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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温暖(1 / 1)

[新]

荆悬指尖勾着折阳的衣领,将他的领子拉扯歪斜,露出线条清晰好看的锁骨。

盛夏的夜晚虽然不冷,但还是有点小凉风的,更何况荆悬的指尖冰凉,指尖似有若无的碰触折阳的皮肤,感官强烈难以忽视。

折阳没动,有些好奇地瞄了眼荆悬的骷髅头,荆悬没有皮囊血肉,骷髅头上光秃秃地露着两排大白牙,离他这么近,难道真想咬他?

荆悬的确想咬折阳,他把自己的牙抵在了折阳的颈窝,一直没动。

折阳内心矛盾,他一边唾弃荆悬因为一滴血就邪念大涨想要吞吃他的血肉,一边又舍不得推开荆悬。

明明他面前的这个人,现在只是一个缺失魂灵、没有理智的极厄邪祟,他却不害怕。

不害怕荆悬会真的咬伤他,不害怕荆悬会真的吃掉他,不害怕荆悬会真的让他疼。

一边怀疑荆悬对他的占有欲来自于对他血肉的渴望,一边无比信任着荆悬不会伤害他。

这种矛盾让折阳的心几乎割裂成两半,互相拉扯着,每天都不好受。

除非有一天荆悬恢复正常,亲口给他确切的答案,不然折阳怕是会一直这么矛盾下去。

就在折阳放空思绪乱想的时候,一直用牙齿抵着折阳颈窝的荆悬突然张开了嘴,口中森森寒气直扑折阳颈窝,折阳心脏一颤,抓紧了荆悬胸前的衣襟,还是没有推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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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凉的牙齿轻轻磨着折阳的锁骨,一点一点拉扯着皮肤,很快就在锁骨附近留下了一片红。

牙齿又冷又坚硬,牵扯着皮肤的触感并不会太好受。

折阳双手抓着荆悬的衣襟,把他今晚刚穿上的新西装抓出一片褶皱。

这种皮肤被牵扯的不好受像是不只源于皮肤,还来自于心底。

他感知不到疼痛,在这种情况下,除了疼痛外的其他触感被一律放大。

齿面的冰凉、皮肤细微的痒,还有拂过的些许凉气。

荆悬没有呼吸,他有的只是游走全身的阴森鬼气,这种本该被惧怕的东西,此时轻轻拂过折阳的皮肤,星星点点的,似乎比呼吸还要让人难忍。

“你……”

