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第 63 章(1 / 1)

沈少归回到卫所,林游立刻迎上。

“大人,您去哪了?大家都很担心。”

沈少归道:“劳烦诸位了。”

林游观他神情道:“你脸色怎么这么差,要不要叫医使来看一下?”

沈少归疲惫地挥手:“我想一个人呆会。”

他缓步走到客院,站在拱门下安静地望着,迟迟不再抬脚。

林游犹豫了下,还是退开了。

纪心言房门紧闭,没有声音。

包崇亮远远地经过,看了一眼,等他办完事返回时,见世子仍站在那。

他想了想走过去,问:“大人可是找纪姑娘?她今日出门了。”

“出门了?”沈少归回过神,急问,“去哪了?”

“雪山节到了,纪姑娘听说街上有活动,就去看热闹,许是在卫所呆得太闷了。”

得知她没离开,沈少归松口气。

“雪山节……”他琢磨道,“要去雪山上祭祀?”

“是。世子很多年没回来,快不记得了吧。”包崇亮道,“祭祀三天,安王府还会打开别院大门施粥布道。”

“王妃也会去?”

“这种场合哪用王妃出面,通常是大管事。世子难得回剑州,又赶上山神节,剑州百姓若在山上见到世子,必定非常感动。”

包崇亮在剑州十来年,对安王府有更深的情感。

作为一地之王,将来世子继承王爷之位后,便如剑州百姓的皇上一般。

而且世子是在京城受封的,自受封后从没回过剑州。剑州百姓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若是利用这次雪山节收服人心最好不过。

包崇亮叹道:“只可惜,现下抓夏君才是最重要的。”

“抓人要紧,但也不急于一时一刻。”沈少归忽道,“雪山是剑州生源之地,祭拜是一年一度最重要的活动,我好不容易赶上一次,该去尽份力。”

包崇亮笑道:“那真是太好了。”

沈少归转身,对他诚意道:“能否请包千户帮个小忙。”

“世子太客气了,尽管吩咐就是。”

纪心言在街上闲逛了数个时辰,什么东西都没买,坐在街边茶肆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因为雪山祭祀将近,百姓们是兴奋的期待的,人与人碰面都会笑着打招呼。

这让纪心言也跟着快乐起来。

生活中有那么多美好的事物,近在咫尺的微小的幸福是最容易让人开心的。

傍晚,她提着一小兜零食回到卫所。

一进大门就看到一辆两人座的雪橇,铁制侧架,木制座椅。

“这是雪橇吗?”她满眼好奇地走过去。

包崇亮正命人把上面破旧的红色帷幔取下。

“这是狗车,坏了,翻出来看看还能不能用。”

“是不是用狗拉的?”

“是啊。你坐过?”

“没有。”纪心言笑着摇头,“我连雪山都没去过。”

“那正好,明天祭祀,大家都要上雪山。”包崇亮热情邀请,“一起去吧,特别热闹。”

纪心言有点犹豫,她确实想去凑热闹,但又不好意思麻烦包崇亮。

包崇亮看出她的犹豫,劝道:“这个季节上雪山特别合适,不想上太高,可以在杜鹃坪看花海,大片大片的花海,非常美。想爬高点也可以,下山还有狗车坐。”

纪心言心动不已,问:“来回要几天?”

“我们一般会在上面住一两晚,祭祀是大事,人很多,衙门会派人守着,咱们卫所自然也要出点力。不光是我们,一些游客也会留宿。半山有多处院子,供那些上山祈福的小姐夫人们歇脚。到时随便找一间住就行了,房钱不贵。”

纪心言看眼雪橇。

包崇亮又道:“来剑州一定要去雪山看看,遇上祭祀多幸运,可以向雪山神祈求来年顺风顺水。”

抵不过他的热情推荐,纪心言边谢边应下。

到了第二日,她发现包崇亮说的没错,官道上有很多百姓带着东西往雪山去。

祭祀的主要地点在杜鹃坪,那里有一座山神庙。

剑州的发展离不开雪山,是以这座庙香火一向好,百姓祈福求愿都喜欢来这里。

冬天的山神庙四面雪景,夏天这里的雪就化了,雪下压的花草绽放生机。

此时正值六月,花开时节。

杜鹃坪上放眼望去,姹紫嫣红看不到边,半山有风,吹得花浪起伏,带起阵阵香气。

“这里没有雪,是不是坐不成狗车了?”纪心言问。

包崇亮往远处高山一指:“姑娘想坐狗车,那我带你去最高处的院子,那里雪厚,明天可以坐狗车下山。就是爬起来费点劲,要不先订个轿子?”

