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忱的心跳不可控制地漏了一拍。
他头晕目眩地觉得自己像是飘飘然地踩在云端,又像是还靠在枕头之上地白日做梦。
总之，一切都是那么得不真实。
半晌过去，宋忱才慢慢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他问：“所以关清老师说的,让你要珍惜的眼前人是我吗？”
声音中带着点宋忱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抖。
路珏点头，坦然地“嗯”了一声。
宋忱张着嘴，不可置信看着他。又问：“所以你上次问我,要不要偶像失格地把cp粉们所说的，我们俩已经在一起了的事变成真的时，也是认真的？”
路珏再度点头,轻轻地捏着对方的指关节处，说：“你看我当时像在开玩笑的样子吗？”
“不过，”路珏善解人意地补充道,“我之所以选择在现在告诉你我喜欢你，并不是因为我想要从你这儿得到什么回应，也不是想要给你徒然地增加压力。”
路珏看着宋忱眼睛,说：“我只是单纯地想告诉你，我喜欢你,所以你可以毫无负担地把我当成你倾诉的垃圾桶,或者是遇到困难时的避风港。二十四小时的随叫随到的小跟班,以及永远的坚强后盾。仅此而已。”
只是虽然路珏把话是说的轻松，但宋忱夺眶而出的眼泪还是砸在了他的手背上。
路珏三分无奈,七分心疼地叹气,捧着宋忱的脸，用温热的指腹给他擦着眼泪，却不小心越擦越多。
他说：“结果我的小王子还是掉珍珠了……还是因为我这个不称职的骑士。”
宋忱别开脸，自觉丢脸地用手背擦着自己眼泪。
他假意吐槽道，“这是什么羞耻的称呼。”
整个人却都泛着刚哭过的红。
尤其是眼尾,甚至比平时化了妆之后的样子更甚。
路珏看着右上角刚降下去一点，就又飙升到了危险线的任务进度，直奔告白后的主题。
他说：“虽然我不介意你到底喜不喜欢我，也不介意你只是当我当一辈子的朋友之类的，但我还是有个贪心的请求。”
“什么？”宋忱问。
还挂着泪水的睫毛轻轻地扇了两下。
路珏认真地回答：“我想陪你一辈子。”
“不管是以朋友，还是别的什么身份，只要你想，我就想和你在一起很久很久。久到我们头发都白了，眼睛也看不清了为止。到时候，我再溜达到你家，问你要不要养生泡脚包。”
路珏眼看着宋忱像是又要哭的样子，有意地开玩笑逗他，“不过那个时候的养生泡脚包的我自己花钱买了。”
但宋忱还是捂了一下自己的眼睛，一头栽进了路珏的怀里。
他带着哭腔地说：“我现在突然不想当偶像了。”
读懂了宋忱的潜台词的路珏轻笑两声。
他以一种别扭的姿势搂着宋忱，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对方后脑勺上的头发。
但此时此刻的路珏比起一个成熟的男人，更像是一个幼稚的小学生：喜欢谁就捉弄谁的那种欠揍的小朋友。
——他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把宋忱后脑勺上的头发卷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小卷，又有意地逗他，“那我们谈地下恋情呗。”
路珏细数着他们未来的规划，“一起成团出道，再一起参加这一年半内的限定团活动。等到这个限定团解散之后，我们再一起签星辰娱乐。”
他说：“到时候你就去当你的全能偶像，我的话就转行当个业余歌手。有人给我写歌的时候我就录歌，没人给我写歌的时候，我就给你当个白捡的个人助理，陪你去跑活动。”
“然后，等你也快迈过三十的坎儿了之后，我们再小范围地公开……”
路珏认真地说道：“而就像你自己说的那样，你的未来还很长，说不定你会遇上自己更好，更喜欢的人。但我仍旧我贪心地希望，在你遇到那个人之前，也在我通过这长达一生的试用期之前，我能陪在你身边。”
宋忱哽了一瞬，心里名为贪心的种子也破土而出，肆意地在阳光下伸展着枝丫。
宋忱想，路珏给他描绘的未来太好，太好。
好得他不愿意再满足于“路珏的一个普通朋友”的身份。
好得他想跟路珏过一辈子。差一分、一秒，都不算完，都得再罚路珏陪他再过一辈子。
也因此，路珏右上角处的任务进度跌了又跌，最终跌破了60/100。
系统058号对此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的工作进度被耽误了的同时，又矛盾地默许了路珏的做法。
只是宋忱被窗外的热风一吹，忽然又冷静了一点。
