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现在那支天柱还在不在,刑应烛自己也不知道。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地方都称不上什么良好的旅行圣地,要是可以,刑应烛也不想趟这趟浑水,更不想跑这一趟。
若不是那人拿承诺吊着他,刑应烛才不会改变主意。
可——
刑应烛的眼神落在前方不远处,穿着单薄夹克的盛钊手里拎着个墨镜,像个没上过街的熊孩子一样,在海滩边张牙舞爪地跑了一圈,兴奋地冲着远处的海面长长地嚎了一嗓子。
刑老板非常客观地觉得,他在深山老林里听孤狼啸月的时候,对方也比盛钊矜持得多。
也不知道在高兴什么玩意,刑应烛费解地想,合着他是来旅游的吗?
他心里的腹诽还没结束,那个没见识的熊孩子已经跑了一圈回来,气喘吁吁,脸颊微红,兴致勃勃地拉住了他的手。
“你在这站着干吗?”盛钊说:“不去海滩上转转?我看那边还有海岸线游玩项目。”
盛钊说着一指不远处的小型海滩游乐场,脸上写满了“我想去你快跟我一起去”的希望。
刑应烛:“……”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刑应烛也很佩服盛钊这种盲目乐观,还有他自己哄自己玩儿的本事。
甚至于,刑应烛不由得开始怀疑,盛钊软磨硬泡非要来这一趟,到底是舍不得自己,还是纯粹想出来公费旅游。
这个念头在刑应烛脑海里转了一圈,就被他自己手动抹消不想了。
有些事儿不能深思,还是最好给自己留点余地,否则万一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岂不是很没面子,刑老板木然地想。
“不去。”刑应烛说:“你想去就去吧。”
“男人不可能拒绝大海。”盛钊义正辞严地说:“反正你不是说了,咱们要在这等时机,你这几天又不可能去办事儿,当旅游怎么了——”
盛钊说着一挺胸,理直气壮地说:“咱们还没度过蜜月呢!”
刑应烛:“……”
这没脸没皮的小东西,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我看过了,那边有下水的项目,可惜现在天冷还没开。”盛钊兴致勃勃地琢磨着:“咱俩可以偷偷下去玩玩,反正水底下又没人看你是人还是蛇,我们干脆——”
“我干脆带着你潜个水,然后往深海游一游。”刑应烛凉丝丝地说:“然后带你看看珊瑚鲨鱼古沉船,最后逮一条鲸鱼让你骑着玩,你说好不好。”
盛钊没想到刑老板这么上道,眼睛顿时一亮,差点脱口而出一句“爱妃甚知朕心”。
但做人总要矜持一点,盛钊没好意思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强行忍了忍脸上不断扩散的笑意,一本正经地客气道:“哎呀,这样是不是不太好……不过要是你有兴趣,我也可以陪你——”
刑应烛一巴掌拍上他的脑门,冷笑道:“你想得美。”
盛钊:“……”
盛小刀被这一巴掌拍得站直了身子,一瞬间从奇幻深海旅行的幻想中清醒过来,万般遗憾地瞥了一眼刑应烛的表情,心说他老人家还是这么没有情趣。
刑应烛瞥了他一眼,略显嫌弃地把手在他衣服上抹了抹,抬脚向海边走去。
盛钊眨了眨眼,还以为他是口嫌体正直,美滋滋地又跟了上去。
只是刑老板看起来对那些花里胡哨的旅游项目没兴趣,他在海边站定,遥遥地望着远处的海面。
这里是北海沿岸的的一个小镇,镇子规模一般,但条件不错,镇里还有新开的连锁酒店。盛钊订酒店的时候顺手查了查附近的情况,发现这镇子下属还有几个不同的渔村,靠海吃海,也算自给自足。
刑应烛来之前就跟他说了,禁海之渊的事非同小可——在家里无论什么事儿,盛钊若是实在想办,撒撒娇,好好说,都不是不能跟他商量。可唯有这类事,刑应烛说什么也不能带他去,所以哪怕盛钊跟他一起来了,等到禁海之渊开门那天,也只能留在北海沿岸,等着刑应烛回来。
盛钊虽然现下在刑老板面前胆子越发大了,但也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并不敢多任性,于是都说任他安排。
他和刑应烛凌晨出发,赶了一趟早起航班,然后飞机转火车,火车转大巴地来到这个小镇时,已经接近傍晚了。
夕阳的余晖洒在海面上,风平浪静的海面看起来波光粼粼,温柔无害,很难想象到那下面藏着无数可方寸间要人性命的东西。
刑应烛曾跟他说过,这偌大的疆土下,埋藏着这千万年来岁月变迁的痕迹,除了禁海之渊外,哪怕是盛钊平日里脚下走过的小路,都有可能埋着什么妖鬼精怪的尸骸。
现在不是旅游旺季,来这附近的游人本来就少,再加上天色将晚,这海滩上几个零星的摊位见他俩没有消费的意思,便都陆陆续续地收了摊,提早回家去了。
海面平静无波,只偶尔有海浪漫上沙滩,但大多只蔓到刑应烛面前便褪去了。
刑应烛从傍晚站到暮色四合,盛钊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又不敢贸贸然打扰他,只能捶了捶小腿,干脆席地而坐,坐在旁边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