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养心殿内。
赵昕恭敬地将科举落幕一事禀报给崇明帝,崇明帝闻言亦是满意,道:“今日之事,你做的极好,远比朕想象的更好。原本朕以为……能得现如今这样的结局,可谓皆大欢喜。”
赵昕闻言恭敬道:“父皇过誉,若不是父皇大力支持,儿臣怕是也办不好此事。”
崇明帝轻轻颌首,对于赵昕事事禀报,这般顺从的模样,崇明帝是极其满意的,也为自己立赵昕为太子一事感到正确。
鉴于此,崇明帝不由感叹,他的几位皇子之中,都有自己的想法,哪里会像赵昕这般顺从自己。
念及此处,崇明帝难得展现出一抹温情,和善道:“近日太子辛苦了,科考一事朕已知晓,若无事,便下去歇息吧,明日早朝,朝堂会事,你自己做好准备。”
赵昕有些诧异,因为崇明帝可从未关心过他,顿时有些愣神,待回过神来,赵昕赶忙道:“父皇放心,儿臣明白。”
见赵昕识趣,崇明帝微笑敛起,道:“好了,剩下之事,便与你无关了,下去歇息吧。”
赵昕闻言躬身退下,而崇明帝看着赵昕离去的背影,不由暗自摇头,内心暗道:“这太子,便是父慈子孝这般模样也不会装,若是换成义儿他们,怕是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呵……太子如此喜形于色,朕怎会怀疑到他的头上,真是糊涂。”
“不过,太子虽喜形于色,可也不是不明事理,就是人情世故太过迂腐,不过也不算什么大事,好生办自个的差事也就罢了。”
“过些日子,也是该给他些权势了,若不然,怕是以后这等事还会发生,手下无人,办事也不方便。”
而赵昕离开后,心中亦是松了一口气,他自己不知道,正是因为他这般真实的模样,反倒是让自己在崇明帝心里更加看重起来,毕竟这样的人用起来也不必太过担心掌控不住。
仔细想想,赵昕越是直肠子,当权者越是放心,毕竟不和崇明帝一条心的太子,崇明帝亦是会糟心的很。
崇明帝是个掌控欲极强之人,自然不希望太子与他争权,权力你可以有,但必须崇明帝愿意给,不是你的,强求也没有用。
赵昕没想这些,在贡院之中待了七八天,此时他就想回宫好好歇息,这几日,他可是没睡过一天好觉,整天为科考之事烦扰,如今大局已定,心情自是放松不少,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赵昕觉得还是有必要去请教自己的大脑。若此事不解决,今儿个,赵昕怕又是个不眠之夜。
回到端木宫的赵昕直接去寻温有容,之前赵昕不方便寻自己的智囊,如今事情解决,赵昕刚好可以请教一番,看看近日之事,自己做的可曾合格。
来到温有容小院,赵昕便推门而入,眼前情景顿时让赵昕眉头一挑,心里颇不是滋味。
只见温有容悠闲地躺在藤椅之上,慢悠悠地喝着小酒,怡然自得。
见赵昕站在院门口,举着杯的温有容愣了愣神,旋即招呼道:“殿下,小酌一杯否?”
赵昕嘴角微抽,自己身为东宫太子,整日忙于科举一事,自家的幕僚倒是活得有滋有润……
叹息一声,赵昕摆手示意道:“都下去吧,本宫有要事与温先生相谈。”
跟在身后的李福闻言默默退下,细心地带上院门,而赵昕则踏步上前,坐在温有容的对面,慢慢将科举一事说与温有容听。
听完的温有容眉头微蹙,随即舒展开来,道:“殿下不必担忧,此事陛下自有主张,只要殿下咬死此事是殿下任性为之,陛下自会小惩大戒,至于其他,尚且不用担忧。”
赵昕闻言眉头紧蹙,说出自己担忧的地方,道:“本宫怕谋划之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怕是不好应对。”
温有容解释道:“殿下放心,谋划之人不必担心,如今锦衣卫大动,幕后之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如若不然,殿下以为今日学子们会如此容易打发?”
赵昕闻言顿时回过神来,今日这些学子确实比他预想的安分许多,之前还一直奇怪哩,原是幕后之人怕漏出马脚,并未有后续动作。
锦衣卫出动,必然已经做好准备,若是幕后之人不顾后果,仍旧谋划,怕是会被锦衣卫查到些什么。
顿了顿,赵昕旋即问道:“你以为此事是何人谋划?”