折阳后背贴着门板,前后都无出路,他张嘴想问荆悬到底要做什么,只说了一个字喉咙间就犯痒,立刻闭嘴咽下了某些可能会出现的声音。

他很想说荆悬要是想撕咬他的血肉就痛快点,这种叼着一块肉磨牙的坏习惯实在太折磨人了。

一直潜伏在折阳裤腿里的黑雾突然动了起来,这团已经被折阳遗忘的黑雾,这会儿顺着裤腿继续往上,在皮肤和衣服间撑起一层距离。

这下折阳忍不了了,一连串斥责已经到了嘴边,突然被荆悬用手捂住了嘴巴。

他被荆悬揽着后腰带离了门前,在屋子里转了个圈又被压在了床上。

说实话荆悬一身骨头架子,压在他身上并不好受。

折阳指尖用力,将荆悬的衬衫扣子都扯掉了几颗,露出空荡荡的胸膛,里面没有内脏也没有心脏。

荆悬压着折阳,缓缓松开了折阳的嘴巴,折阳张嘴就要骂他,荆悬一低头,咬在了折阳的喉咙上。

来势汹汹,力道却很轻。

最脆弱、致命的部位被另一个人咬在齿尖,折阳一瞬间有些恍惚,仿佛自己是被荆悬确认占有的领土。

这动作他也做过,为了确认领地,他在荆悬的喉咙狠狠咬了一口,自以为得意的留下一圈牙印,换来的是荆悬许久都不愿意理他。

当时荆悬已经开始处理国务,虽然他父亲荆冲不喜欢他,可荆冲只有荆悬一个儿子,再无其他子嗣,就算不想将烈战国交予荆悬也毫无办法。

荆冲在位时烈战国百姓对他埋怨多多,烈战也在荆冲的治理下一步步被敌国欺辱、侵略,逐渐走向衰败、灭亡,完全不见“烈战”二字的威名。

他生性滥情,沉迷酒色,身体早就垮了,大脑浑浊,内忧外患全都不顾,就知道提防着荆悬,给荆悬找麻烦是他的乐趣,后来还过继了一个皇子恶心荆悬。

如果可以,荆冲肯定不止荆悬一个子嗣,不是他不想生,是他生不了。

荆冲一直看不上自己唯一的亲生儿子荆悬不只因为荆悬太过优秀,还因为荆悬的母亲荣央。

荣央是烈性的江湖儿女,年纪轻轻就被荆冲给骗了,相信了荆冲的山盟海誓和鬼话连篇。

直到她怀着身孕跟荆冲回皇宫才得知荆冲的身份,即便如此,天真的荣央依旧相信荆冲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鬼话。

可惜好景不长,荆冲很快失去了对荣央的新鲜感,毫不顾忌的当着荣央的面鬼混,荣央亲眼见证了荆冲将后宫塞得满满当当,一日又一日领着新人进宫,她才明白自己究竟有多傻。

她是江湖儿女,自小性子刚烈,对荆冲的爱早在看透了他的本性后转为了恨与厌恶。

为了荆悬,她忍耐了五年,终于在荆冲又一次烂醉如泥的夜里,冲进去一刀砍断了荆冲的孽处,随后服毒自尽,留下了刚刚五岁的荆悬。

可以说荣央蓄谋已久,她能忍五年,只是为了荆悬。

可她也心狠,在荆悬五岁的时候就为了爱恨情仇扔下了他。

荆冲自大妄为,一直不愿意要子嗣,荆悬的出现是意外。

所以直到荆悬五岁,他也没有其他子嗣出现,他一直以为还有时间,子嗣以后多得是,没想到一朝被断了孽处,再想有子嗣也不可能了。

说到底他是天子,断了孽处这种事绝对不能透漏出去,所以他给自己立了个深情的牌坊,称荣央因病去世,因太过挚爱,此生除荆悬外再无子嗣。

他也是恨荆悬的,可他又没办法,烈战不可能交到一个外来血脉手里,就连他后来过继来一个皇子,也不过是为了恶心荆悬给他自己找乐子。

少了孽处的荆冲非但没有从此清心寡欲,反而更加变态恶心。

荣央从未隐瞒过荆悬这些事,小小的荆悬从小就知道他没有父爱,甚至连母爱都是扭曲的。

哪怕爱着荆悬,荣央还是不可避免的对荆悬过于严苛,不仅因为她早晚要离开,还因为荆悬说到底身体里留着一半属于荆冲的血脉。

荆悬开始接手国务时,烈战国已经只剩一个空架子了,内里腐朽败坏,外部四处受敌,荆冲又不肯退位撒手将权力全部交给荆悬,还要处处给荆悬使绊子堤防荆悬夺位,折阳是知道荆悬的难处的。

他尽量克制着自己不去总缠着荆悬,不给荆悬添麻烦,可长久的不见面让折阳难免想念。

明明他们曾经是最亲近的人,如今连见一面都难。

折阳也是从小被娇生惯养长大的,脾气不是没有。

直到他听说荆悬领着一众官家子弟去游湖,他才忍不住脾气,不顾阻拦冲了过去。

冲过去的路上折阳越想越气,一会儿想着要怎么跟荆悬闹,一会儿想着许久不见要先好好说说话,他想得又多又乱,步伐却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小跑着过去。

皇宫很大,那片湖也很大,湖上停着几艘船,个个精美奢华。

小时候荆悬经常带折阳来,上了船划到湖中心,谁也看不到他们,谁也管不着他们,似乎连世间的烦恼都一并消失了。

对于折阳来说,这里是属于他和荆悬的。

可荆悬忙起来后,已经许久没和他一起游湖了。

他以为荆悬忙于国务、忙着解决内忧外患,所以没时间见他、没时间理他,可这么忙碌的荆悬却有时间陪别人来游湖划船。

那艘他们共同待过无数次的船停在湖中央,湖边守着无数侍卫,折阳站在亭子里远远地看着,发现他如今连上船的资格都没有。

他站在亭子里等了很久,等到黄昏、等到天黑,等到灯笼一盏盏的亮了起来,也没等到那艘船从湖中心回来。

倒是黄昏时几个人乘着小船上岸,折阳蹲在草丛里偷听,听着他们谈笑着离开。

“殿下和孟状元一见如故,交谈一天也不够,临到夜里殿下赶走我们,居然还打算和孟状元秉烛夜谈。”