“不用,既然来了当然要爬上去。”

纪心言爬过泰山,夜里两点车开到半山,爬一夜,正好清晨看日出。

那是大学毕业前夕,半个班的同学都去了,玩的非常开心,爬山的过程也变得乐趣横生,丝毫不累。

“也好。”包崇亮道,他看眼神庙高处的露台,说,“那姑娘自己先玩着,等祭祀舞结束,咱们再爬山。”

“好。大人您忙吧,不用管我了。”

两人说好碰头的地点后,纪心言就和他分开独自混在人群中,看花、拜祭、祈福。

神庙外,沈少归立在二层梁柱边,看着正欣赏祭祀舞的纪心言,对一旁的包崇亮说:“多谢包千户。”

“世子太客气了。”包崇亮道,“我也没说什么,主要还是纪姑娘自己想来。她刚到剑州时就说过想去雪山玩。”

沈少归笑笑,问:“没有提到安王府吧?我想给她一个惊喜。”

包崇亮忙道:“世子放心,一句没提过。”

“那就好。”沈少归道,“今晚大家都住别院吧,我已经安排好了。”

这个别院可不是平时给人随便住的,而是安王府自家的别院,共有四进,占地颇广。

除了王府自己人,只有太守家眷才有资格住进去。

包崇亮心道,漂亮姑娘果真好命,总有男人愿意为她忙前跑后,韩厉如此,沈少归也如此。

他不是没眼力的人,自然知道对方只是客气一下。

“多谢大人。”他说,“不过这下面不盯着点心里不踏实,人这么多万一出点事就不好了。我把纪姑娘送到就会下来。”

“包千户辛苦了,沈某铭记于心。”

包崇亮笑笑,说:“若是纪姑娘知道世子如此用心,一定非常高兴。”

沈少归转头看向神庙下的人群,喃喃道:“是么……”

扮演大巫的舞者从口中喷出火焰,引得围观众人惊笑连连。

他看到纪心言也在笑,发自真心的笑,很美。

真希望她能永远这么开心。

“别院的位置很高,是太|祖的国师选的,在那里看晨起的霞光,像天神降临一般。”

包崇亮说这些话时格外真心,他对雪山神的敬仰没有半分掺假。

纪心言跟着他往上走。身旁不时有下山的人。

“好高啊。”

与杜鹃坪不同,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已经有越来越多的积雪,温度也较之前冷了不少。

“纪姑娘很厉害,能爬这么高。”包崇亮夸道,又往上一指,“再爬一柱香就到了冰梯,那冰梯是人力一点点凿出来的,别的地方绝对看不到。爬过冰梯就到了。”

冰梯很长,名为冰梯,实则就是依着山势刻雪而建,每阶梯上都雕有花纹,踩上去不会太滑。

日落的光芒将梯面照出七彩的光。

不知爬了多久,纪心言站定,调整呼吸,前面是看不到顶的冰梯。

她遮眉望向远方。

“真美啊。”

“不虚此行吧。”包崇亮笑道。

“多谢大人!”

包崇亮摆手:“这冰梯我还是八年前走过一回,那会我刚做了千户,应邀来这里赏景。”

“这个院子这么高,里面都住了什么人啊?”

“除了平时洒扫的人,就只有祭祀时节赶来的太守家眷了。太守夫人年年都会来,今年听说还带了家中一位刚成年的小姐。”

“那就好,这么高,如果院子空荡荡的还有些怕。”

“怎么会空荡荡,卫兵提前几日就已经部署好了。”

封县是剑州距离大昭最近的边境小县城,县衙又小又破,牢房只有三间。

小燕儿跪在地上,紧抿着唇,倔强地瞪着韩厉,就差把“宁死不屈”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韩厉坐在椅子上,一手把玩着桌上的镇纸,不看她也不说话。

于初端了一个大木盘过来。

“大人。”他将木盘往前递。

韩厉伸手将盘上的东西捏起来,稀里哗啦一阵响。

那是一套夹手指的夹板,肮脏陈旧,带着瘆人的寒气。

韩厉松手,点点头。

于初将木盘放到小燕儿身前不远处,又转身取了一个东西交给韩厉过目。

韩厉只看了一眼,又点点头。

一条布满钉子的打板也放到小燕儿面前。

小燕儿咬住下唇,面色白了点。

接下来是十来根长长的竹签,签头被血浸成暗红色。

烙铁、金瓜……各种不知名的刑具一件件顺次摆开。

做完这些,韩厉朝于初使个眼色,于初点头离开,临走时把牢房大门关严。

大门关没了最后的光亮,小燕儿脸色越来越白。

韩厉仍不说话,任她跪着。

直跪了大约三柱香时间,小燕儿身子晃动,面白如纸,眼中倔强不在,仅剩恐惧。

韩厉手一松,镇纸落到桌上,“当”地一声响。

小燕儿一个激灵,看向上座的人。

韩厉往椅背一靠,将森冷的视线投向她。

“我今天心情不好,不想说话。”他懒淡开口,“你自己招吧。”

