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位皇帝能够容忍私自调动军队的臣子,尤其这个臣子还是一位颇有谋略的将军。
群臣十分识趣的离开了温室殿,让皇帝陛下在温室殿内平息怒气,这个时候他们无论说什么,刘襄都不会听进去的。
“陛下待田禄伯何等厚恩,使其可以节制朝鲜之地的兵马,准其不上朝,可直接向朝廷上递朝鲜之地军政大事。想不到其竟然如此膨胀,竟敢私自调动大军出塞作战。”治粟内史召平叹息道。
虽说两人在齐国时政见不合,可刘襄登基为帝以后,两人间的隔阂慢慢消除,成为了至交好友,对于田禄伯的大逆不道之举,召平十分惋惜。
“我听闻这位田将军多谋略,与士兵同甘共苦,对于陛下也极为忠心,怎能做出陈豨英布之事!”宗正刘信沉声说道,对于田禄伯的私自调兵之举并不理解。
九卿、内史、盐铁都尉、绣衣都尉几人站在温室殿殿门外一起小声讨论。
而三公则坐在旁边的副殿休息,更有宦官在一旁服侍。
“老夫听闻左丞相与镇护将军交好,不知如何看待镇护将军之举?”张苍沉声问向许文。
“右丞相说笑,陛下尚未登基以前,在下与田将军俱是齐国臣子,只因时常需协作政务,方才有几分交情罢了!”
“至于如何看待之事,在下还是以为当及时止损,派人调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毕竟私自调动大军,绝非小事。”许文微微一笑,对着张苍说道。
私自调动大军已然可以定性为谋反了,许文何等聪明,自然要撇清自己和田禄伯的关系。
召平可以承认自己和田禄伯是好友,是因为召平的实权并不大和其年事已高,不可能对大汉造成什么破坏。
许文则不同,许文是大汉朝堂的二把手,年龄与刘襄相仿。一个位高权重的丞相和一个领兵在外的将军完全是可以对大汉心脏痛击的。
“哈哈哈哈!左丞相多虑了,老夫并无他意,只是想与左丞相商议一下,呆会如何向陛下言田禄伯之事。”
“左丞相,御史大夫,你二人是否觉得这田禄伯像一人?”张苍捋着胡子笑着说道。
“在下愚钝!”
“在下不知!”
许文和申屠嘉思付片刻,摇了摇头说道。
“吴起。”张苍缓缓从口中吐出一个人名来。
“吴起与士兵同甘共苦,善谋略。守魏西河,秦畏东向。去为楚相,北并南平。”
“然其过于重视名节,急功名而杀其妻,一人侍多主,甚至为名而舍弃自身性命。”
“依老夫看,这田禄伯镇守朝鲜苦寒之地而无怨无悔,使得我大汉东北之境安宁。而今日其擅自领兵伐匈奴左地,盖因贪恋入武庙之名。”
“其如吴起一般,为了名节敢用一切去赌,他赌自己可以攻克左贤王廷,他赌皇帝不会杀了自己。”张苍缓缓说道。
“右丞相所言甚是,在下钦佩!”许文拱手推崇道。
“老夫能想到,左丞相自然能够想到。”张苍不以为然地说道。
“哼!这田禄伯着实可憎,为一己私利而用我汉军将士性命,陛下的恩宠作为赌注。吾以为以大不敬、矫诏、擅离职属等数罪对其进行判决。”
“纵使其此战胜利,也不应进行褒奖而免除罪责,否则以后奉命驻扎在外的将军都争相想冒着危险以取得侥幸战果,在蛮夷中惹起事端,给大汉带来灾难,这个头不绝能开。”申屠嘉沉声说道,发表着自己对田禄伯一事的观点。
“御史大夫所言极是。虽说田禄伯曾有战功,然其功远不能够抵过。我大汉开国以来,凡是领兵叛乱者,无一例外袅首。田禄伯之罪,与领兵叛乱无异。”许文点了点头附声道。
许文与申屠嘉两人一贯不对付,政见常常不合,这一次难得保持一致。
“甚是。”张苍捋着胡子道。
三公就此在对待田禄伯私自调军的问题上达成了共识,三公共识即便是皇帝不满,也要再三斟酌。
温室殿里,刘襄的怒气也消散的差不多了,开始静下心来思考着田禄伯私自调兵出塞作战之事。
