来分钟,蔡芬芳就拖着行李箱奔向大门。
“你朋友这是……”谢元沁笑问。
“吵架嘛,常见的事,分手也是正常。”谭纶微笑道。
谢元沁微微点头,他早已成家,这种事离他比较远了。倒是涂敏八卦,眼睛灵动的乱转:“谭书记,你朋友没追上去,不会真的分手了吧?”
“分手倒好,那女人水性扬花,”谭纶说漏了嘴似的,一笑,“唐所长快来了,我到门外瞧瞧。”
施可中怅然站在门槛旁,瞧着跌跌撞撞跑下山的蔡芬芳,谭纶轻脚走过来:“要不要让胡冲送她去机场?”
“不用了,哥,”施可中挤出笑容说,“我也是被鬼迷了,这种女人,平常也真就是炮友,玩玩就算了。怎知她一说离婚,我就心动了,真是活得老大年纪,倒差点被栓起来。”
“栓起来也没什么,只是你年纪又轻,还闹个二婚,她还有小孩吧?你爹脸上不是好瞧的,”谭纶轻笑说,“但以我们性子,这也就算了,只是那蔡芬芳左瞧右看都不是良配美眷,跟你这收心养性的世外衙内也配不上。得了,别这副脸孔,想开些,过了这站下站不定更是绝美风光。”
“呵呵,我懂。”施可中笑了起来,像是心障打开了。
说话间唐知秋的车就到了,谭纶看他推开门下车,正想笑着迎接,却看王循跟着下车,腾空的步子硬生生收回来。
电话里叮嘱说让他一个人来,怎地把王循给扯过来?
眼珠子转了两圈,也没找到法子把王循支开,硬挂着笑脸说:“唐所长,来,介绍两个人给你认识。”
唐知秋背冲王循,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王循却笑:“谭书记,你像是不欢迎我?”
倒是家学渊源,王循在省团委是被捧着养,到庆县来放养一段时间,就大有官场混子的架势,抵得旁人混了十多年。待人接物更是无可挑剔。
饶是谭纶懒得管他,由他在畜科园打混,跟常存孝来往,他也在庆县混出了些名堂。
再说他王震林儿子的身份也没遮掩,有些想要钻营的官员,都往上靠着。
“欢迎,”谭纶眯眼说,“还怕你不来,特意让唐所长通知你。”
放屁!王循心想,不是我硬跟着来,唐知秋早就把我撇下了。好在唐知秋跟他老婆差太远,连个撇人的法子都想不到。
“这位是岭西山南县五龙村的村委书记,这位是村长,”谭纶说着,谢元沁和涂敏就愣了下,谢元沁先反应过来,笑着起身说:“您就是唐所长吧,您好,您好。”
唐知秋矜持地握手,王循满脸疑惑,就一个村支书,一个村长,你就大老远把唐知秋叫过来?
谭纶倒是能圆谎:“当年我在五龙村待了十多天,都是在谢书记帮张罗的屋子里睡,吃的也是谢书记从山上打来的蝙蝠,现在回想起来,那味道可真是回味无穷,像是……”
“牛肉!”涂敏拍手道,“咱们那里以前闹饥荒的时候,最爱吃蝙蝠,后来就成了一道特色菜。都说岭东人什么都吃,除了四条腿的桌子外,可咱们岭西大山里,那是连桌子都能啃下去。桌子不是木头做的吗?穷的时候连观音土都吃,那木头算什么?”
王循听得想作呕,这都什么村子啊,蝙蝠肉,那是人吃的吗?还说像是牛肉,可能吗?牛是草食性动物,那蝙蝠是杂食性的。想着脑中就浮现,谭纶、谢元沁和涂敏啃蝙蝠的场景。胃酸一时都涌了上来。
施可中正要捧茶过来,王循推开靠外坐的唐知秋,头也不回的冲到卫生间,哗哗啦直吐。
谭纶冲涂敏挤眼一笑,涂敏皱皱鼻子,像是取笑他就知道作弄人。
跟谭纶时间不短,自是清楚谭纶性子,这戏他只要起个头,她就知道往下演。
谢元沁捧着茶杯往卫生间方向瞧了一眼,低声说:“那个王助理有问题?”
“嗯,”谭纶也不细讲,等王循脸色苍白的出来,他就笑问,“咱们说到用牛粪汁怎么做菜呢,王助理不坐下听吗?”
呕!王循捂着嘴摆摆手,头也不回的跑出茶庄去了。这岭西人也太变态了。
唐知秋都听得受不了:“拿象粪造纸我就知道,拿牛粪汁做菜,你这太瞎说了吧?”
“倒不是没有,历史上被围城没水喝了,只能拿牛粪汁来喝,”谭纶看在座的人脸色都不大好,就笑说,“不说夸张些,他还要赖着不走。我重新介绍吧。”
谢元沁和涂敏的身份让唐知秋大感意外,但想想是谭纶原来做县长地方的人,就明白过来了。想来人家也是关心前任,打听到的消息。
“科察羊是山羊,要是放养的话,由于品种问题,会把植物根茎都咬碎,造成荒漠化现象,”唐知秋没回复亚热带适合不适合养的问题,“要是畜养的话倒是不错,但由于饲料的问题……”
“谭纶在南海的时候就给我们打下了基础,我们那里也有养羊,南海模式,林下经济,种植着大量牧草,”谢元沁微笑说,“现在随着速生桉插种在全省推广,牧草还有富余,就是南海都供过于求。但我们的羊肉质没有科察羊鲜嫩,不容易打开高级酒楼的市场。最近岭西也兴起了吃烤全羊,估计这风潮几年都不会消褪。才赶着要来蒙北开会,就带上涂敏来见谭纶一面,了解下问题。”
唐知秋斜眼去看谭纶,见他抿嘴低头抚茶杯,一套全齐了,知他是持保留意见,刚想开口,谭纶就笑说:“谢大哥要发展圈养业,庆县要大力支持,我看,唐所长,你就从畜科园抽调几个人去南海帮助一下谢大哥。要是适合的话,种羊也由庆县提供。”
谢元沁喜道:“这再好不过。”
谭纶微笑点头,眉宇间却有忧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