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
卧房之内,动静极大。
不过,方才南宫路凡吩咐过,不允任何人入内。
这便是萧晨一直在等待的机会。
唯有无人打扰之时,才是最好的抓人之机。
与南宫路凡的唇枪舌战,只是为了摸清楚这位姑娘,心里在想些什么。
当萧晨提出,让醉梦司叛出棋阁时,南宫路凡犹豫了。
既然犹豫了,便是真正思虑过这件事情。
既然犹豫了,成与不成便会在五五之列。
萧晨从南宫路凡的犹豫中看出,这位女子很怕慕容云画,但也想杀慕容云画。
这便是真正的破局之点。
于是,他起身给了南宫路凡两个选择,这不是威胁,而是给了她一个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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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生与死的选择摆在面前时,南宫路凡便会尝试着说服她自己。
于是,五成叛出棋阁的机会,便会成了八成,甚至九成。
此时出手,恰到好处,既能震慑其心神,又能摧毁其心里的防备。
不得不说,萧晨这厮,跟着宁不凡这么久,学会了不少东西。在某些方面,算得上青出于蓝。
“你......我明明见你......”南宫路凡被萧晨捏着脖子,艰难道。
萧晨挑了挑眉,转头朝一旁,狠狠咳嗽一声,吐出一大口茶水,他赫然一笑,随意解释道:
“先前啊,有位女子请我吃饭,在里面下了药,坑了我好几日。从那时起啊,我便对旁人的茶水饭菜,留了些心思。方才饮这茶第一口时便觉着,有些浓,有些苦,你说说,我怎会饮得下去?”
茶苦是添得茶叶多了。
若不是南宫路凡的口味重,便是这茶里,添了些问题。
我赠你风吟之毒,你将计就计,赠我麻药,那我便顺水推舟,再换以颜色。
——这两个人啊,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略胜一筹的萧晨,按着南宫路凡的脖颈,悠然道:
“你与慕容云画有仇,却不敢叛出棋阁,是因为你怕死。那么,如今这天上神雷便在眼前,你若不叛,先一步便要死了。还有啊,你要记着,你可是为慕容云画而死的,值吗?”
说着,萧晨眸子里忽而闪烁起刺目暗紫光芒,像是有无数雷霆在他眸中跳跃、闪烁,声势骇人。
南宫路凡目光呆滞,嘴唇轻颤,她此时不像是个一品高手,倒更像一个被吓傻了的小姑娘,她愣了片刻,竟有两行清泪流下,哽咽连连。
“你哭什么?”萧晨心底腻味,目露凶光道:“再哭,脸给你划破!”
不曾想,这只是吓唬的到小孩子的话语,竟起了效用。
南宫路凡绷着嘴,不敢再哭。
萧晨皱了皱眉,“你不想死吧?”
南宫路凡点头,“嗯。”
萧晨声音渐冷,“领着醉梦司叛出棋阁,我便留你性命!”
南宫路凡继续点头,“好。”
这么容易?
萧晨神色微怔,松开手,疑惑问道:“你又想耍什么手段儿?”
南宫路凡沉默半晌,回道:“其实......我在醉梦司里,除了方才那两位侍卫,谁也调动不了。慕容云画,早将我架空了。”
萧晨冷冷一笑,“你觉着我是傻子?”
这等着拙劣谎言,或许连傻子都骗不到。
南宫路凡撑着地板起身,蜷缩依靠在桌案上,两脚收束,两手抱腿,嗓音低沉,不再灵动,“我自小便是个孤儿,醉梦司主事南宫问天将我从灾民手里救出,义父一直待我很好,我的名字也是他赐予的。五年前,我十九岁,二品初境,因武道天赋极佳,破境最快,被义父任为醉梦司雪门之主......”
醉梦司拢共有雪、星两门,雪门之主,便算是醉梦司主事的左膀右臂。
萧晨缓缓点头,“继续。”
他倒是要听一听,这南宫路凡,能说出个什么门道。
南宫路凡已经甘拜下风,便老实下来,她继续道:
“我的天赋很好,皮囊更好。那一年,恰好是蝶花榜十年一换之时。我的名字,入了蝶花榜,也是棋阁唯一入了蝶花榜之人。义父很欣慰,外出之时,便要将我带在身侧,说是长脸。”
“后来,出去的次数多了,见过不少人。棋阁之主慕容云画便瞧上了我,但他那时已经有了忆兰司主事欧阳墨辞为禁脔,即便是瞧着欧阳墨辞的面子,他也不敢在明面上待我如何。”
萧晨心念微动,觉察出了,这似乎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南宫路凡抿了抿嘴,继续道:“每年七月,棋阁都有宗门大比,每座山选出十名宗门弟子,前往缥缈山,参与比试。我们都以为这是一次很平凡的比试,却不想竟成了我的噩梦。”
她的嗓音带着一些颤抖,却努力把持情绪,尽量以轻快的口吻道:
“前几日比试,都没有出什么问题,我也拿了不错的名次,就在最后一夜,我刚洗漱,踩入塌上歇息之时,瞧见了朝我招手微笑的慕容云画。”
萧晨倒吸了口凉气,好家伙,这慕容云画可真是狠厉。连自家人都不放过?
莫非,这南宫路凡被......
南宫路凡哽咽半晌,抹了把面上的水雾,颤声道:
“我记得,慕容云画将我按在床榻上时,一直撕扯我的衣裳,在我最绝望无助之时,我的义父南宫问天,恰好过路。他闻得我的凄厉哭泣声,旋即大怒,拔出剑杀死房外守着的两名侍卫,又闯入卧房,与慕容云画打了起来。”
“义父死了,血染红了我的床榻,流淌在我的脚边,而我只是呆呆看着一切,缩在角落瑟瑟发抖,与此时一模一样。当慕容云画正要将我杀了,毁灭证据之时,一直留意慕容云画去向的欧阳墨辞走了进来。她看到房内的景致,大吃一惊,拦下了慕容云画。”
“于是,在第二日——醉梦司主事南宫问天醉酒跌落悬崖身亡,雪门之主南宫路凡,继任醉梦司主事之位。”
萧晨闻言沉默,继而摇头感慨道:“这......还真是一次肮脏的交易。隐瞒下所有的真相,将虚假摆在人前。”
“不......”南宫路凡忽而情绪激动,她伸手抓着萧晨的衣裳,哽咽流泪道:“我在第二日当着所有司主的面说出了真相,我跪在他们面前,求他们为我义父主持公道,可他们全都沉默下来,对我视而不见!于是,我才陷入了......长达五年的绝望。”
当时的棋阁,没有人敢反抗慕容云画,即便有人将真相抖落出来,他们也只会当做——视而不见。
萧晨只觉得这件事情极为荒唐,“若当真如此,便更加肮脏了。”
宁不凡曾跟萧晨说过,若要快乐的活着,永远不要尝试去揣摩人心,它会比你想的,更为阴暗。
萧晨今日啊,终于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