这是赵昕最为关心的一件事,当即便询问温有容的想法。
温有容嘴角微微上扬,倒是不急着回答,反而反问道:“殿下有何看法。”
赵昕也不藏着掖着,直言道:“本宫以为,本宫的几位皇兄最有可能。”
温有容闻言轻轻颌首,道:“正常来说,若殿下出事,得益最大的便是几位皇子,按道理来说可能性极大。”
赵昕听出了些韵味,温有容仅说可能性最大,也就是说有其他可能性,可赵昕不以为意,反笑道:“难不成是那个封存太监贪恋钱财,一时蒙了心智?”
本是戏谑之意,可谁知温有容颇为认可地说道:“殿下此言亦是有理。”
谷/span赵昕闻言满头黑线,不满道:“你这浑小子,莫不是拿本宫开涮?”
温有容不以为意,他知道赵昕只是宣泄不满,并不会拿他如何,于是分析起来,道:“殿下,此事尚未定论,无论是何种情况皆有可能,既如此,正是应当好生分析。”
赵昕忍住骂娘的心情,这些个文人墨士总喜欢把话藏着掖着,赵昕拿他没辙,于是没好气地说道:“既如此,温先生还认为谁最有可能犯下此事。”
温有容轻笑一声,盯着赵昕看了一会,笑道:“在下认为殿下亦是有可能。”
“我呸……本宫闲着没事干,自个给自个寻事?要知道,本宫可是深陷其中。”赵昕没好气地吐槽道。
而温有容直言道:“此事虽对殿下有所影响,但若因此事使陛下愈发相信殿下,行此危险之事亦不是不能。”
温有容的话把赵昕打醒,诚如温有容所言,此事对赵昕来说好处亦是不少,从结果来看,崇明帝对他有所改观,于他大有益处。
当然,前提是崇明帝支持赵昕,如若不然,此事绝不好如此完美地解决。
“你的意思是,父皇在怀疑本宫?”赵昕忽然问道。
温有容不置可否,这般模样,亦是表明了温有容的看法。
赵昕闻言心中苦涩,没想到自己办好了件差事,崇明帝反过头来便怀疑自己。
温有容说的是不是实话,赵昕无从判断,也不想加以评论,只不过确实有理有据,回想起来,赵昕解决科举泄题本就巧合甚多,这巧合多了,也难免旁人多想……
温有容见状也不深究,反而严肃道:“难道殿下就没想过重华宫的那一位?”
赵昕一脸不可置信,当即反驳道:“温先生危言耸听了吧,虽说皇爷爷与父皇势同水火,可好歹也是大乾朝的太上皇,怎会干出此等损害朝廷之事?”
温有容感叹道:“谁知道呢,兴许太上皇老人家不甘心,亦或者,龙体不适,想要推一个最为合适之人继任大统吧……”
赵昕闻言神色一沉,心思百转,沉声道:“何为最为合适之人?”
温有容笑而不语,低声道:“反正不是殿下您…………”
赵昕心中闻言一怔,无奈道:“本宫自知不是为君之人,若有选择,亦不想蹚这浑水……”
温有容也不想在此事多言,既入棋局,那便身不由己,转而说道:“殿下,在下以为,陛下立太子一事过于仓促,怕是不得已为之。”
赵昕不置可否,其实仔细一想,赵昕这个太子之位确实来的突然,东宫大典亦是仓促,怕是崇明帝不得已为之。
崇明帝算是个好皇帝,为何太上皇甚是不待见?想当初太上皇临政,亦是明君,怎么人老了,反而糊涂起来,就算太上皇不待见自己,也不至于做出这等事来,果真是人越老就越执拗不成?
赵昕认为,既然退位,那便过好自己的隐居生活便是,大乾朝以孝治天下,即便父子情感冷淡,但崇明帝亦是会做的恭恭敬敬,又何必死捏权力不放,凭白坏了情分。
不过权力这种东西确实是美味的“毒药”,令人沉沦其中,不消说其他,赵昕若不是有这权力,哪里能享受如今的生活……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更何况是曾掌握最高权力的太上皇……
赵昕颇为头疼,此事一出,太子虽责任重大,但更为严重的便是崇明帝,不过若事发,崇明帝肯定会弃卒保帅,赵昕首当其从,说到底,倒霉的还是赵昕。
赵昕思忖片刻,还是直言道:“话虽如此,可本宫不信皇爷爷会做出此等事来,此事若出,损害的便是朝廷颜面。”
温有容闻言回道:“殿下莫要多想,在下也只是认为有此可能罢了。”
赵昕没好气地看着温有容,道:“废话少说,跟你们说话真是累,也别试探本宫是何想法,说出你认为的人选。”
温有容眼神一亮,笑道:“殿下,在下以为,此事不是太上皇为之,亦不是几位皇子。”
赵昕眉头一皱,愈加疑惑起来。
温有容继续说道:“在下前儿个听说了些事,五年前,皇后曾救过一犯错的小太监,也就是那个上吊自杀的小太监。”
赵昕闻言呢喃道:“母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