“孟状元的确文采卓绝,不仅是文采,就连相貌也是顶尖,和殿下比,也是不遑多让啊。”

折阳脑袋里一片糨糊,只知道荆悬居然要和别人在船里过夜。

他趁着越来越黑的天色潜进冰凉的湖水里,游到了船边,看着亮着烛火的船室,本想爬上去质问荆悬,听到里面的谈话却顿住了,悄悄握着船边垂下的绳索泡在湖水里偷听。

里面传来陌生男人的声音:

“殿下如此在意他,为了他宁肯跟我在这里浪费时间,就不知道他知不知情?理不理解?我这次投奔殿下,可是下了血本,过后殿下登基可要好好补偿我才好。”

折阳被湖水冻得发抖,侧着耳朵偷听,只听到些只言片语,并不清晰。

他心中疑惑,荆悬在意?在意谁?什么浪费时间?

“我的事不用你管。”荆悬说道。

“殿下的私事我自然不管,不过齐家这次打算借用他来压制殿下,殿下确定只跟我秉烛夜谈这一夜就能将他拉扯出去吗?”陌生男人又问。

两个人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折阳不断前倾身子去听,手下一滑,没忍住惊呼一声,掉进了水里。

“谁?”荆悬出声喝道。

折阳刚从水里爬出来,重新抓着绳索,就看到荆悬已经站在了船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那个孟状元也走了出来,看到折阳湿漉漉泡在水里的狼狈模样,展开扇子挡住了半张脸。

“看来殿下要处理点私事,我去船头的房间等候殿下。”

折阳紧紧抓着的绳子,指尖用力到泛白,自觉他狼狈的模样被别人看去了。

可他又许久没看到荆悬,之前想着跟荆悬发脾气、吵架的念头早就扔到脑后去了,只记得冲荆悬笑,笑得翘起嘴角,眼眸弯弯,满心满眼都是欢喜,藏都藏不住。

“荆悬。”他叫着荆悬的名字。

荆悬没出声,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折阳探出一只手,伸向荆悬,湿透的衣袖滑下去,露出一截皓白手腕,在灯笼昏黄的光线下像是闪着金色的光泽。

“荆悬。”他见荆悬不动,又叫了一声,疑惑地看着荆悬,像是奇怪荆悬怎么还不来牵他的手把他带上去。

他从湖边游过来,又在水里泡了这么久,早就冻坏了,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手突然被另一只温热的大手握住,荆悬一用力就将折阳从水里拽了上去,也不管衣服被折阳沾湿,紧紧抱着他走进房中。

折阳坐在荆悬的臂弯里,将自己脸上的水使劲往荆悬的脖颈、肩膀蹭,还不忘抱怨道:

“荆悬,你带别人来游湖。”

荆悬扯过室内的被子给折阳裹上,从见到折阳起终于说了第一句话。

“我叫人来送你回去。”

折阳脸上的笑容慢慢僵硬,他垂下眼帘看着身上的被子,把下巴也埋了进去,还是觉得冷,一点都没有荆悬的怀抱温暖。

“我不回去。”折阳说道。

荆悬当做听不见,叫人去划小船过来。

折阳揪紧被子,固执地说道:

“我不回去,我也要待在这里,我也要跟你秉烛夜谈。”

荆悬远远站在一旁,背对着他,沉默半晌突然说道:

“折阳,我送你出宫吧。”

折阳彻底愣住:

“什么?”

