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云中君所说。”
修士中跟着响起稍显低沉的男声,商粲转头望去,看到是楚铭走了出来。
距上次分别不过几日,他看起来却似憔悴了许多。楚铭没有看向她这边,只是走到裴琛身前,郑重说道:“在……粲者没暴露身份前,我曾与她说过几句话。”
“以粲者的身手,如果她那时真的心怀杀意,我应当已经死了十次不止。”
他垂下眼帘,犹豫着看向云端,又隐忍地收回视线,转身向修士们一拱手。
“我与云中君意见相仿,我相信粲者并没说谎,真正攻上天外天、夺走道心莲子的恐怕另有其人。”
青屿这一代的两个领军人物竟然在这种意见上达成了共识,修士们显得有些混乱,在一阵无措的交头接耳中逐渐分成两派,一派开始保持沉默,等待着这场集合的发起者天外天方表露态度,另一方则仍表现的更加难以认同,只是碍于二人的名声而踌躇不前。
楚铭说完后,对裴琛稍一点头便回到了青屿弟子队列中。
尽管只是代表个人的发言,但云中君和玉山君相继站到同一战线,几乎可以默认这就是青屿的态度。
场上原本还显得剑拔弩张的风向瞬间变了,而商粲自始至终保持着沉默,任由事态发展,在心中记下欠了楚铭一个人情。
如今的事态变得模糊起来。商粲心知这后续发展大半都系在裴琛的态度上,她也不急,只像玩闹般操纵着掌中火焰化成数条细小火龙,灵活地绕着手指穿梭,远远看上去流光溢彩,煞是好看。
只是在场的人大多都在论道会时见识过天火毁灭级的威力,于是难以用平常心去欣赏这份指间烟火般的绚丽。只有云端敢坦荡地盯着看,偶尔会敏锐地碰上商粲投去的视线。
云端向来聪明,商粲知道她一定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别再靠近了
她露的这手正是方才止住云端脚步的术式。
楚铭方才也为她说话,但只是一击即退,说完后就回到了修士人群中。而云端,这人自毫无顾忌地插了话走到最前方之后,就完全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还不算太糟。商粲乐观地想,幸好云端没有继续靠近过来的打算。
虽然云端当众为碧落黄泉的粲者说了话,但楚铭既然也掺了一脚,那至少旁人不会说是云端一个人的执意为之哈,她现在可真是不像话,搞得挨了她的人都不得不要被其他人指指点点……
商粲心中生出自嘲的情绪,而沉吟许久的裴琛终于神色肃穆地抬起头,开口道。
“……粲者方才所言,可有证据吗?”
云端当即转过头去,裴琛抢在云端开口前提高了声音道:“更加实质性的证据,能够说服在场的众人,说服天外天,足够让人相信粲者出现在天外天与那些妖兽的进攻只是过分巧合的两件事”
“非是裴琛不信。”他仍然表现的礼数周全,紧蹙的眉头显出为难神色,“只是……空口无凭,实在难以服众。”
是啊,当然,事情理应是这么发展的。
商粲轻笑一声,漫不经心地看着条小小火龙温顺地缠绕上她的手腕,稍显灼人的温度传来,她却没有挥散。
事情已经发展到天外天兴师动众带着人上门讨公道的地步,真被她几句话说服干脆利落地掉头就走才是稀奇事,向她索要更有说服力的证据也是理所当然。
“我明白。”商粲点了点头,惋惜道,“可惜我没有。”
可是怎么办呢,她偏偏就是一点儿证据都没有。
最初的时候商粲并不把假粲者的出现当回事儿,毕竟这个世界慕强的氛围很重,仙门修士的模仿者比比皆是,她作为现下修仙界最有名气的魔修,以前也不是没有出现过模仿者,但都只是小打小闹,成不了什么大气候就销声匿迹了。再加上她遇到了云端,就暂时没能分出心神去考虑这件事。
时至如今,商粲觉得眼下的事态她自己可能要背一半的责任,但不管她实际上有多少责任,既然她选择了直面来讨说法的修士们,她就决定好了要背上全部。
也不过是要打一架罢了,这事她还挺擅长的。
商粲定住心神,将没收到主人的操控而使运行轨迹变得杂乱起来的火龙挥散,稍稍活动了一下手腕。
挽韶那边似乎也同步领会了外面的事态,将商粲身后的结界撞得哐哐响,这下终于被修士们察觉到了端倪,纷纷警惕地向后退开两步。
气氛重新变得紧绷起来,有些修士已经悄悄摆好了架势,尽管裴琛面上还存着犹豫,但看起来也不过是时间问题。楚铭脸色沉沉,环视了一圈周围,不自觉地紧绷起肩膀,却仍咬着牙对投来征询视线的青屿弟子断然摇了摇头。
一触即发,只等一声号令。
“……要证据的话。”
清冷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无所顾忌地打破了这份气氛。
云端对众人瞬间投来的视线视若无睹,只顶着商粲警示的眼神又向前走了几步,在脚下火龙再次显现时扬手拔出无忧,云雾般的剑光一闪,破开商粲试图阻住她的禁制。
她就这么径直走到了商粲身边,转过身望向愣住的修士们,最后看向裴琛。
“去找就是了。”
云端声音淡淡,却像是有种不可思议的说服力,继续说道:“此事本就疑点颇多,算不得板上钉钉。”
“如果说我所见的事做不成证据,那么在妖潮攻擂那日,论道会的诸位全部有目共睹,是粲者出手破开灵力结界,斩杀妖兽数千只,未伤一人。”
“若是那些妖兽当真来自碧落黄泉,那粲者的行为又对她有什么好处?”