小燕儿过了年虚岁十六,她前面十几年,除了被家人卖给人贩子外,没什么太难过的事。

跟了纪金海后,学了些弹唱的本事,迎来送往间几乎没吃过亏。

自她大着胆子安抚过发疯的义父后,知道了他更多秘密,便生出了一种“我也能干大事”的豪情。

时间一长,她觉得自己可能真算个人物,至少比大燕儿强得多。

但她到底只是个十几岁的丫头,见过最大的世面便是芜河。

面对一地刑具和半点情绪不露的韩厉,她的自信碎成了渣渣,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磕磕绊绊地把她所知道的事全都说了。

先皇在位时,纪金海领着戏船从丹阳省南下来剑州,想在芜河边寻块好地长驻。

那时纪家班名气不大,也没有十分出彩的角儿。

纪金海将全部的宝押在收的几个徒弟身上,其中玉楼是最为出色的一个。

可当戏船刚出丹阳,还未进剑州地界时,玉楼不告而别了。

纪金海又生气又着急,叫了所有人去找。

平日和玉楼最为亲近的养女纪心言抱着半块八卦牌吓得直哭,抽抽搭搭把事情交待了。

玉楼说他要送一个人去京城,临走前偷偷跑回船上和纪心言告别,跟她保证一年后就回来,还随手掰开八卦扇中间的牌子,一人一半作为信物。

玉楼平日就胆大主意正,纪金海起初只当孩子淘气,过几日吃点苦头就回来了。

直到后来,他听说有富户在附近遇到匪徒,这才意识到事情可能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

但他以为这是玉楼的机缘,只遗憾自己少了一个前途光明的徒弟,叹息几日也就放下了。

几年后,一把大火烧光了戏船,死了五十二人。

纪金海重伤,醒来后潜伏在芜河边苟延残喘,以期找出幕后黑手。

随着芜河发展,南来北往的人多了,再加上他刻意搜集,竟让他发现玉楼不知怎么成了皇上亲封的世子。

玉楼是纪金海抱养的,他生母生他时难产而亡。他是什么身份,整个戏船的人都一清二楚。

纪金海串起整件事,认定是玉楼欺骗了安王,联手安王府将戏船上的人灭口。

“义父遇害那晚,他跟我说,他露了踪迹,可能会被人盯上。我问他干嘛不直接去找大人您,还要别人传话。义父说,他直接去怕是连大人的面都见不着,反而让仇家寻上来。让纪心言传话,如果他死了,正好尸体可以让人更重视。义父还说,如果他出事了,让我去卫所把真相告诉大人。”

小燕儿说完几乎脱力,整个人软在地上。

“那你怎么没来找我。”韩厉问。

小燕儿抽泣着:“我看到你们进了安王府,管家对你们恭敬有加,官官相互,你们不会帮我的。”

“自做聪明。”韩厉道,“还是你义父有脑子。”

他没有露出太大情绪,这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有的犯人心志坚定,若是审讯官不能很好地控制情绪,就会被犯人牵着走。

“只不过呢。”他拉着长音,“你今日所说,乃一派胡言。”

小燕儿迷茫地停止哭泣。

“从剑州去京城根本不用经过丹阳,任何人都不会傻到多绕两个省的路。何况安王世子还是奉召入京。”韩厉道,“我给了你机会,你不说实话。现在,你从这些刑具里选一个吧。”

小燕儿眼泪涌出来,吓得不知道如何为自己辩解。

“大人,我说的都是实话,我说的都是实话……”

她一个劲地磕头,反复说这一句话。

韩厉皱眉。

他并不认为小燕儿此时还有胆量撒谎,但她所说的,确实和自己所查有出入。

同一件事,不可能有两个真相,必有一方在说谎。

他更倾向于相信小燕儿。

因为纪金海死了,他没必要豁出性命来撒一个谎。

小燕儿还在磕头:“我说的都是实话,义父不会骗我的……”

韩厉挑眉,奇道:“他待你很好吗?你这般信任他?”

“义父待我好,我便待他好。义父信任我,我便相信他。”

韩厉安静地盯着她看了会儿,把于初叫了进来。

“给她拿把椅子。”

于初搬了把椅子,拽起小燕儿胳膊,将人拖了上去。

小燕儿边哭边说谢谢。

“看好她。”

韩厉转身出了牢房。

牢房外,县令徐怀仁正候在那,见他出来,忙迎上前,同时命身边的衙役举伞帮韩厉遮太阳。

韩厉挥手让人把伞拿开,问:“徐大人可知宣武八年,世子上京一事?”