他问路珏：“可是如果真的照你说的那样的话，其实是在欺骗广大粉丝吧？”
路珏挑眉，回答：“如果我们只是朋友关系的话，当然不是。但是如果你要跟我谈恋爱的话，就或许是了。”
于是宋忱捂脸，闷声道：“那我再考虑一下。”
考虑一下，要不要跟粉丝坦白；还是干脆放弃自己的梦想，去做别的工作。
毕竟，宋忱想，应该没有什么粉丝能接受自己的偶像年纪轻轻的在找了对象，还是同性对象的事吧。
只是路珏会错了意，以为宋忱的“考虑”，是考虑和他做朋友，还是做的他的男朋友。
但他还是善解人意地回答“好”。
而自从那天之后的一周里，路珏就真的从来没有追问过宋忱的答案。
尽管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是一个有男朋友了的人了。
依旧维持着原本和宋忱做朋友时的，对宋忱的关切。
仿佛真的就像是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他之所以告白，就只是为了把自己的喜欢说出来，为了让宋忱能够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好。仅此而已。
反倒是那个说着自己要再考虑考虑的人，在面对路珏一如既往的关心和亲昵行为时，脸变得更红了。
但尽管如此，宋忱还是每晚每晚地思考着答案。
宋忱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并不忠诚的信徒。
就那样在自己也不抱希望的情况，草草地向姻缘之神提出了自己的无理要求。
只是在半月之后，却意外地发现天神真的如他所愿的替他实现了愿望。
而在宋忱惊喜的同时，也对于他和路珏的之后感到茫然与无措。
宋忱想，地下恋情是不能谈的。
因为那样的话，不但他自己和路珏会因为藏头藏尾地感到憋屈，而且还欺骗了那些热情支持他和路珏的粉丝。
况且，这天底下哪有不透风的窗。
等到被动公开的时候，他们大概会被反噬地更惨。
只是现阶段，他和路珏公开之后，在娱乐圈里其实应该也混不下去了。
那么他该干嘛呢？
去舞蹈机构当个老师吗？应该也能养活自己吧？
那路珏呢？路珏又愿意离开这个圈子吗？
可惜路珏并不知道宋忱莫须有的这些担心。
他纠结的依旧是自己到底能不能转正。
而在宋忱思索出结果之前，第二次顺位发布的结果来了。
路珏照旧是断层第一，和第二名之间的票数差距则在不断地被拉大。
林思照旧是第二，但只是堪堪第二。
如果不是临近截榜时，他那些粉丝群里的临时紧急集资投票行为，现在站在了第二名的大概已经是宋忱了。
只是这种出其不意的突然超车，到下一轮就不好使了。
而上一次顺位发布时，处于第三名的那个花瓶练习生则掉出了前七。
在他原本的位置上现今坐的是宋忱。
在顺位结果发布之后，便是淘汰。
排在第四十一位到第七十位的选手都将告别这个舞台。
张舟因为某些流量明星的宣传，以及他在节目里终于过渡到正常份额了的镜头，卡在安全边缘进了线，再次化险为夷。
叶淮一直高悬着的心也因此终于落下。
但在路珏所在宿舍的六位练习生都安全晋级下一轮的平静之下，汹涌的暴风雨正在酝酿。
顺位结果发布之后的第二天凌晨，微博上的各个营销号全面沦陷。
他们就像是在一夜之间，都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给买通了，于是不约而同地爆了差不多的料。
他们道：节目里某二字高人气练习生，其实是该节目某大头投资商的独生子，早就已经跟节目组内定了该组合的出道位。
这些营销号们甚至还故作玄虚地给出了几条线索。
1.对方表面上是孤立无援的个人练习生，但其实背靠着大公司，只是有意营造人设罢了。在节目公演的时候，他家长还去节目组里探望过他，并吩咐节目组多给他点镜头。
2.这位练习生还走得是脸拽却好脾气，并且爱学习的反差人设。但是该人设是假的，私底下其实目中无人，脾气差的要死。是街边混混见了都想绕道走的地步。
3.当下有大热cp，甚至可以说是这个节目里的霸权cp。但这个cp其实是他自己单方面接近、示好并炒作出来的，对方平时其实基本不配合他炒作。
路珏在临去训练室之前，被人艾特着看了一眼。
觉得这些营销号所列举的一二三点，是个但凡看过节目，了解过点情况就知道在指谁的。
甚至可以说是就差直接报他的身份证号了。
但路珏本身对此不甚在意，并且碍于节目组的强制断网设定，没有直接转发辟谣。
他想，子虚乌有的事，还能传播得有多广。
却没想到这些谣言愈演愈烈。
网络上部分听风就是雨的吃瓜群众们，甚至在这些营销号爆料始伊就开始倒戈了。
