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
整整三个时辰。
蓝乔带着陈子期走遍了整座城,看尽了繁华风景。
直到日落西山,街道上行人渐渐稀疏。
蓝乔停步于一处府邸外,悄然四顾,揽着陈子期的肩膀,小声道:“陈少侠,你在这儿等我,我......进去寻个好友,说点儿事情,就出来了。”
陈子期探出脑袋,扫了眼府邸门口守着的两位提刀将士,心里若有所思。
这天底下,哪有寻觅好友,不递拜帖,要逾墙而入的事情?
即便他没甚江湖经验,也能瞧得出来,这座府邸的主子,定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而,蓝乔直到夜幕降临,才敢偷偷跑到这里,十有八九啊,是要潜入府邸,行飞贼之事。
蓝乔敛起宽袖,贴在墙上,就要往上爬。
陈子期伸手将蓝乔拽下来,牢牢握着她的手腕,黑着脸道:“你到底要做些什么事情,若不说清楚,我绝不让你进去。”
蓝乔轻咳一声,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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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府邸的主人名为苏成东,在江北城有些势力。他有一子,名为苏错,去年及冠。这苏错常年游手好闲,浪荡不堪,是这江北城一大祸害。去年十一月,我及笄之日,这苏错竟差媒婆来我蓝家提亲,我那可怜的爹爹即便不忍我小小年纪离他而去,却也不敢招惹苏家,无奈应下婚约。”
“定下婚期之后,我自然不愿以身饲虎,眼看婚期越发近了,必备无奈之下,只好在大婚之日,乘着座驾,逃出江北城。之后,流离数月,为了躲避苏家的搜捕,这才自贱身份,上了清风寨。我本想着,待过个几年,等风头过去后,再悄然下山,可前些日子我父亲出了些事情,我身为父亲膝下唯一子嗣,定然要下山侍奉,却不想......走漏了风声,又引来了苏家窥伺。”
说实话,这故事当真有些狗血,也极为落俗。
坊间话本小说中,曾无数次写过类似的故事。
陈子期捏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沉吟道:“那么,你今日潜入苏家,又是为何?”
蓝乔眸中噙着泪水,哽咽道:
“我若嫁去苏家,数年之后,我蓝家家业尽落苏家之手,我此去就是要与那苏错说个明白,我不愿嫁,更不愿将家业付于他人之手,若他再咄咄相逼,我唯有血溅三尺!”
说着,竟从袖子里摸出了个泛着寒光的匕首。
陈子期点了点头,凝重道:“蓝姑娘果然刚烈,当是我辈楷模,你放心去吧,我定在此处接应你!”
蓝乔抹了把眼泪,义无反顾的贴墙而上,缓慢攀沿,待至墙头,轻轻一跃,便不见了踪迹。
陈子期立在原处,默然无言。
方才蓝乔口中所言,他是一个字都不信。
他走上前几步,将耳朵贴在墙上,仔细倾听,果然......听到了四五人的窃语与嘈杂的脚步声。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这小姑娘,为何要害他?
足足两个时辰过后,凉月跃然枝头。
陈子期坐在围墙外面的石阶,单手撑着下颌,百无聊赖的打着哈欠。
浓浓困倦袭入脑海,将要睡去之时,耳畔忽而传来一阵阵惊呼。
“抓刺客!”
“抓刺客!”
苏家府邸,灯火通明。
一列列甲胄在身的将士举着火把,从大门冲出,牢牢锁住两侧街道,少说也有四五十人。
一位高大威猛的黑甲将军领着十余人,将陈子期牢牢围着。
火光晃眼,似血焰横生。
黑甲将军居高临下看着陈子期,朗声道:“此人必是刺客同伙!”
陈子期两手一摊,无奈笑笑,“我若说只是路过,你们会信吗?”
黑甲将军猛一挥手,“带走!将这逆贼交由苏大人发落!”
一时,寒风凛冽。
江北城郡守本是陆之维,去年开春之时,这陆之维领人袭杀天机榜首宁钰和缙云公主,事不成,便携叛军逃往大燕。
之后,北门守将苏成东受朝廷调令,出任江北城郡守之职。
蓝乔带陈子期来的,根本不是什么苏家的府邸,而是......江北城郡守府。
郡守府,公堂。
明镜高悬四个大字铸成的牌匾,赫然入目。
牌匾之下,年逾四十的苏成东端坐高堂,一袭青袍,披着银月狐裘,显得威风凛凛。
殿内,十余位英姿挺拔的佩刀将士分立两侧,目不斜视。
陈子期被五花大绑,捆得严严实实,跪在堂下,不断打着哈欠。
‘嘭!’
惊堂木狠狠一拍。
苏成东大喝一声,“堂下何人!”
陈子期抬起眼皮,有气无力回道:“陈晨,字子期。”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
苏成东一声暴喝,“肃静!”
旋即,又放缓音调,“就单凭这个名字,就得打上二十大板。来人,叉出去!”
陈子期一脸懵逼,“凭啥啊?”
还未等他回过神来,两位将士便将他架了出去,按在台阶上,厚实的板子,嗖嗖落下,打的陈子期惨嚎连连。
二十大板落下,这两人拖着陈子期回到公堂。
苏成东又是一声暴喝,“堂下何人!”
陈子期一脸悲愤,“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大名乃是陈晨,陈子期!”
苏成东怒不可遏,“庶子可憎,竟还敢欺瞒?来人,再打二十大板!”
“等会儿!”陈子期咬牙切齿道:“你们他娘的是不是有什么大病?我就说个名字,你们就要按着我打?我老陈家是抛你们家祖坟了,啊!?”
‘嘭!’
苏成东面色铁青,拍案怒斥,“咆哮公堂,罪加一等!再加二十大板。来人,叉出去!”
这四十大板落下,陈子期已是皮开肉绽,后背一片血肉模糊。
当他再次被押至大堂时,苏成东复又一声暴喝,“堂下何人?”
好嘛,这哪里是问你叫啥,分明是在问你,还要不要挨板子。
陈子期愤懑道:“陈狗蛋!”
苏成东点了点头,缓声道:“早说实话,哪里还会受这等皮肉之苦?”
陈子期重重叹了口气,“大人说的是啊。”
难怪,蓝乔带他来江北城时,曾有意无意提及——若是再用陈子期之名,怕是会吃些苦头。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