“更何况道心莲子是在粲者离去后才发现遗失”云端顿了顿,冷声道,“自妖潮攻来,到粲者离开天外天,这段时间粲者都同我在一处,何来的时间去琨瑶君身上偷走道心莲子?”
云端本就是少话的人,如此几句说下来已经足够惹人惊讶。商粲暗暗咬牙,不禁有些懊悔该更认真地拦住她,心中却又有个角落生出一点隐秘的欢喜,被商粲慌忙抹去。
当日在场的修士们面上纷纷显出古怪复杂的神情,不可避免地想起云端暴露无瑕仙体时的事情,而云端似是猜到了他们想法一般,再次开口道。
“粲者或许是魔修,那日我受伤之时,她却是唯一想着要护我的人。”
语尾稍稍沉了下去,云端缓缓扫过众修士,被她缥缈目光扫过的人都不由自主地一震,纷纷生出被看透了的错觉。
“距我体质暴露不过两日。”她声音平静,说出的内容却掀起了轩然大波,“我独自出行时已被偷袭五次,没有一个是妖族。”
她这话已颇为含蓄,但已足够让人听明白是仙门修士偷袭了她。
人群中登时炸开了锅,而最激烈的反应来自云端身后。
“你怎么、你受伤没有?”
商粲立刻慌了神,哪还记得什么场合,慌忙伸手捉住云端手腕,确认她脉搏平稳后才稍稍放心,胸中后知后觉地泛起后怕。
“……是谁?”
她语气危险地沉了下去,升腾起来的怒气太过灼人,让商粲都没有意识到她还没松开云端的手腕。
云端也不做提醒,任由商粲牵着。她眸中的清冷不知何时淡去了几分,忽的微微勾起唇角。
“方才不是还不让我过来的吗?”
商粲哑然,既对云端记起了仇感到啼笑皆非,又被她如月下美人般乍现的倾城颜色所慑,一时竟没能回应。
而云端的心情却似好了不少,夜泉般的双眼轻轻扫过她,重新落到修士那边,声音再次沉了下去。
“比起听说的,我更相信我亲眼所见的。”
“在此时并不该与粲者起争端。”云端看向裴琛,眉心微蹙,“若是说粲者拿不出实质证据证明碧落黄泉没有袭击天外天的话,那除了那日从入侵者口中听到的话之外,天外天难道就拿得出实质证据证明这一点吗?”
话音落下,修士中除去如天外天黄长老那般的顽固派仍在愤慨嚷着一定是碧落黄泉无疑之外,大多数人都沉默了下去,大约是仍沉浸在云端被修士所袭的震惊中。
好半晌后,裴琛轻叹一声,拱手应道:“云中君是说、应该先去查清此事?”
云端微微颔首,恢复了之前惜字如金的状态:“理应如此。”
“那云中君的意思……”
裴琛看向沉默立在云端身后的商粲,对方似乎正把注意力全放在云端身上,他的目光在商粲握住云端手腕处停了半晌,眉宇间忽的闪过一丝恍然。
“……是让粲者去查?”
他的声音不知为何突然大了不少,连正聚精会神偷偷审视着云端有没有受什么外伤的商粲都被惊动了,她皱着眉抬起头,在脑中转了一圈才明白了他在说什么,
平心而论,其实这个主意不坏,反正就算是为了那被夺走的道心莲子她也是打算要去寻那假粲者的晦气的,刚好顺点儿那假粲者的“遗物”回来给天外天当成证据。
只是她觉得可以的事,在修士那边就一定不是很能接受。果然很快就从黄长老那边传来了不赞同的喝声:“这怎么成!今日放走了这魔修,岂不是正给她逃脱的时间!到时她伪造个什么证据来应付我们,又该如何分辨!”
裴琛面露难色,但还没等他开口,云端就抢先说道。
“无需担心。”
她烟眉淡淡,面对众人质疑的视线仍毫无异色,不动声色地反手握住了商粲的手。商粲这才惊觉自己这段时间竟然一直捉着云端的手腕,一时大糗,身子都僵了半边。
没想明白她这举动的意思,商粲正踌躇着要不要甩开云端的手,就听到对方又开了口,声音竟忽然变得柔和。
“我与她一同去。”
应该明天就入了!撒花!
感谢各位的支持,她俩终于要单独相处了!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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