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锋奶奶悠闲坐在椅子上,指着那几个刺头一个个骂过去。
“你们算哪根葱,叫我家阿锋上门便上门,你们是出得起钱还是出得起田。哦,叫我们上门贴脸皮做坏人,然后你们拿好处是吧?”
“我呸,就你们当初那狠心的样,我都没眼看。就算我和三奶奶家上门啊,估计人家只认我们,也不会给你们漏一点点缝。”
“说起来是我们两家命苦,怕你们眼红说嘴,我们便是没得罪过周勤都不敢上门相交。要是不将你们放在眼里,我便叫阿锋去赚了这钱你能奈我何?”
众人见她都这把年纪了,口齿清楚,言语犀利,不由得都有些胆怯。
“这,阿锋奶奶,这大家都是一家人,你得好处大家也能跟着吃肉,这不好吗?”
“好你个大头鬼,谁跟你一家人。你娶的媳妇给我使唤吗?你家孙子跟我姓吗?你儿子给我养老送终吗?认为是一家人的回去把家里的好东西拿出来,先让我挑拣挑拣再说!”
“阿锋奶奶,你别太过分了,那你家又有什么好东西,先拿来我们瞧瞧!”
阿锋奶奶冷笑道:“哼,你瞎了吗?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我就是这个家最值钱的,你要看便看仔细些就是了。”
她说完越发的挺直了腰背,好让他们看看自己今天穿的新衣服,满脸自信从容。
“你们这会不帮村里人,以后有事我们也不帮你们。”
“对,没错。”
拿这事压她?!
阿锋奶奶一点怯意也没有,将他们的皮子里子抖落个干净。
“你别满嘴放炮,不说那远的,你家亲兄弟娶媳妇的钱你都一分不肯出,我还能指望你?!笑话!还有你,二狗子,你老子娘昨个摔田埂里,你只顾赌钱,到了夜里都不去扶,你说你能帮我什么?!”
无论众人怎么说,阿锋奶奶都能一字一句将他们反驳干净,叫他们哑口无言。
偏孙儿们还在一旁殷勤倒水,鼓掌说奶奶好厉害,奶奶威武。
一众村民们喊得口干舌燥,又一点办法也没有。
有那滑头的便喊:“那叫阿锋当村正,当村正可不得帮我们谋福利了嘛。”
“对!正是这个理。”村民一想这主意不错,纷纷应和。
阿锋奶奶鄙夷不屑道:“你们就这么随便把村正赶下台,他知道吗?再说了,想叫我儿子去接烂摊子,想得美!不干,我们家天天白粥捞盐也不干这事!”
此话一出他们都闭了嘴,被冠上赶村正下台的名头他们可但不起。
阿盛是村里唯一读书识字的,平时办什么事还得找他帮忙呢。
那心思歪的便觉得村正年纪也大了,本就该换个人当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在阿锋奶奶强势的舌战下,众人只得息鼓偃旗。
只是有些念头一旦被提起,那是再也压制不住的。
当天村正知道这消息时差点没晕过去,他难道要成为建村以来第一个被村民赶下台的村正?!
他自问生平没做什么缺德之事,不过为人古板,不喜改革,最是讨厌动脑,凡事喜欢由着别人先闹上一二再看哪方强弱办事罢了。
周勤之事他不过没阻止,怎现在都推脱到自己身上来了?
村正气不过,想着要立威找回场子才行。
这不,如今见天的在外面乱晃,管天管地管人拉屎放屁。
村里人本就心中有气,这会只觉他年纪大,能力差,还喜欢拿大。
榕树村这股妖风不断酝酿,深山里的周勤一家其乐融融的商量赚钱大计。
没办法,这一趟出门太费钱了,再没点进账哪能安心呢。
张妈妈和雀儿已经听了徐丹的吩咐,酿了捻子酒,后面还可以陆续酿一些。
徐丹觉得重头戏是野山葡萄酒,她让周勤后日去刘家问清楚,这葡萄酒还能不能吃下更多。
如果刘家这边数量加不上去,那他们得另找销路,到时候黄家也可以走动一二。
毕竟自己刚刚跟他们谈了笔生意,有一便有二,接下来的只会更好谈才是。
事情商量出了个大概,大家便洗洗睡了。
周勤心急,第二天便带着小义出门了。
两人先去福满楼把小义的工作辞了,毕竟同样的地方磨练几个月也够了。
他们买了礼品,周勤让小义自己去一一谢过,自己则让人去刘家递口信。
虽说徐丹生母这件事严格来讲并不算白事,但谨慎些是好的。
刘老爷不在乎这个,只叫他上门来坐,刘家也正有事找周勤呢。
说来也巧,都是为了野山葡萄酒的事。
卢家看中明年春闱这一契机,要刘家多备些葡萄酒到时运上来,定要趁机赚个盘满钵满。
周勤和徐丹得了刘家这准信,大喜过望。