大汉尚武,刘襄对于有功的武将从不吝啬,给了武将足够的地位和尊重,从而保证大汉武德充沛。
可对于武将过度容忍的结果就是武将骄纵,不将律法放在眼里,一些领兵在外的武将更是山高皇帝远。
一时间刘襄想到了兵无常帅,帅无常兵。军官调动频繁的宋朝。
靠着兵变上位的赵匡胤对于武将畏之如虎,极力打压武将地位,拔高文臣地位,使得赵宋一朝的皇位无比稳固,武将老实的不能在老实。
可代价就是将不识兵、兵不识将,军队战斗力低下,打内战内行,打外仗外行,旁边的国家都敢过来撸羊毛。
“大汉的军制该调整调整了。”刘襄自言自语的念叨着。
大汉无论是国力还是军队战斗力都有了大幅度进步,若是不对军制进行修改,大汉这列车在高速路上极有可能掉落轮胎而坠毁。
片刻以后,公卿大臣被刘襄传回了温室殿。
对于田禄伯调兵出塞是按照许文提出的方案来处理的,由朔方郡、乌桓校尉、辽东郡三方负责控制住田禄伯大军,并将田禄伯免除一切官职爵位,暗中押入长安,加强边塞防备。
至于如何具体处理田禄伯,则待其押入长安以后,再做处理。
殿内的刘襄与一众公卿大臣不会想到田禄伯已经全军覆没,都认为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田禄伯损兵折将,伤亡一二千人。
朔方郡、乌桓校尉、辽东郡三方接到天子诏令以后,立马展开了对田禄伯部的搜寻,派了数百名斥候在匈奴左地寻找。
同时都将自身能调动的军队集结起来,以防田禄伯起了造反的心思。
塞外草原
“可曾寻得镇护将军部?”周亚夫问向赶回来的五名斥候。
五名斥候摇了摇头,表示都未曾找见。
“下去休息吧。”周亚夫摆了摆手道。
“是。”
朔方郡是巡查三方中军队战斗力最强的一方,又因为周亚夫是朔方郡郡尉兼田禄伯半个学生,便亲自统领一千骑兵在塞外寻找田禄伯大军踪迹。
“务必要注意自身安全,顺利回来。”周亚夫对着几名准备出发侦查的斥候叮嘱道。
安插在匈奴的绣衣卫刚刚给朔方郡传来匈奴情报,老上单于已经彻底平定北海叛乱,匈奴左地主力已然回调,
故而周亚夫十分慎重,生怕一不留神,陷入匈奴骑兵的包围圈中。
“郡尉,吾找到镇护将军了!”一名斥候骑着马赶来过来,大声喊道。
“在何处?”周亚夫急忙问道。
“田将军身旁只有十余人,如今正被匈奴骑兵包围,看似匈奴人想要活捉田将军。”
“约有多少匈奴骑兵?”
“有数百名,但还有匈奴骑兵源源不断的赶来。”
“所有人在背上绑一个毡子制假人,随本郡尉一同冲锋!”周亚夫听了斥候的话,思付片刻朗声道。
如此一来,周亚夫所率领的部队远远看去,人数一下子多了许多,远远超过了千人。
随即在斥候的带领下,来到了田禄伯被围困的地方。
“当户,是汉军的骑兵!”一名匈奴骑兵听到远处的马蹄声,转头望去,见是汉军骑兵,紧忙对着领头的当户说道。
“当户我们快撤吧!这股汉军起码有二千余众!”
“慌什么!汉军有二千人,我们也有二千人,何况我们还有骑兵正在从后方赶来,准备迎战!”当户不满的说道。
“当户,他们的旗帜是朔方军,朔方军素来骁勇善战,一骑起码顶我匈奴五骑,我等这点人,恐怕还未等到大军援助,就被朔方军吃的一干二净了!”另一名眼尖的士兵指着飘扬的朔方军旗说道。
匈奴当户顺着士兵的手势望去,权衡利弊了一下,咬着牙说道“撤军!”
在与匈奴的战斗中,大汉有数支边军战力强横,在骑兵对战中可以稳稳压制匈奴骑兵。
若不是刘襄一直顾虑汉匈全面战争对大汉经济的损耗,此时的大汉已经可以如武帝时期一般与匈奴开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