荆悬终于肯转过身看向他,眸光冷清,神情陌生。

“我不需要伴读了。”

折阳冻得发白的唇微张,说不出话来。

他从没想过他会离开皇宫、离开荆悬,他从五岁起就跟荆悬在一起,他的人生里父亲、家人的存在感十分稀薄,只有荆悬是特殊唯一的。

现在荆悬说不需要他了。

折阳觉得这湖水太冷,冷到他的嘴唇都僵硬了,僵硬到许久说不出话。

过了许久折阳才动了动唇,扯出很牵强的笑容,看着荆悬,说:

“荆悬,你别吓唬我,我不经吓,你说的这个一点都不好玩。”

荆悬依旧冷着脸,陌生又冷漠地看着他。

折阳受不了荆悬这么看着他,他站了起来,也不管掉在地上的被子,像是无助的小兽在原地转圈,最后冲着荆悬扑了过去。

他紧紧揪着荆悬肩膀的布料,将那片布料扯到褶皱不堪,张开嘴咬上了荆悬的喉咙。

像是撒气又像是确认领地,小狗一样又撕又咬,留下几圈交叠的牙印,泛着青紫、印着血痕。

荆悬没躲,全程任由折阳撕咬,等折阳退开,他将折阳推出了房间,转身背对着他。

“发够疯了吗?发够就走吧。”

下人已经划着船过来,卑躬屈膝的姿势,头却微微侧着,一双眼睛乱转,不怀好意地偷瞄,像在监视。

折阳不肯走,他眼里只有荆悬。

“我不走,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里!”

“送他回去。”荆悬甩袖挥上了门,将折阳挡在了门外。

折阳甩开下人,扑上去敲门。

“荆悬!你开门!我不走!”

荆悬冰冷的声音从门内传来,传到折阳的耳朵里,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总之很陌生,陌生到折阳怀疑里面的荆悬是什么人假扮的。

他说:

“折阳,你只是一个伴读,从此以后,希望你能遵守君臣礼仪,如果下一次你再如此放肆……”

“我将严惩你。”

折阳卸了力气,茫然地看着紧闭的门,被下人送了回去,送回了距离荆悬寝殿最远的宫殿,送回了再也没有荆悬的房间。

被白骨一闹腾,折阳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从前,曾经的画面碎片一样闪过,那些碎片都带着锋利的棱角,一下又一下割得他心脏生疼。

他又有些恍惚,明明他已经许久感觉不到疼痛了。

白骨模样的荆悬还在轻咬折阳的脖颈,片刻功夫,折阳脖颈上已经是一片齿痕和红印,一圈叠着一圈,又一点点消失不见。

如今荆悬想在折阳身上留下些圈占领地的痕迹都不行,就像他们两个人之间已经跨过了九百多年的鸿沟,什么都不一样了。

折阳松开了荆悬的衣襟,一把推开了他。

荆悬面对折阳时总是力道轻柔、小心翼翼,此时被折阳突然推开,黑雾还缠在折阳身上,在两个人中间拉扯出几缕,像是藕断丝连的因果。

看着面前衣领凌乱的折阳,荆悬张开双臂还想要抱上去,被折阳抵住了肩膀。

折阳脑海里乱七八糟地闪过过去的回忆,那些画面最终定格在荆悬冷冰冰的神情上。

他不自觉地露出与曾经的荆悬如出一辙的冰冷神情,一手抵在荆悬的肩膀,保持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发够疯了吗?发够就走吧。”他说着曾经荆悬对他说过的话。

白骨执着地站在他面前,抬手轻轻握住了折阳的手腕。

折阳甩开荆悬的手,转身打开了房间门,指着外面说:

“出去。”

荆悬站在原地不肯走,折阳干脆伸手将他推了出去。

“荆悬,我不需要你了。”

白骨转身,两点红光静静地看着折阳。

折阳心中翻涌起恶劣的情绪,勾唇冷笑,一字一顿地说道:

“荆悬,你如今只是一副白骨,从此以后希望你能和我保持距离。”

“我以前贪恋你怀抱温暖,如今你只是冷硬的骨架。”

话落折阳用力关上门,深吸一口气,仍觉得心中沉郁。

对荆悬说出这些话,他心中并不好受,像是压了千斤在心脏上,呼吸都难受起来。

他好想知道当年荆悬说出这些话时,又是怎样一种心情。

“叩叩——”

门板突然被轻轻敲响,折阳一愣,看向紧闭的房门。

之前他把荆悬关在门外,荆悬只知道傻站着等在那里,今晚却学会敲门了。

“叩叩——”

一声接着一声的敲门声传了过来,就像折阳曾经的呼喊。

连续不断的敲门声仿佛在代替荆悬说着:

“折阳,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里。”

“折阳,你开门,我不走。”