连带着那些别家披皮下场的粉丝，说是一时骂声四起也不为过。
例如：【其实我看初舞台的时候就觉得很奇怪。他跳成那样，费忻舟还坚持说想给他a，就因为他有意思？好家伙，你费忻舟什么时候眼里容得下这么大一粒沙子了？果然还是听了金主爸爸的指示吧？】
【同上，而且不管是现场投票还是网络投票，只要是不用那几位专业导师发言的地方，某人都几乎是断层第一吧？真就是一介素人，来了就直接能在数据上吊打那几个本来就有几百万粉丝基础的训练生了呗？】
又例如：【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觉得他对那谁说的那些话是一个直男能说得出来的吧？更不会有人真的觉得他是gay吧？你们看关清上台时，他面无表情鼓掌的样子，你们难道真的不觉得他恐同吗？】
有一些立场极其不坚定的新粉和cp粉，逛了一圈广场，就如同墙头草般地被洗脑倒戈了。
但大部分粉丝还是坚定地表示自己相信路珏，让营销号有本事就放锤。
别没事就吃饱了撑的拿你路总冲业绩。
【别以为路总没有公司，也没有工作室之类的就不能告你们谣言了。】她们如是说道。
于是路珏的那些粉丝“求锤得锤”。
《天生偶像》的投资商名单.jpg
星辰娱乐的董事会控股名单（附人员照片）.jpg
路斐然坐在观众席上看《天生偶像》的一公.jpg
在路珏穿越过来之前，路斐然和“路珏”之前各种的同框.jpg
路珏在一天之内突然涨了几百万票的数据对比截图.jpg
还有公众号附上了视频。
视频里，是在某某私立贵族高级高中的校门外。
路珏一脸不耐烦地听着路斐然说话，最后头也不回地直接进了学校。
再加上网络上一堆真真假假的旧同学和节目组工作人员的爆料。
总之，网上再度炸开了锅。
连带着一些还保持着观望态度的人也在瞬间改变了立场。
【这也叫做没有公司，没有后台？那真不好意思，我家小透明的那家不争气地公司应该从明天起改名叫做垃圾桶。】
【阿巴阿巴，该不会没有学过跳舞的事也是假的吧？所以才会进步那么神速？】
【我甚至开始怀疑，他之前在国外是不是也是家长花钱给出的道了。不然，他一个‘rapper’，都到三公了还没唱过一次rap？干嘛？真就每天偷偷练习，留到总决赛再惊艳所有人呗？】
【我已经开始怜爱那谁了。每天被一个直男撩骚，还要眼看着对方在镜头前镜头后两副面孔，一定觉得很恶心吧？】
那些躲在网线背后的人毫不掩饰地表达着自己的恶意。
甚至到节目组的官博，以及路珏的个人微博底下刷着希望他退赛，还节目组一个平等环境的言论。
无独有偶，“路珏”之前随心所欲的微博账号也被扒了出来。
里面的言论大致如下：
“高中宿舍的环境好差，四个人挤在屁大点的地方，还得每天轮流打扫做值日。而且居然床底下有根头发丝都能被发现，然后扣分？管宿舍的阿姨难道是拿贴贴纸粘的床底下吗？”
“教室好热。因为坐在空调出风口的女同学生病了，不能开空调。现在热得我头痛。好烦，想回家了。”
“食堂好挤，座位好难找，阿姨手好抖，而且菜好难吃。比我家阿姨的做的还难吃。好烦，想回家了。”
每天总是怨东怨西的，似乎什么都能引起他的不满。
但那充其量也只是一个普通学生的普通抱怨罢了。
虽然与路珏现在的形象相差甚远，但也不是不能用青春中二期来解释。
路珏的粉丝无视网络上那些嘲笑路珏“这也算爱学习？笑死，明明每天都想着回家”之类的冷嘲热讽。
甚至因为带着对现今路珏的粉丝滤镜，而品出了点诡异的萌点。
【贴贴纸这个词，有点可爱的。】
【而且因为有个女孩子感冒了，就宁可热着也不吹空调了，中二之余还是能看到现在温柔的影子的。】
只是网络上的那些风浪，到底还是刮到了节目组里。
节目组里有些边边角角的非核心工作人员，以及个别没有眼力价的练习生，私底下都开始了议论。
某些不中听的话东拐西歪的，最终也到了路珏和宋忱的耳朵里。
但是就单论恶意而言，还远远不及网络上的半分。
因而路珏伸手捏了一下宋忱拧着眉毛气鼓鼓的脸，说：“算了，反正清者自清。”
就像是为了验证路珏的想法，节目组和路珏的粉丝后援会们很快就发出了各自的澄清。
即关于路珏有没有靠家长内定出道位的事，以及路珏到底是不是在装好脾气。
总导演和路斐然的聊天记录.jpg
图片之多，九宫格甚至装不下。
作者有话要说：写这章的时候，突然想起了《霸王别姬》里程蝶衣说的那句：“说好了是一辈子，差一年，差一个月，差一个时辰，都不是一辈子！”
这句话同样送给这两个小宝贝，请给我一辈子一辈子地锁死。
虽然憨憨路珏还在等转正的消息……（老母亲式恨其不争地抹眼泪）
以及，人红是非多。（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