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梁观这次溪山之行属于心血来潮,并不在他的日程安排之内。
行程安排被打乱,他派了司马助理和他的秘书组去处理之前日程内的事情。
他来溪山就没带自己的秘书,而是带了此次招商会之前的负责人张副总的秘书刘秘过来参会。
刘秘是个才毕业没多久的小女孩,这个小招商会是她负责的第一个项目。
她本来觉着跟着严肃的张副总出门已经够压力山大的了。
没想到,duang的一声,张副总换成了孟总裁,小山包直接升级喜马拉雅……
刘秘在给自己做了一百次心理建设以后,在对上总裁那双千年寒冰似的眼睛时,还是止不住地心肝肉地打颤。
这大雪山啊,还是远远地看着比较养眼,靠太近,真的会冻死人的啊!
不过,幸好总裁太太也跟着一起来了。
刘秘也是才知道,昨天晚上守在boss病床前的那个长得温柔白皙的小姑娘,竟然就是传说中那个为了上位无所不用其极的小孟太太。
可是,相处起来她才发现,这位小孟太太好像跟传说中的不大一样,boss跟她的关系也跟传说中不大一样。
昨天晚上boss突然病倒,刘秘跟团队一起去照顾。
当她亲眼看见冰山一样的boss像只巨型狗子似的抱着太太的胳膊叫“晓晓不要离开我”,而那位长得挺漂亮却据说风评很不好的小孟太却还能一边抱着怀里的大脑袋安慰,一边淡定自如地指挥众人各司其职时……
刘秘:嘶--,谣言误人啊,这分明是一对神仙夫妻好嘛?
后来休息的时候,她给小孟太递了一瓶水,然后就申请加了她的微信。
没办法,人人都爱八卦,她也不能免俗,她实在是太想多了解一下这位神仙太太的故事了。
更让她没有想到的是,那位小孟太看着温柔,相处起来也和气,真的是一点总裁太太的架子都没有。
尤其两个人年龄又相仿,聊起来才发现有很多共同语言。
小孟太还把自己开的小自然城市农场推给她,邀她过去玩。
后来聊着聊着她们就以姐妹相称了。
到最后,岁姐姐还把督促boss吃药的任务交给了她。
所以,现在boss不听话,不肯吃药还非要喝酒。
她只好给他老婆打电话咯。
岁初晓听刘秘说完情况,就挂断了电话。
她没想到孟梁观竟然还没有走,还真的去参加那个招待宴去了。
溪山的酒菜有那么好吃吗?
他不是正为那个跨国的大项目忙得连离婚都要推后吗?
不去忙他的大事业,窝在这穷山僻壤吃什么饭?
还想喝酒?
昨天挂的药水里面有头孢,医生给他开的消炎药里面也有头孢,是他自己不知道还是刘秘没有告诉他?
算了,都那么大一个人了,还是将要离婚的,管他干嘛?
可是,当岁初晓躺下想继续睡觉,却睡不着了。
她满脑子里都是昨天晚上那家伙烧得犯迷糊时抱着她说的那些胡言乱语。
唉,算了,大人不记小人过,这是最后一次!
于是,岁初晓又起了床。
她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叫岁初二,“走吧初二,带你去见见你大兄弟!”
……
当包间的门被敲响时,房间里推杯换盏,正是一片觥筹交错。
大家酒酣耳热,谈兴正浓,突然就听见敲门声不急不缓地响了起来。
正在等救兵的刘秘连忙跑去开门。
房门一开,刘秘惊喜,众人扭头,就看见门口站着一个白皮肤大眼睛的小姑娘。
小姑娘穿着白色的长款羽绒服,白色的雪地靴,头上戴着一只粉色的小头盔,手里还拎着一只粉色的保温杯。
她亭亭地站在那里,冲众人抱歉一笑,“不好意思,打扰各位,我找一下孟梁观。”
一听是要找今晚的主角,众人不由又扭头看向了宴席的上位。
那位李总仗着跟孟家沾点远亲,是孟梁观的长辈,不见外地冲他问道:“梁观啊,这位漂亮小姑娘是谁呀?”
