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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他叹息一声,推门而入。
月光下,有一帘红裙手持洞箫,静静站在狭小的院落。
“为何回来这般晚?”这声音,如同珍珠划过丝绸,晶莹透彻又充满颗粒感。
宁不凡摇了摇头,没有回话,轻轻合上大门,目光调转方向,走向竹椅,坐了上去。搁在以往,他必定是要出言调戏一番小姑娘,可现在他着实提不起那个心思。
王安琪抿着嘴,心思略微飘荡,也不知过了多久,才低声说了句:“夜深风凉,允你进屋睡。”
宁不凡微微侧目,心下虽有疑惑,并未表露出来,摇了摇头低声道:“不必了,这儿挺好的。”
他现在需要好好静一静,好好想一想,日后该如何自处。
红裙少女面色微寒,本想说‘你想呆在这儿就呆着吧!’可话到嘴边,却又变成了:“我让你进屋,你就进来!”
此话一出,连她自己都略感诧异。
宁不凡瞧着红裙少女扬起了手里的碧绿狭短洞箫,连忙站起身回道:“好好好,我听你的。”
好家伙,这要是不同意,岂不是又得平白遭受一番毒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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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琪嘴唇嗫嚅,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冷哼一声,扬手一掌拍开房门,跨进屋内。
宁不凡目光微动,本以为已经摸清楚了这名女子的性格,可眼下这番作为,还是有些让自己摸不着头脑。
莫非这王安琪见我十步一杀宁不凡气质脱俗、风度翩翩、俊俏朗逸,竟对我动了芳心不成?
这......不太好吧。
宁不凡轻咳一声,颇为自恋的摸了摸脸颊,自语道:“宁不凡啊宁不凡,你可真是太不凡了,你说说你,为何能够如此完美?这多让人嫉妒啊......也是,就凭这副英俊的皮囊,哪个女子见了不动心?”
说着,他龙行虎步,大步朝敞开的房门走去,入屋时,顺手合上了房门。
失去了月光照拂,卧房内一片昏暗,蓦然,有一团烛火燃起。
王安琪小心呵护着手中烛台,将其轻轻放在桌案上,然后瞥了眼宁不凡,又是冷哼一声,缓缓走向床榻,盘膝坐了上去。
昏沉火光映射在女子玉颜,本就是绝色的面容,再添上了一份幽静,显得更加娇媚动人。
宁不凡咽了口唾沫,一时之间心神荡漾,他面色严肃,右手向前一推,正气凛然:“王姑娘,宁某正人君子,这恐怕......不太合适吧?”
王安琪轻‘嗯?’了一声,眨了眨眼,带着些许困惑:“什么?”
宁不凡仰天长叹,带着浓浓的萧瑟意味,慨然道:“王姑娘对宁钰有救命之恩,此情之重,无以为报......既然王姑娘如此执意,也罢!若能以我之身躯偿还此恩,区区清白之身,何足挂齿!”
王安琪听闻前半句,心底暗道,这人虽然无耻但还算是知恩之人,可听到这后半句,总觉着这话变了味道,有些怪怪的。
她眉头微皱,思虑片刻,芳唇轻启:“宁公子,此前我说过,若是你能够设法延续王十九的性命,我们之间的恩怨便一笔勾销,因此,无需......宁钰!你脱衣裳干嘛!”
说到一半,王安琪面色愕然,她发现面前的那位少年竟然将身上衣裳褪下,一边脱着一边嘴里发出‘geigeigei’的古怪笑声。
“宁不凡!”王安琪念头微动,明白了眼前这人想做些什么,她瞬间红了脸,音调拔高怒斥:“再不穿上衣裳我打断你的狗腿!”
“哈?”宁不凡止住笑声,手中动作一僵,尴尬道:“王姑娘不是要宁钰以身相许吗?”
王安琪心头羞愤不已,随手抓起木枕砸了过去:“你放屁!”
宁不凡伸手抱住砸过来的木枕,轻咳一声,义正言辞道:“姑娘让我进房,却又不给我被褥,难道不是让我上床睡的意思吗?”
一品入脉境武者早已脱离俗世,每日只需静坐个把时辰就会重新焕发生机,王安琪习惯了一人独处,盘膝坐在床榻歇息,下意识忘了宁不凡武道境界只是不入流,这才闹出了误会。
王安琪胸口起伏不定,显然是被气得够呛,却又找不出反驳的说辞,一时之间眼圈竟有些微红,瞧着极为委屈。
急了急了,她急了......宁不凡还是头一次见这名少女这般促狭,暗道,这小姑娘有点儿不经逗啊。
“行了行了,”宁不凡心底好笑,“被褥给我,我睡地上。”
王安琪咬牙切齿,气得手抖,狠狠瞪着宁不凡,仿佛下一刻就要扑过去一口吃了他。
宁不凡后背一凉,察觉到了极为猛烈的危险,像是被一头巨兽盯上。他将脱下的衣裳重新穿好,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指了指外面,试探道:“那我......走?”
王安琪强忍着要抓着宁不凡狠揍一番的冲动,伸手抓起旁侧的被褥,使劲儿向前一丢,愠怒道:“再说一个字,撕烂你的嘴!”
宁不凡嘿嘿一笑,老老实实接过被褥,铺在地面,顺手捋平上面的褶皱,轻声问道:“王姑娘......”
“嗯?”
“送秦天回返之时,是否顺畅?”
“我将他丢在家门口,然后一掌拍碎了他家的大门,然后我躲在暗处,瞧着府里的人将他抬了进去。”
这动静还挺大,宁不凡微微咂舌,缩了缩身子,贴近地面,心中想着的却是司涯跟他说过的那个人。
那个天机榜上名列第七的‘遮天’。
这人实在神秘,也不知究竟是谁,到底会不会影响到眼下的局势。
昨夜抱着竹椅睡了一夜,寒风呼啸,根本未曾睡着,今日又与司涯在街上勾心斗角数个时辰,早已是心力交瘁。
无数道复杂的思绪不停闪烁,跳动,一个又一个想法延伸,推演,每个细节每件事的各种成百上千种可能出现的情形一一浮现在脑海。
一股浓浓的疲惫袭来,宁不凡嗤笑一声,自语道:“此事过后,老子再也不搞什么勾心斗角的算计了......太累了。”
他终于沉沉睡去。
梦里有层叠壮阔的江湖画卷,梦里也有千回百转的奇峰山脉,梦里还有遮天蔽日的万千剑芒,最重要的是,锋寒陡峭的无尽山巅,有个人傲然伫立,静静地凝望他。
剑眉星目、头发蓬乱、胡子拉碴的叶辰眉眼柔和,温润无波,只是看向他,仿佛在说:
来,上山!
来,拔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