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生一个宝宝,就可以重新开始,多好。
可是那个因为她的错误,没有来到这个世界的孩子,依然不会回来。
她不说话,小声啜泣。寂静的深夜,她躺在他的怀里,说不清的是哭的那个人更难过,还是听着的那个人更难过。
“小慕,遇见你之前我没有想过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你说你太孤独了,我又何尝不是。不过我又幸运太多,我有家人,有弟弟妹妹。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以前我一直认为我应该不会结婚,我会一直工作,一直工作,然后老了一个人去环游世界。走到走不动了就回家,魏衍和微微的孩子可能会经常来看我,没什么期待也没什么遗憾,就这么慢慢老去,安静地度过一生。”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她哭泣的声音也跟着停了一瞬,他捧起她的脸,温柔地拭去她的眼泪。
他喜欢过郑晏晏,但他幻想的未来就是这么孤独。欢喜或忧愁,好像都可以,他没有像别人那样想过,一定要获得幸福,只要家人健康、开心,他已经满足。所以,即便与郑晏晏相识多年,他始终没有迈出那一步。
后来,他遇到了一个女孩,她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爱捧到他面前。
“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了想法,我觉得我也能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家里有你,还有我们的孩子。我想我们的家最好离市中心远一点,在空气好一点的地方。院子要大,方便孩子们玩耍,还要养两只聪明的狗狗给孩子们作伴。天气好的时候,我们出去踏青、打球,天气不好的时候,我们就在家里给孩子们做饭。慢慢的孩子们大了,我们就不管他们,我带着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然后等到我们走不动了就回家,我牵着你的手,去给来看我们的孩子们开门......”
“你别说了。”她用手捂着自己的耳朵,不愿去想那些画面。
她曾经也幻想过的画面,从他嘴里说出来,鲜活得好像就发生在眼前。
“小慕,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他的脸上划过一道泪痕,他温柔地亲吻她的额头,再次虔诚的恳求。
“不要。”她低声呜咽,手紧紧攥着他胸前的衣服。
他知道她心软了,可他舍不得她太难过。他叹了口气,拍着她的背轻哄:“乖,别哭了。不要就不要,我们还有时间,慢慢来。”
过去的她,简单、无畏、爱恨分明,想不到自己也会有拿不起爱放不下恨的一天。而过去的魏循,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如今却无比坚定。
“小慕,不要为难自己,你没有做错什么,都是我的错。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但也不会放手。无论你愿意不愿意,未来的日子我都会和你纠缠,你没有选择的,乖,不要难过了。”
她泪水涟涟的望着他:“你怎么这么不讲理。”
“我们是要谈恋爱,讲什么理。”
只要她还在乎他,就够了。
他轻轻含住她的唇,尝到了眼泪咸咸的味道。她忘记了哭泣,微弱的反抗,他越吻越深,她攥着的手渐渐松开......
窗外的雨何时停了,没有人知道。
翌日,阳光明媚。
魏循起床的时候,她醒了。
闭着眼睛,听到他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她的脸颊无端烫了起来。他穿好衣服,正好看见她脸颊染上红晕,脸上不自觉浮现宠溺的笑容,凑上去又亲了一口。
“醒了就起来吧,我去叫早餐。”
她长长的睫毛动了一下,没有回应。等到脚步声离开,她才试探着睁开眼睛。
窗帘拉开,阳光盈满了房间。
她的心乱成一团,怎么也理不清。魏循从洗手间出来,便看到她用被子把自己包成一个球,坐在床上一脸纠结的表情。
他走近,她仰着头看他:“昨晚是意外知道吗?你以后还是离我远一点。”
地上扔着他昨天给她的裤子,他一点儿也不恼,眼含笑意附和道:“对,是意外,早餐想吃什么,我叫人送过来。”
他如此配合,也没有让她满意,她懊恼地扒了扒头发,难得心浮气躁:“不吃不吃,我什么都不想吃。”
她恨自己昨晚哭得失去理智,也恨他的眼睛太会蛊惑人心,又怪自己没有抵制诱惑,也怪他一步一步的诱哄,趁人之危。
本就纠缠不清,如今更是乱上加乱。
“好,你别生气,再睡一会儿,我出去一趟。”知道她内心挣扎,他没有再火上浇油,适当地留给她空间,关上门离开。
她用被子捂着身体,光着脚下地,挪到他的行李箱前找衣服穿,随意翻了一下,找了件衬衫先套上。想起什么,又回到床上四处翻找,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最后在洗手间看到她要找的东西被洗了挂了起来,两块布料湿淋淋地还在往下滴水。
她又气又羞,他现在真的变得很不要脸。
本来打算偷偷走人,但现在她真的没有勇气在里面什么也不穿的情况下走回去,只能憋着气等他回来。
没多久,魏循回来,带着新的衣服鞋子和......内衣。
她气急败坏地从他手里抢过来,“砰”地一声关上了门。换好衣服,早餐也刚好送过来,魏循去开门,她的手机响了。
是木城。
她有些心虚,电话响了半天才接。木城虽然平时说话就极冷,但此时她听出他生气了:“在酒店?”