小义去大韦村,告诉韦公和六婆婆到时找村民上山采野山葡萄来周勤家卖。
大韦村村民如今都快把周勤当财神爷了,他要的东西都是不难找的,只需花点人力便成,谁不喜欢这种赚钱的方式啊。
周勤则去石头村,一来去看看孩子们,二来叫村民们采了野山葡萄送来他家。
毕竟要长久在村里立足,还是要给别人一点甜头的。
徐丹带着张妈妈和雀儿处理毛虾,这其实很简单,就是把毛虾炒干水分,把晒干的野菌子也炒干,两者研磨成粉便成了。
这是徐丹无意中发现的,这种粉末拿来做调料能增加食物的鲜味,做法简单,效果惊人。
今年有张妈妈和雀儿帮忙,菌子倒存了不少。哪里知道还不够,又让小义去大韦村跑了一趟收购干菌子。
这下榕树村的村民彻底爆发了,他们再也忍不住了。
别人吃香喝辣,他们光屁股,这怎么成。
众人集结成群,直接冲到周勤家要讨说法。
不巧得很,刘忠刘管家因着刘老爷的吩咐,前来和徐丹商谈那调料粉一事,此时正在家里做客。
刘忠年轻时便跟着刘老爷走南闯北,山贼都见过,哪里会怕这些人。
他叫同来的下人直接拿了刘家的名头去衙门报官,然后像这个家的长辈似的和周勤坐在大门口看戏。
徐丹和张妈妈在厨房热火朝天的干活,完全不受任何影响。
雀儿就麻烦了,蜜蜜小丫头将她的头发抓得一团糟,她真是欲哭无泪。
在竹林抓竹鼠的芝麻和汤圆听到口哨声,果断冲下山。
瑟瑟发抖的胖竹鼠跪地感谢自己逃过一劫,即刻携全家老小搬家挪窝。
“周勤,你何必做得那么绝,凡事也该留一线的好,你就不想为子孙积福吗?”
“就是,都说风水轮流转,你现在越得意,说不定老天爷哪天都收回去了。”
“你如今得了金山银山,给我们一口饭吃怎么了?”
“就是就是,做人不能这么自私。”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率先发难,好像觉得人多便有理,先开口更占优势一般。
周勤内心毫无波澜,再多冠冕堂皇的理由都不能让他皱一下眉头。
“刘管家,喝茶,让您看笑话了。”
“免费的好戏看看也无妨的。”
两人闲话家常搬聊起最近要备的物料来,怪味笋、葡萄酒、腌芋苗、熏肉,还有如今正在制作的鲜味粉。
这些都要安排好,多多益善。
榕树村村民个个激动愤慨,面色狂躁,口干舌燥,结果人家根本没把他们放下眼里。
几个刺头是暴躁狂妄的性子,便大步上前想动手。
刘管家好心提醒道:“哎,年轻人,有什么大不了的,这就动手了?那你们来的目的达到了没有啊?”
“你谁啊?要你多事。”
刘管家失笑道:“嗯,我的确不怎么重要,不过是刘家的一个管家罢了。”
“不会是那个刘家吧?”
“这么巧?”
“哎,看着也不像地里刨食的,不会真是刘家吧。”
众人交头接耳,一时心生胆怯。
镇上酒楼饭馆三巨头,就属刘家最为出名,出名的公道,前去买卖从来都是童叟无欺的。
“没错,就是你们认为的那个刘家,福满楼、幸福小馆、陶然居都是我们刘家的。剩下些小的就不与你们说了,你们也未必记得住那么多。”
他们看刘管家一边说,一边悠闲的喝茶,心里有有点毛毛的,生怕被记上了名,以后扯上什么不好的事。
他们悄咪咪的往旁人身后挪了挪,再不像刚刚那样耻高气扬。
“刘管家,和气生财嘛,干吗您不要我们榕树村村民的东西呢。这,你们富贵人家就不能赏我们口饭吃?”
因着上次徐丹被绑一事,刘家人对周勤和徐丹越发的疼惜,连对着榕树村都有了气性。
前两个月卖菜干,是由阿盛统一拿到福满楼卖的。
这么巧阿盛去福满楼攀谈过,想打听周勤与刘家的关系,当时几个小厮都知道。
最近厨房忙,小厮也要到后厨帮忙收东西,一看见阿盛便说了句:榕树村的东西不要。
反正罗掌柜吩咐可以这样做,那小厮自然不会客气。
阿盛尴尬不已,好话说尽人家也不要,还让他不要在这里妨碍他们做生意。
这时榕树村村民才真正明白,周勤当时不是吓唬人的,他如今真的能仗势欺人。
其实他们想要刘家恢复收购榕树村的东西,让周勤给他们赚些钱,应该要放低姿态说些软话,并且承认自己的错误,深刻反省才是。
但人要承认自己的愚蠢实在太难了,特别是原本就愚蠢的人。
他们到了此时还没有放下脸面,才用这般破罐子破摔的方式。
刘管家无心去揣摩别人的意图,有底气的人根本不在乎这些。
对于不相关的外人,他更擅长打击和摧毁别人的自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