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
“再决定?”
宁不凡口中默念这三个字,觉得这三个字何其可笑。
王安琪是他宁愿舍弃性命都会守护的人,莫说他能破开阵法,即便他走入阵法后会被困死在其中,也会义无反顾的走入岩洞,陪在王安琪身侧。
宁不凡脚步越快,连起残影。
小爽儿略微皱眉,自顾自道:“三年之前,有一位六重天的武者,盗了神器,叛出师门,远遁他国......”
宁不凡骤然停步,沉默半晌后,回返桌案坐下,他平静凝望着小爽儿的眸子,心中真正起了杀心。
小爽儿将黑白棋子收入各自棋坛,笑吟吟道:
“此人名为萧晨,盗窃的神器名为龙息,此事一出,不仅北沧国皇室愤懑,连九霄天都极为震怒,当时,九霄天那位老祖宗,亲自下令,让六重天入世弟子邢天与三重天入世弟子普度,一道追杀萧晨,可惜未果,竟被萧晨逃了去,一晃三年,竟是未见踪迹。”
“不过,宁兄也知道,普度死于你手,刑天犯了与萧晨同等罪责,此时正被囚于黑狱,可九霄天又不能放过萧晨,于是啊,在金蝉大师入世之后,追捕萧晨之事,便成了金蝉大师的事情。”
宁不凡伸手摸向清池剑鞘,面色淡然,倒是瞧不出喜怒,只是周旁隐隐震颤的剑意,却出卖了他。
入世以来,无论遭遇怎样的困境,他都能将自己的心思藏得很好,可这一次,他已经无法控制涌入心头的滔天怒意。
首发网址htt
宁不凡要杀小爽儿,很容易,但杀此人,没有丝毫意义。
这些局势,皆是白若尘一手铺就,小爽儿只不过是白若尘临死前使出的一枚棋子罢了。
小爽儿放缓语速,摇了摇头,叹声道:
“约莫是宁兄走入北沧国的时候,我便得知了萧晨正位于极寒之地、太行山脉的消息,可我尚未查明消息真伪,便没有告知金蝉大师,于是才一直拖了下去,不过......”
“幸好宁兄得到庙堂倾力臂助,将金蝉大师驱逐出北冥山,这才让金蝉大师得了空闲,寻我饮茶。哦,对了......宁兄若是早来两个时辰,便能瞧见我与金蝉大师对坐饮茶了,他方才啊,就坐在你的这个位置。”
小爽儿指了指宁不凡,笑了起来,笑中带泪。
这两个时辰,可是他用五条人命,换回来的时机。
话又说回来,既然两个时辰前,金蝉便得到了萧晨身处太行山脉的消息,那么
与此同时,太行山脉。
有一位披着僧袍、手持锡杖的独臂和尚,面上带着慈祥笑意,盘膝坐于太行山下,静静望着山上那座小茅屋。
他名为金蝉,他来了。
拓跋木忙完了农活,扛着锄头向山上走时,停在了金蝉身侧,皱眉问道:“来此作甚?”
金蝉行了个佛礼,平静道:“在山上养伤的萧晨,乃九霄天叛逆,罪孽深重,我奉老祖宗之令,将他带回去领罪,此乃九霄天宗门之事,您身份尊贵,又与老祖宗是同辈之人,自然也该明白——守墓人,不可乱人间。”
拓跋木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有理。”
然后,他便提着锄头上山去了,没有试图赶走金蝉。
守墓人,不可乱人间。
宁不凡两指轻轻敲打在桌案,没有说话,只是一直以平静的目光凝视着小爽儿。
金蝉去抓萧晨,这事情如何处理,其实很简单。
宁不凡没有与金蝉为敌的实力,若是想凭借一品剑修之力从金蝉手中救下萧晨,根本就不切实际,更何况,他即便真的侥幸胜了金蝉,便算是插手九霄天家事,九霄天那位等待许久的天顺老祖宗便能越过村长定下的规矩,对宁不凡出手。
因此,不去救萧晨,是最明智也是最合理的选择。
可,难就难在,王安琪。
先前,在剑阁之时,刑天被困,王安琪即便舍弃性命,也要去救刑天。
宁不凡自然不敢放任不管,便只好随着王安琪一道上山,也是那一战,少年白头,险些身死。
也就是说,宁不凡若是不去救萧晨,也不能去救王安琪。
否则,凭借王安琪的脾气,一出龙潭,八成是要提着短箫去找金蝉理论。
到了那时,不仅是王安琪陷入危难,连宁不凡都是性命难保。
似乎......等金蝉将萧晨抓走之后,宁不凡再出手救出王安琪,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若是对萧晨之事放任不管,又谈何江湖侠义、兄弟二字?
若是多将王安琪留在龙潭片刻,万一王安琪被封灵大阵剿灭了真灵,宁不凡又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
莫名其妙的,便陷入了一个可笑的困境。
“你如今,有三个选择,”
小爽儿微微一笑,捻起一枚白子,握在手心,继续道:
“第一,你舍下王安琪,孤身去救萧晨,结果是,你死于金蝉之手,王安琪死于大阵。第二,你去救王安琪,王姑娘是真性情之人,不以生死为计,自然不会放任萧晨不管,你与她讲的道理,她会像三年前一般,听不进去,于是,你会与他一起直面金蝉,当然,最好的结果是你死她活,萧晨被抓。”
说话间,他又将装着黑子的棋坛推向宁不凡面前,又道:
“第三,与我对弈一局,这一局棋,我会下的很慢、很慢,慢到足以让金蝉大师将萧晨带回九霄天,慢到你可以将这作为借口,从而可以说服你自己。然后,你便可以坦然的将王安琪救出来,再循序图之。”
宁不凡低眉望向面前的棋坛,问道:“你觉着,我会选择哪一个?”
小爽儿沉吟片刻,说道:“我与若尘先生定下此计之时,便做过推敲,我料似你这般淡漠、谨慎之人,定会选择第三个,而这个选择,也是我最希望瞧见的选择,因为可以将你那副虚伪的面孔剥的干干净净。”
“但若尘先生却说,你会选择第二个,因为只有你选择了第二个,才会走入他设下的第二道杀局,十死无生之局,唯有如此,才足够精彩,不是吗?”
宁不凡点了点头,猛然一掌将桌案连带整个凉亭拍的粉碎。
他缓缓起身,淡然道:“我原本是要一剑杀了你的,可我后来想了想,这太便宜你了,对于你而言,死亡是解脱,而活着、却永远无法报仇,这才是炼狱!所以啊,白若尘才是天机榜四,而你......只能成为一枚看戏的棋子。”
“我要让你瞪大眼睛、亲眼瞧见,我天机榜首宁钰,如何破你们那所谓的、十成把握的狗屁之杀局!”
宁不凡猛一挥袖,将小爽儿拍的胸骨尽碎,倒飞十余丈,仰面吐血。
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根本没得选。
宁不凡但凡在‘救不救王安琪’这件事情上犹豫片刻,他就不配是个男人。
他一直在深思、深思利弊,却从未犹豫、从未。
或许......仅仅是因为那红裙姑娘笑起来很好看,还恰好有一双如同琥珀般迷人的眸子和一个很好听、很好听的名字——王安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