折阳深吸一口气,捂着耳朵把自己蜷缩进被子里,强迫自己不要听。

渐渐的敲门声停了下来,丝丝缕缕的黑雾顺着门缝潜伏进来,爬满了房间的墙壁,却只是安安静静地待着什么都没做。

折阳裹在被子里,临近天亮才睡着,睡得并不踏实,没过多久就醒了。

他一醒,窗户外就传开轻轻的“叩叩”声。

折阳皱眉,猛地拉开窗帘,看到站在外面的荆悬。

荆悬还穿着那身被他扯到皱巴巴的西装,手里捏着一片翠绿的叶子,叶子上没有露珠,显然是半夜就去摘了的。

透过玻璃看到折阳,荆悬又抬手敲了敲窗户。

折阳抿紧嘴唇,可没忘他们昨晚的不愉快。

他冷冷地盯着荆悬看,看到荆悬放弃了敲窗户,把手里的绿叶凑到嘴边,似乎想要吹奏。

荆悬的确会吹叶子,以前没少用这个逗折阳开心,可那是曾经的荆悬。

现在的白骨连嘴唇都没有,他怎么吹叶子?

折阳明知道这一点,心中却莫名有些奇怪的期待。

他悄悄伸手将窗户打开了一条缝隙,不让荆悬进来,但保证他能听清外面的声音。

白骨将叶子凑到嘴边,吹出一缕黑雾,叶子被黑雾拂过,半点声响都没有。

折阳抿了抿唇角,心想果然。

白骨没有放弃,吹出更多的黑雾,黑雾打击着叶面,好半晌才发出难听的一声:

“赫——”

这声音一出来,白骨似乎都愣住了,举着叶子没再动。

折阳终于打开了窗户,拿走白骨手里的叶子,递到自己唇边,轻轻吹了几下。

叶子发出清脆的哨响,间断并不连续。

折阳轻声说:

“我不会吹曲子,你教过我很多次,我一直学不会。”

“其实是不想学,以前觉得反正你永远都会吹给我听。”

话落折阳放下手,揉碎叶子扔了出去。

“赶紧进来,别让别人看见你。”折阳说着神情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模样。

外室乐安和布偶猫已经在吃早餐了,折阳的那份被乐安放在锅里保温,看到折阳出来,乐安立刻给他端了出来。

温书清也跟着喝了点粥,虽然她一直沉稳,此时也忍不住感慨:

“没想到死了还能吃到东西,这伞铺的确神奇,在这里我竟然会产生自己还活着的错觉。”

乐安跟着笑,她也的确经常忘记自己是个鬼魂。

布偶猫“嘁”了一声,不以为然。

折阳看了眼温书清和一边傻站着的消防员,眼底金光缓缓流淌而过,再看去时又仿佛是错觉。

他坐在一起吃早餐,说道:

“中午去学校堵人,准备一下,我们早点出发。”

布偶猫举起爪子:

“我也去!反正伞铺有阵法,他们也出不去,我可不想在这里憋着了,太无聊了。”

折阳想起之前布偶猫跟隔壁古玩店的人一起吃西瓜的事,说道:

“我可没见你无聊。”

布偶猫显然也想到了,甩了甩尾巴,嘟囔着:

“不管,我这次一定要去!”

“要去可以,发挥点作用。”折阳没再拒绝。

乐安吃着饭,眼睛瞄向折阳身后,有点奇怪。

平常白骨总是跟着折阳,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黏在折阳身上,这回折阳都出来这么久了,白骨怎么还没出来?

折阳侧眸看向乐安,黑眸里清澈一片,像是洞悉了乐安的想法。

“在看什么?”

乐安赶紧摇头,低头把脸埋进了碗里。

直到吃完早饭,白骨也没出来。

折阳看着没什么异常,像是白骨在不在都没区别。

他吃过早饭就开始编制伞骨,指尖在伞骨间穿梭,动作又快又好看。

刚编了没几下,白骨终于出来了,依旧穿着那套皱巴巴的西服,只是如今那身西服不仅褶皱还湿透了,走过来滴了一路的水。

折阳眉头微皱,刚想说话,就被白骨快步走过来抱住了。

白骨身上温热一片,仔细看能发现他身上还蒸腾着一片热气,怀抱着折阳的双手泛红,像是被烫的。

折阳身上的衣服因为白骨的怀抱也慢慢湿了一片,他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白骨身上的温度散得很快,等他又恢复成平时的冰凉,立刻松开双手,起身快步走回了卧室。

