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露出鱼肚白,晨光从花格木窗间透进,洒在一床拱起的锦缎被子上。
方洛翻了个身,将身子又往被子深处钻了钻。
一个尖细而轻微的声音隔着被子在方洛耳边响起:“方大人,方大人,殿下说今日要去总兵府商议对敌之策,这个时辰了,您起来到主院用早膳吧?”
鼓囊囊的被子蠕动几下,钻出一双不悦的眼睛,看了眼来人,没说话摇摇头,又钻了进去。
方小午端着洗脸水进屋,见方洛仍旧不动,轻叹一声,拉过容福道:“容公公,我家大人在来南平的路上生过病,身子尚未养得好,来到南平后又一直跟在殿下身边忙前忙后,从出发到现在还未睡个足觉,怪可怜的,你看要不帮忙去和殿下说说,让我家大人晚点去总兵府?”
容福冲方小午翻了个白眼:“行吧,咱家就去传个话,如若不行,咱家再回来叫方大人。”
“好,好,多谢容公公。”方小午将容福送出小院,望着容福背影也翻了个白眼,转身进了屋小声嘟囔,“别看你现在对我凶,等我家小爷反压到太子身上时,你就知道咱俩谁厉害了。”
一条白皙手臂从被底探出,掀开被子,瞪了一眼方小午:“说什么呢?嘴上有把门的吗?”
方小午吐了吐舌头:“本来就是嘛,小爷说过的,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将来有一天小爷若压倒……”
一个枕头砸向方小午,令他住了口,方小午委屈巴巴地看着方洛:“这话是小爷说过的,东风,西风的。”
方洛猛地坐起身:“这话是这么用的吗?什么压不压的,以后不懂的词别乱用,丢人!”说完,人又蒙头倒下。
方小午歪了歪嘴,退出屋子,心道:你和太子同乘车驾,别以为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碧潭庄主院。
太子宗云晔以一个漂亮的空中回旋做了收势,长剑入鞘。
容福见太子练完了剑,走上前,一边递上巾帕一边将方小午的话转达了过来。
宗云晔淡淡一笑:“也罢,让他歇着吧,一会儿孤先一个人去总兵府。”
容福笑道:“殿下是真疼方大人呀,哪有太子处理政务,侍读不陪着的。”
宗云晔微笑着擦了脸:“他呀现在不光是孤的侍读,也是工部侍郞,还是东南监军。”
“方大人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只是殿下您也别太屈着自个儿了,您那病……也可以时常犯上一犯,奴婢瞧着方大人的内伤、外伤都好了。”
容福一心想着让自家主子高兴。
宗云晔将巾帕往他脸上一拍:“小阉奴,满脑子都想着什么?没见着现在有诸多大事要忙嘛。行了,你去将饭热着,等方大人醒了送过去。”
容福轻叹一声,自己一番好心又成驴肝肺了,他翻了翻眼皮,暗道:殿下血气方刚的年纪,久旷着不好,我得再想想办法。
总兵府主厅。
太子宗云晔今日召唤了总兵刘策、副总兵华多和两名参将来商议剿除海寇之事。
刘策初来南平对此间情况少有了解,宗云晔便问华多道:“华副总兵,孤听闻这海上还有位凶狠的角色叫魏毕行,他在这六年中多次带着海寇进犯我大昭沿海,且使我军伤亡惨重,孤想知道有关战事的卷宗中未何只记录了些小规模的抢掠之事,而对如此重大的进犯却只字未提?朝廷也未收到战报呢?”
华多心中一惊,他没想到太子才来了短短两天就知道了这些。
他站起身战战兢兢道:“回殿下,是前任周总兵将这些事压下来的,这些年海寇祸乱越发严重,来我沿海城池抢劫的海盗也越来越多,我等分兵出击,却是败多胜少,入不敷出,总兵怕圣上怪罪便少有上报。”
太子皱起眉心,冷哼道:“周总兵隐瞒战况,胆大包天,如此看来他死得不冤。”
刘策等人赶紧站起身,拱手道:“我等绝不会做出欺瞒朝廷之事,请殿下放心。”
太子微微颔首:“众位坐下吧,孤不是来追究责任的,召你们来是共同商议对敌之策的。华副总兵,将你对魏毕行的了解讲给大家听听吧。”
众人复又坐下,刘策听华多把魏毕行其人、所做之事讲完后,拍着座扶手而起,道:“殿下,这个魏毕行做恶多端必除之。”
太子点点头:“要平息海寇,必须除掉齐海、魏毕行这两个人,只不过要有先后。”
华多道:“殿下,齐海富可敌国,兵强马壮,比东潆那些小国还厉害,想消灭他太难了。再说这个魏毕行,虽然钱没有齐海那么多,但他极其狡猾,且精于水战,凭借咱们大昭国的水军想要除掉魏毕行那是几乎不可能的。”
新任总兵刘策忽然对战局感到一丝绝望,他眼望太子宗云晔,想听听这位储君有何想法。
太子同意华多的说法,淡淡一笑:“用武力想要战胜他们是很难,不过要取得胜利并不一定要动用武力。”
“嗯?”总兵刘策不解道,“这些强盗不远千里来进犯我大昭沿海,我们不用武力抗击,那做什么?”
“请他们喝茶!”方洛睡足了觉,神清气爽地走进屋。
太子点点头:“没错。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