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福来的那会儿,方洛因穿衣着急,衣襟并未系紧,领口松散着露出一大片引人入胜的颈窝和若隐若现的锁骨。
“你,你往哪看呢?”方洛见宗弘昱盯着自己脖颈,赶紧伸手拉紧衣襟。
宗弘昱低头一笑,轻描淡写地问:“你脖颈处的伤还痛吗?”
哈?伤?
经宗弘昱提醒,方洛才想起自己曾被那刺客掐过脖子,他拿过铜镜一看,原本雪白的皮肤上一片乌紫。
方洛轻轻一摸,顿觉一阵疼痛传来,忍不住叫出了声。
“如此看来,伤的挺重。”宗弘昱打开白瓷瓶塞,一股药香飞入空中,“我每次沙场征战,必带此药,活血化瘀有奇效。来,我帮你上药。”
方洛倏地睁大眼,向床里瑟缩:“不用,不用了吧。我这里这么多药,呆会儿自己会上。”
宗弘昱转头看见桌上摆着大大小小的药罐、药瓶和药盒,上面皆打着宫印,黯然一笑:“有人先到一步,看来我的药是自作多情了。”
哎哟,这天聊的,聊死了。
打击救命恩人,这么做事可不地道,方洛尴尬笑了笑:“也、也不算是自作多情吧,你的药也是好的。要不,也留下吧。”
宗弘昱脸色顿时好转,唇角扬起笑意,一错不错地看着方洛。
方洛被看得浑身麻酥酥的,气氛太诡异,太尴尬。
打破它。
方洛坐直身子,拱拱手:“下官刚从昏迷中转醒,身体虚软,站不起身,不能下床谢世子救命之恩,还望世子别见怪。”
宗弘昱身体前倾,按下方洛的手:“行了,方洛,好好说话,这里没别人,你就不用和我演戏了。什么下官、上官的,我们是老相识了,在你当官前就认识,不是吗?”
方洛:“?”
宗弘昱回身将桌上各色药瓶、药罐、药盒向旁边一扫,将自己手中白瓷药瓶放在桌子正中央,似笑非笑道:“我说的不对吗?你在去东宫任职前,我们就认识过了,比你认识太子还早,所以渊源颇深。”
啊?等我捋捋,去东宫任职之前,我干么来着?
我参加了殿试,再向前追溯是参加了会试,好像还站在过誉王府门口。
瓦特?他竟有脸提这茬?认识,那是认识吗?是大吵一架好吧,是当众与你妹解除婚约好吧,是让我方三问名扬了整个京都好吧?
方洛一阵眩晕。
再往前捋,我被我爹骂还赶出家门,为了生计我卖过假药。
卖假药……诶?那我在去东宫任职前,也认识太子了呀。
宗弘昱见方洛一时失神,得意一笑:“我没说错吧,皇室中人你第一个认识的人是我。”
方洛霍然抬头,见宗弘昱那身紫得发亮的锦袍,摇头轻叹:“还真是个茄子,一个想当然的茄子。”
“什么?”
“没什么。”
方洛记得宗弘昱那会儿也在刺杀现场,便问:“世子,我晕过去后,肖五莲怎么样了?”
宗弘昱见躲不过肖五莲的话题,索性实话实说:“能怎么样,胸口一剑,肩部一剑,虽送去了医馆,也无济于事,大夫断定他必死无疑。”
“后来呢?”
“当然是抬去大理寺了,方便仵作验尸查案。”
“解剖?”
“会吧。”
“大理寺征求家属同意了吗?有人签字吗?”
方洛一急就要下床,刚刚站起来,身形一晃,就被上前阻止他的宗弘昱揽住:“别动,也不看看自己脸色,哪里起得来,快坐下。”
宗弘昱说话间扶方洛重新坐回床上,自己也顺势坐到了床边。
方洛一边恨自己身体不争气,一边转头向宗弘昱道了声谢。
嗯?他这一转头,见宗弘昱所坐之处,顿时怒从心头起,谢意全无,强打精神喝道:“下去!”
宗弘昱赶紧抬起屁股,站在床边,整个人垂首暗淡下来。
方洛对自己的语气有些后悔,毕竟人家三日前刚救了自己性命,他想说句和缓的话,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宗弘昱叹道:“我知道,你对誉王府门前的事心中仍有怨,你对我冷淡些,甚至有所戒备,也是正常。”
什么玩意,这和那件事有关系吗?基本的礼仪你不懂吗?随便坐我的床,你想干啥?
方洛没想到和这只茄子沟通这么耗神,他乏疲倦地叹了口气:“世子,我累了,想休息,您请回吧。”
宗弘昱见方洛脸色苍白,嘴唇亦褪了血色,想到自己不够体贴,心生愧疚:“也好,你好好歇息吧,我过些日子再来看你。”。
“不……”
没等方洛将“必”字说出口,宗弘昱便走出了房间。
方洛望着关上的房门,目光不由得下落到门边立着的那把长刀上,肖肖……睹物思人,他又想起了肖五莲。方洛拿出那块肖五莲临终前给他的木腰牌反复抚摸,心中又是一阵伤感。
该杀的刺客,抓到你,小爷亲手剐了你!
大理寺,明日我要去大理寺,肖肖,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呆在那儿,我要带你回来好好安葬。
对,我要起来!
方洛打定主意,精神稍振,叫道:“小未,给我做饭,我要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