折阳看向卧室,心中疑惑。

乐安和布偶猫也被白骨奇怪的行为吓了一跳,纷纷盯着卧室门看。

“这骨头架子干什么呢?”布偶猫说道。

乐安摇了摇头,也是一脸茫然。

温书清含笑看着这一切,目光又落到了一旁的油纸伞上,漆黑的伞面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不一会儿荆悬又走了出来,依旧是滴滴答答的一身水,泛着热气,走到折阳面前重新抱住了折阳。

折阳感受着荆悬温热的怀抱,在荆悬再一次松开手往回走的时候拉住了他。

荆悬的手一片通红,上面都是烫伤。

他虽然复活后变成了极厄邪祟,但不代表他不会受伤。

折阳心中翻涌,想到了他昨晚对荆悬说过的话。

他说:

“荆悬,你如今只是一副白骨,从此以后希望你能和我保持距离。”

“我以前贪恋你怀抱温暖,如今你只是冷硬的骨架。”

白骨被折阳拉着,缓缓挣脱了折阳的手,固执地走向卧室。

折阳默默起身,跟了上去。

他跟着荆悬走进卧室,又走进浴室,看着荆悬走到淋浴喷头下,打开热水冲刷自己。

热水器上显示的水温高到可怕,折阳不知道荆悬是怎么笨拙地学会使用这些,又是怎么决定用这种方式让自己变得温暖。

他站在浴室门口,看着被热水不断冲刷的白骨,被浴室里蒸腾的热气熏了眼睛,只觉得眼眶也热了起来。

白骨站在热水里默默地看着折阳,在折阳走进来要将他扯出去时,用黑雾拦住了折阳不让他靠近。

热水很烫,折阳会受伤。

他如今只是少了一半魂灵的白骨,可他混沌的大脑在昨晚听进去了折阳的话。

折阳不需要他了,折阳推开他了,折阳让他离开。

笨拙的白骨想不到什么解决办法,他甚至想不明白折阳为什么要他离开。

他仅有的思绪只能让他用如此蠢笨的方式将自己变得温暖,再用温暖的怀抱去拥抱折阳。

我变温暖了,可以不离开你吗?

折阳深吸一口气,向荆悬伸出手。

“荆悬,过来,不要再淋热水了。”

荆悬固执地站在热水下,等待着自己的温度足够高。

折阳想上前,黑雾纷纷缠上来,禁止他靠近一步。

他闭了闭眼睛,张开了双手。

“荆悬,我冷,过来抱我。”

荆悬顿了下,猛地转身冲了过来。

他将折阳紧紧抱在怀里,折阳也抬手抓紧荆悬后背的衣服。

热水还在淅淅沥沥地流着,浴室里弥漫着一片雾气。

荆悬身上的黑雾不自觉地缠上折阳,一圈一圈将他裹住,薄纱一般轻柔。

折阳将额头抵在荆悬硬邦邦的胸骨上,轻声说:

“荆悬,你很温暖。”

“不需要淋热水,对我来说,你一直都很温暖。”

荆悬只知道抱紧折阳,更用力地抱紧折阳,不松手,永远都不松手。

折阳和荆悬一上午都没离开卧室,也没做什么,折阳帮荆悬重新换了身衣服,然后就被荆悬缠着抱着。

他昨夜也没睡好,干脆被荆悬搂着躺在床上小睡了起来。

就是醒来的时候浑身僵硬,被荆悬一身硬骨头硌得不轻。

中午的时候,乐安终于看到他们老板领着白骨出来了。

早上还看他们老板脸色阴沉,中午神情就轻快了很多。

荆悬穿着一套崭新的西装,皮鞋锃亮一片,头上戴着特别可爱的一个南瓜头套,显然都出自折阳的手笔。

布偶猫曾经翻出来的绿鱼头套似乎打开了折阳的什么爱好开关,他如今已经给荆悬买了一大箱子的头套,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乐安甚至觉得荆悬长不长头都无所谓了,光那些头套都带不完。