他一语中的,她犹犹豫豫“嗯”了一声。
“给你十分钟,我在酒店楼下。”
像是被家长抓到做坏事的孩子,她心虚又不安。魏循跟着她下楼,木城站在酒店面前的花坛边,以一贯冷漠的脸色望着她。
她不敢直视木城的眼神,安静地走到他身边。
魏循知道她的不安,走过来,自然地替她解释:“小慕出来的急,忘记跟你打招呼,让你担心了。”
“不劳魏先生操心,我们回家吧。”后半句是对李慕说的,说完他转身就走。
李慕责怪似的看了魏循一眼,连忙跟上木城。他眸中含着温柔的笑意,不舍地目送她离开。
走出好远,他都还站在那里,她偷偷往回看了一眼,回头时见木城冷冷地看着她。
接触到他的视线,她默默低下了头。
“李慕,我不是好事的人。”快到家时木城漠然开口,语气依旧冷冷的,“我们虽是亲戚,但多年不联系,也不亲近,按理说不该管你,所以之前也没有干涉过你的事。”
那年慈善拍卖会,他作为一个旁观者,听到魏家太太徐若之与好友说了一些话,女人之间的闲话他早已记不太清,但语气里的高傲他记得清晰,她在烦恼他优秀的儿子被一个乡下女孩算计。
李慕笑着与他说起她的老公和孩子,他便没有忍心提醒她,念及关系不亲近,只留下一个电话。他这个人冷心冷情,但知感恩。木玲对他不管不顾,村人冷眼相待,唯有慕凉对他多加照拂,让他体会过一丝被人关怀的感觉。
他后悔,没有及时干涉,让慕凉的孩子孤身一人被人欺负。
“即使我们关系不亲近,毕竟还有一丝血脉相连,你阿爸阿妈是好人,我想他们在天之灵,是不希望你再重蹈覆辙的。我已经警告你两回了,但你脑子还是不太拎得清,从今天起,不许你再和姓魏的见面。”
他武断严厉,她一时没反应过来,然后便不知道该说什么,望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
木城不让阿筝到处乱跑,也不让李慕独自出去,出门必须有人跟着,家里守着司机和保姆,她们的行踪,木城都要知道。
她知道木城希望她好,但多年没有人管过她,她不太自在,思考许久,决定回松安。他告诉木城后,木城没有同意:“你不用急,下个月我带阿筝回国待产,到时你跟我们一起回去。”
国内的医疗条件才能让他放心,这几年他频繁去c市,是为了以后将生意发展回国内,缅甸时局不如国内安稳,他年纪渐长,更何况又有了牵挂。
木城这么说,李慕就不好再坚持。每日与阿筝在一起也不无聊,聊聊天,散散步,这一天也就过去了。
魏循每天都跟她打电话,打得多了,她也会接,但是语气依然不是太好。他知道木城不让她见他,也没有着急,在电话里从不多问,只是嘘寒问暖,说得都是一些琐碎的事。他还是住在酒店,没有回去的打算,以前他总是很忙,有做不完的工作,如今像一个无业游民一样只围着她打转。
他打定主意要纠缠到底,而她虽然放不下,但还是没有办法原谅。
想得烦了,她就不愿意再想。心想,就这样吧,他早晚都会累的,时间问题而已。木城的话,她不是没有听进去,当初所有人都劝她,是她一意孤行。
想起过去的事,她还是会恨他,然后恨自己,最后说不清更恨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