徐怀仁想了想说:“宣武八年……卑职尚未到任……”

韩厉看他一眼。

徐怀仁马上说:“不过衙门里有安王府调来的人,或许了解的更多些。卑职这就叫一个过来。”

很快,一个二十来岁的圆胖青年匆匆赶到。

“他爹是安王府的掌厨,他就在王府出生的。”徐怀仁介绍完,对那青年说,“大人问你话,你一定要如实回答。”

青年连连点头。

韩厉从宣武八年世子上京问起,青年一一答了,所答内容与之前他查的无太大出入。

韩厉思索片刻,忽问:“安王府内可有人与丹阳省有关。”

那青年皱眉回忆,末了说:“卑职不敢确定,不过世子生母薛氏应是丹阳或临淮人。薛氏怀孕那段时间,后厨常做淮阳菜。我还曾听厨娘们闲嘴时,说过王妃要把谁打发回丹阳老家,但不清楚说的是何人。只不过……”

青年顿了顿,没再往下说。

只不过王妃一向视薛氏为眼中钉,这个“何人”是薛氏的可能性最大。

韩厉挥手:“你下去吧。”

如果薛氏老家在丹阳,那一切就说的通了。

薛氏自小被卖入王府,长大后成了主人的通房,诞下长子。

却在主母进门后,不断受到排挤,就连儿子的性命都受到威胁。

安王在幼子两岁时就入京了,此后薛氏的日子怕是更难。

即使丹阳与剑州相距不远,她肯定也不敢回家看一眼。

先皇诏书到时,王妃不能离开王府,她要在王府坐镇。

薛氏是孩子的生母,自然由她陪孩子一同上京。

京城路途遥远,往后不知何时才能再回来,于是薛氏在车队离开王府后改变线路决定先回丹阳老家一趟。

再之后发生的事便与小燕儿的话对上了。

车队在丹阳郊外遇到劫匪,小世子逃脱,被玉楼所救。

只是那时,纪金海并不清楚玉楼救的人就是安王府小公子,他是在戏船失火后才查出原委。

那么,沈少归对纪心言的示好也就有了合理解释。

他是玉楼,他认出了幼年的伙伴。

然而从他的种种反应看,韩厉觉得他似乎并不知道戏船失火的事。

如果玉楼不知道戏船失火,那么做这件事的就是安王妃。

安王妃这么做自然是要灭口,所以,她知道此世子已非彼世子。

安王妃知道,安王也必定知道。

他们因此派出杀手杀纪心言,为的是把世子调包一事遮掩住。

世子是假的,这事可大可小,若想做文章一个欺君的帽子压下来,整个安王府陪葬也有可能。

但若皇上想放一马,只杀一个玉楼也说的过去。

这事搁先皇那,安王府必得掉层皮。

但当今圣上就不好说了。

圣上醉心戏曲,年轻贪玩,不像其父那么多疑。

这或许也是安王愿意与炎武司交易,放过纪心言的根本原因。

但这交易是在玉楼认出纪心言之前发生的,如今形势已经变了。

韩厉顿住脚步,站在日头下沉默思索。

玉楼没认出纪心言,纪心言是安全的,交易是有效的。

但玉楼认出了纪心言,还频频献殷勤,而且是用世子的身份献殷勤。

很显然,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李代桃僵一事,早在安王掌握中。

那么,安王会看着玉楼玩火不管吗?

炎武司与安王府的交易还能有效吗?

纪心言还安全吗?

徐怀仁在旁边等着,日头晒得他汗流下来。

他小心地问:“大人,该用午膳了。”

韩厉怔了下,想起自己身边还跟着人。

他嗯了一声,抬步往三堂走,问:“剑州还在封城?”

徐怀仁答:“是,尚未有新消息。”

所以,纪心言仍然离不开剑州。

韩厉再次沉默。

他闭了下眼,自我劝道,这事和他没有关系。

他已经知道安王府迫切想要隐瞒的秘密,接下来他该回宫吃解药,再好好想想怎么利用这个秘密来牵制安王……

樱花树飘下花瓣。

让他想起东阳县衙,盘桂树下,少女一回眸间的惊艳,二姑山上她对兰芝伸出救命的手,温泉池中肌肤相亲,明明贪财却坚定自然地拒绝了所有送上门的好处。

还有,她在林中一下下挥着铁锹,磨红了手腕磨破了皮肤。

是个好女孩,聪明善良有原则有主见,还有一双漂亮的眼睛。

未必出事吧……毕竟沈少归看起来很喜欢她。

韩厉想着想着,脚步又停下了。徐怀仁只得跟着停下。

韩厉眯眼,安王府的小公子是怎么死的?或许就是玉楼杀的!

如果真是他杀的,那这个人就比他表现出来的残忍的多。

韩厉轻轻叹气。

算了,他就回去看一眼,等她平平安安离开剑州,他就启程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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