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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真的是很奇妙的东西。
在这个世上,每日都有新的生灵降世,也会有旧的生灵辞世,来来去去,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都在追寻生命的意义,他们在想,人来这世上走一遭,究竟是为了什么?
其实,在世人的普遍认知中,生命的意义在于传递文明的薪火,庙堂以史册示于后人,江湖以奇谈惊艳后人,文学大家著书,为迷惘的后代之辈立为人处世之道。
说的通俗些,便是要在人间留下一些东西,或是血脉子嗣,或是笔墨文字,又或是一段供人传诵的故事。
在这个过程里,每个人都清晰的明白,自己迟早是要死去的,而他们曾经留给后人的东西,都会在漫长的时光中,被消磨殆尽,黯然失色。
不过,他们并不在乎。
我乃后人之前人,后人总会成为前人。
缘此,即便历史的齿轮从未停息过转动,却难以磨灭人类的文明。
生命有尽时,对于文明而言,从来不是憾事。
或许很多人都会怕死,但当死亡来临的那一刻,大多数人都会淡然面对,这一刻也是此生最为勇敢的一刻。
当......一个人拥有了永恒的寿命,前面所讲的一切,都会变得索然无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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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修道者羡鱼从未修道,她整整数千年来,都是一个凡人。
柳村村长,在还是小和尚的时候,曾经问过——你为何不修道?
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很简单。
在羡鱼漫长且孤独的生命里,一个个熟悉的面容悄然流逝,她活得越是长久,便越是厌倦,这人间所有的理想与追求,对她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如果说,她有什么想做的事情的话,很简单。
——请提起你的剑,刺入我的胸膛,让鲜血带走我的痛苦与迷茫,再大方的赠予我解脱与死亡。
或许,永生对于凡人而言,从来不是什么祝福,而是诅咒。
一个,永远无法摆脱的诅咒。
“她对红尘仙有彻骨之恨。”
农家小院里。
宁不凡闭目思索,轻声自语道:
“她若认为我是宁钰,便不会开启隐仙大阵,对她而言......杀死一位没有恩怨的人,没有丝毫意义。相反,她若认为我是红尘仙,即便是残缺的红尘仙,也会开启隐仙大阵。”
“于是......她才会亲身赶来,见我一面。”
不过,从羡鱼方才说出口的话来分析。
这位姑娘......大概认定了宁钰是红尘仙复苏之身。
宁不凡摇头失笑,“还真是无妄之灾啊。”
估摸着,羡鱼回去后,便会着手开启隐仙大阵,将整个万京城笼罩,留给宁不凡的时日,越发紧了。
直至此时,宁不凡若是逃出万京,便能轻易脱身。
若是依着他的性子,立时便要拍拍屁股走人。
不过,每当他升起这个念头之时,脑海里便会产生另外一个、极为强烈的想法——留下来,陪着她。
之前,王十九以种种手段,将宁不凡的锚点一一展露,将处于迷失边缘的宁不凡拉了回来。
可,当宁不凡见到羡鱼之后,此前留下的锚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与羡鱼谈话之时,宁不凡在某一刻,忽然被掠夺了神志。
祂,在死去数千年后,头一次有了强烈的,想要在宁不凡身上复苏的征兆。
直到此时,宁不凡才终于明白。
原来,这位名为羡鱼的女子......竟是红尘仙的锚点。
祂,在她的恳求下,要降临人间。
她,要在祂降临之后,亲手杀祂。
这件事情,听起来很复杂,事实上,也确实很复杂。
不过,有一点可以说的清楚。
如今的万京城,相当于一个牢笼,宁不凡在莫名意志的搅扰下,无法平稳走出这个牢笼,甚至要逆着心意,亲自走入这个牢笼。
这一局,杀的是人,诛的是心。
约莫晌午过后。
农家小院外,又响起了‘笃笃’的敲门声。
宁不凡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轻轻抬手挥袖。
一道清风卷起,将虚掩着的木门带起,一位蓝裙女子,跃然入目。
宁不凡瞧清了这位女子的模样,略有诧异,“秦......什么来着,珠珠?”
女子闻言,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苏苏!”
这位女子,正是督察院左都御史秦云的掌上明珠,也是秦天的小妹,秦苏苏。
宁不凡当即恍然,“珠珠姑娘来这儿,有何贵干?”
这话里带着毫不掩饰的逐客之意,不是宁不凡不愿待见这位一面之缘的姑娘,而是他忽然想起昨夜让司徒梦蝶赐予秦天‘头角峥嵘’之事。
这秦苏苏,大概是来为她哥哥讨公道的。
果不其然,秦苏苏脱口便说,“宁公子,我敬你是天机榜首、天下有名的才子,逢人之时对你多有推崇,可你为何屡次欺辱我那可怜的哥哥!”
宁不凡板着脸道:“也就四五次,称不得屡次。”
秦苏苏咬牙,快步走向桌案,居高临下怒视宁不凡,“你做了恶事,怎敢如此说笑?即便你是驸马都尉,我秦家却也不惧!我来寻你,就是要告诉你,我父亲已经将你差人殴打我哥的事情禀明陛下,有你的好果子吃!”
宁不凡听了这话,忽而凝噎,“秦苏苏,你没在江湖里听过我的名声?”
秦苏苏冷哼一声,“不就是天机榜首嘛,还有什么?”
万京的闺秀小姐,大多推崇古礼,从来不入江湖,即便有茶谈聚会,也多是几个熟络的姐妹聚在一处,办个诗会,无病呻吟、无愁强愁。
在她们的认知里,那些个在江湖里打打杀杀的人,都是飞贼、盗寇之类的凶恶之徒。
即便宁不凡在江湖上里,有许许多多的事迹流传,但整日里闭门不出的秦苏苏对这些事情,却是从未耳闻。
因而,旁人畏惧宁不凡的名声,秦苏苏这个初生牛犊却偏往虎山行。
宁不凡对秦苏苏自然犯不着恫吓之类的话,人家都寻上门了,再不济也得给人家道个歉不是?
毕竟,三番五次的殴打秦天,属实有些过分了。
“苏苏姑娘,这事儿确实是宁钰做错了。”
宁不凡拿起案上的瓷杯,先倒茶烫了一遍,复又满上一杯,往秦苏苏的方向轻轻一推,继续道:“先饮杯茶水,消消气。若是有什么宁钰能做的事情,尽可说来,也能弥补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