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漫不经心地擦着枪,嘴上说着一套,可脸上一派轻松,好像一点不觉得“天被捅穿”这件事有什么值得在意的。
“那也可以再等等嘛。”阿菁嘟囔了一句,小声说道:“能多用一天是一天——”
白黎笑了笑,这次没再回答。
她将长枪上沾染的泥渍一点点擦净,然后又换了块崭新的软布,一点一点地将枪头上的锈迹抹掉。
“他去了?”过了一会儿,白黎才开口问道。
“已经动身了。”阿菁说。
去往山城的飞机上,盛钊替刑应烛婉拒了空姐送上的餐食,只要了一杯可乐。
刑老板这几天兴致不大好,脾气也很一般,往往说三句话才会回一句,盛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夏天炎热,于是也不怎么敢放别人去惹他。
等到空姐走远了一点,盛钊才往里挪了挪,小心翼翼地揪下刑应烛盖在身上的毛毯,端详了他一会儿。
刑应烛意外地没有睡着,他椅背放倒了一点,此时微微偏着头,正眯着眼睛,透过舷窗看外面的风景。
今天天气不错,高空上只有几丝极细的云雾,阳光从舷窗里落下来洒在刑应烛身上,又被空调烘成微凉的风。
盛钊觉得刑应烛此时此刻心情还可以。
于是他把那杯可乐递给他,问道:“要么。”
阳光下,刑应烛动都懒得动,他的眼神缓慢地往盛钊脸上瞥了一下,然后慢吞吞地偏了偏头,像个纡尊降贵的老太爷一样,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你长点眼神”几个大字。
盛钊无语地跟他僵持了两秒钟,最后在耐性上输给了这位“老太爷”,自己又往前递了递。
刑应烛懒得没边,就着盛钊的手喝了两口,然后偏过头,从毛毯底下伸出手,摸了摸盛钊的脸。
“……你有这个摸我的功夫,就不能自己端着杯子喝吗?”盛钊吐槽道。
“杯子和你手感一样?”刑应烛反问道。
行,有理有据,令人信服,盛钊近乎没脾气地想。
盛钊把杯子放回浅浅的杯槽里,握住刑应烛的手摸了摸。
作为现阶段的爬行类生物,刑应烛的体温十分喜人,在炎炎夏日里简直如救命神器,以至于盛钊现在没事儿就要抓着他摸两把。
刑应烛从喉咙里溢出一声笑,大度地任他摸了。
“你这几天怎么了?”盛钊问:“我看你从胡欢回来过之后就不太高兴——是生气他又跑路了?”“我至于跟个狐狸崽子置气?”刑应烛一挑眉,说道:“我只是讨厌她那副什么都算到了的德行。”
这两句话放在一起,很容易让人产生理解偏差,但盛钊听懂了。
他一边得寸进尺地顺着刑应烛手腕往上摸了一点,一边随口道:“怎么了,那石碑出现不是巧合么?”
“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巧合。”刑应烛说:“历史如车轮滚滚向前,该出现的总会出现,只是凡人看不到世事发展的规律——盛小刀,你还想往哪摸?”
盛钊噌地收回放在刑应烛侧颈的爪子,冲着他讪讪一笑。
刑应烛:“……”
刑老板无语了一会儿,心情却微妙地好了一点,脸上多出了点笑模样。
算了,刑应烛想,有这么个单线程的活宝放在身边,想什么都多余。
从山城到白帝山这段路里,张简派了辆车过来接他们俩。
最初刑应烛接受这安排的时候,盛钊还很意外。他以为凭刑应烛的性格,应该很懒得跟张简打交道,只是去拿了东西就走的,却不想他居然变得懂人情世故了。
“那块碑对我有用。”彼时,刑应烛把奶茶杯子里丢进路边的垃圾桶,不情不愿地说:“去看一眼。”
怪不得呢,盛钊心说。
“但是你之前不是说,那是旁系的‘人’刻出来的碑么。”盛钊说:“也不是她的东西。”
刑应烛沉默了两秒,似乎在琢磨怎么跟盛钊解释。
他略想了想,最后抛弃掉所有前因后果和常识知识,选了个言简意赅的说法,单刀直入道:“我曾在那附近走过,没找到我的骸骨。”
“所以你是怀疑那里有你看不到的地方?”盛钊点了点头,现学现卖地用他刚获取不久的知识说道:“就像……禁海之渊那样?”
“差不多吧。”刑应烛说。
知道刑应烛要来,张简也在当地多留了一天。冯元庆被他初露面时的那一手震着了,足足两整天没敢露面,非常“虔诚”地把案发现场留给了他,再不敢插手了。
王齐显然比冯元庆更鸡血一点,他诡异地从科学的角度成为了一个玄学狂热者,非常想跟张简促膝长谈深入交流一番,被胡欢三番两次围追堵截,最后还是坚挺凭借着自身过硬的知识体系留了下来——说是要帮张简翻译碑文。
张简也想弄明白这事儿,于是便默许了他留下。
胡欢左思右想憋气得很,当天晚上就像个采花贼似地以原身翻墙进了张简的院子,不由分说地从窗户跳进去,用脑袋在张简身上拱了半天,委屈得直哼哼。
张简被迫给他顺了大半宿的毛,第二天起来眼底发黑,活像是被这狐狸精采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