他们出发去往萱萱所在的私立中学,这次没有带着消防员,怕他再次发疯闹事。

消防员的心志不够坚定,停留在尘世越久对他越不利,特别是见到他的女儿萱萱,发疯的几率很大。

中午放学,等学生们走得差不多时,萱萱终于出来了,依旧是全副武装,帽子、口罩、墨镜一样不落。

身量笔挺、一身西装还带着南瓜头套的荆悬,相貌出众却戴着圆黑墨镜的折阳,撑着漂亮油纸伞怀里抱着布偶猫的乐安,他们这一群人站在校门口实在是显眼,萱萱离很远就看到了,本来想躲,不知为何还是走了过来。

“找我的?”她开口语气不太好。

脾气总是很大的折阳居然没跟她发火,只是说道:

“请你吃个午饭。”

萱萱沉默片刻,没有拒绝。

折阳询问了萱萱的爱好,领她去了家私房菜馆,要了包间。

一群人在老板奇奇怪怪的眼神里关上了门,杜绝外面的视线。

萱萱在包间里依旧不摘口罩、帽子和墨镜,只是闷闷地说:

“是我爸爸让你们来的吧。”

“每次我过生日他都会让人来给我送礼物,因为我不愿意见他。”

“只是这次我生日都过去好多天了,他怎么才让你们来?”

萱萱说着语气有些埋怨,手指拨弄着餐桌上的纸巾。

听萱萱话里的意思,她似乎压根不知道她的爸爸已经死了,布偶猫和乐安对视一眼,没有说话,齐齐看向折阳。

折阳表情冷清,言语却不算冷。

“你爸爸很早就找我帮忙了,是我太忙忘记了。”折阳说道。

“原来是这样啊,那你们也太不专业了。”萱萱明显语气轻松了不少。

她突然向折阳摊开手,长袖边露出的一截手腕上满是凹凸不平的疤痕,像是烧伤。

“给我吧,我看看他这次送了我什么。”

折阳悄无声息的移开视线,勾唇微笑:

“出来得急,忘带了,下次给你,这次先替你爸爸请你吃顿饭。”

萱萱缩回手,闷声说:

“他自己不会来请我吃饭么。”

折阳反问:

“你不是不想见到他吗?”

萱萱又不说话了。

等菜上齐,萱萱把口罩推上去一点,只露出嘴巴闷着头吃饭。

折阳沉默片刻,突然说:

“你爸爸给我看过你的照片,你可以把口罩摘下来。”

萱萱顿了顿,拿着筷子的手有些微不可查的颤抖。

布偶猫突然跳到了萱萱的怀里,毛绒绒软绵绵的一只,很好缓解了萱萱的紧张,她犹豫片刻,还是把口罩摘了下来。

摘下口罩想了想又把墨镜和帽子都摘了下来,露出一张布满疤痕、凹凸不平的脸,就连一只眼睛的眼皮都粘连在了一起,仅剩一半的缝隙,头发也光秃了一部分,头皮上覆盖着疤痕,已经不会再长头发了。

她似乎很久没有让外人见到自己的模样,摘了帽子又后悔,想重新戴上。

折阳垂眸把菜往她面前推了推,说:

“快吃吧,你下午不是还要上课吗?”

萱萱拿着帽子顿住,最终还是把帽子放下了,说道:

“下次你让我爸爸自己来见我吧,我要他亲自把礼物给我。”

折阳一直垂着眼帘,几乎不往萱萱那里多看一眼。

萱萱见没人盯着她看,慢慢放松了些,吃得自在起来。

“虽然我讨厌他,可是礼物也要亲自送才有诚意啊。”

折阳帮萱萱续满饮料,问道:

“你原谅他了?”

萱萱的声音陡然升高,渐渐又变得失落:

“当然没有!我恨死他了!特别特别的恨他!要不是他……要不是他不来救我……我……我也……”

“他是别人的英雄,不是我的。”

折阳终于看了萱萱一眼,萱萱一句又一句说着对父亲的恨和厌恶,眼眸里闪烁着的却都是对父亲的渴望和喜欢。

他只看了一眼,又垂下了眼帘。

他蓦然想到当年荆悬将他关在门外后,是否会露出其他神情?

会不会像萱萱这样,心里想的和口中说的并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荆悬:扔了热水袋,抱我。

折阳:……你是傻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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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也是零点更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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