在酒气烟味里熏了一晚上,尽管没喝酒,孟梁观此时也有些陶陶。
此时,他斜靠在椅子上,眯起眼睛望着站在门口的那个小女人。
房间里太热,他把西服外套脱掉了,领带根本就没有打。
他的手受伤了自己打不了,又不想让秘书代劳,而温莎结打得最好的那个人,正要跟他离婚。
所以,此时的他,白衬衫的领扣散开着,衣袖折起两折,墨晶底盘的积家机械腕表在他浅麦色的手腕上闪着幽沉的光。
比那道光更幽沉的是他的眼睛。
虽然岁初晓明说了要找孟梁观,孟梁观却沉沉地望着门口站着的人,没有说话。
刘秘连忙把岁初晓让进来,“岁姐姐,你可来了,我可是劝不住了。”
岁初晓点点头以表安慰,然后就迈步走进来。
女孩如同开在微风中的一朵白色百合花,她穿过众人如丛的目光和低声的议论,娉娉婷婷地走到了孟梁观的面前。
孟梁观姿势未动,还是那副闲适慵懒的样子。
岁初晓看着他,温柔开口,“喝酒了吗?”
看着boss那懒于开口的样子,刘秘连忙说:“还没喝。不过李总一直劝。”
说着,她不由就不满地看了那位大腹便便的李总一眼。
岁初晓点点头,又问:“吃药了吗?”
刘秘连忙又说:“还没有,我提醒了,孟总说他不用吃药。”
岁初晓听完,没劝也不哄,径直从包里拿出一盒药片,剥出一枚,递到了孟梁观的面前,“吃了吧。”
女孩说话温柔似水,行动却简单直接,透着一股子自信和笃定,一桌人直接都看傻了,包间内一时安静。
孟梁观淡淡地扫了一眼递到跟前的那粒小药丸,挑挑唇角,竟然就接了过去,往嘴里一丢,伸手就去端一旁的茶水。
“茶水不能送药!”
岁初晓把他的手一按,就从自己带来的保温杯里倒了一杯温开水递过去。
然后,憋着一脸看大戏的表情的人们,就看见冷峻如山的孟大佬乖乖地放下茶水杯,端起那只粉色的小杯子,把药送了下去。
众人:“……”
李总先忍不住,“孟总生病了?吃的什么药?”
岁初晓拧着保温杯的盖子,淡淡道:“头孢。”
李总吸了一口凉气,竖起拇指,“绝!不过,这位小姑娘是……”
这位为了不让孟总喝酒喂他吃头孢的小姑娘到底是谁家的仙女儿啊?
面子好大呀!
岁初晓冲李总微微一笑,“孟总的妻子,岁初晓。”
此言一出,满座皆静。
孟梁观今晚之所以会来这个酒宴,跟在座的有几位他孟家的亲戚有很大的关系。
就比如这位李总,就跟孟寻海是带拐弯的表兄弟。
现在,孟寻海也跟孟老爷子一样,岁数越大,越开始重视家族在祖籍的名望。
这几年,他给溪山建学校,修公路,建祠堂,很是做了一些收买人心的事。
一时间,溪山无人不知孟寻海。
当然,这里面也少不了他“遵守诺言,知恩图报,不仅养大了岁家女儿,还不计贫富地位娶了她做儿媳”这件事的功劳。
这些事情,这位李总是最清楚的。
因为跟孟寻海的这层关系,他不仅靠着孟家做了个不大不小的生意,在溪山这边混得颇有头脸。
还知道了孟岁两家当年的渊源。
就连岁家小丫头当年始乱终弃,另谈过男朋友,后来却贪心不足又来拆散孟林联姻,以至到现在跟孟梁观关系不睦,这些事情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所以,岁初晓自报了家门以后,别的人还没什么,李总脸上的神色先轻慢起来。
他悄悄扭头,跟左右的人说着什么。
听者微微颔首,脸上皆露出惊异之色,不由就把目光投向了岁初晓。
更大场面的议论岁初晓都经历过,对于这些琐碎自然不用放在心上。
她收好保温杯,然后就从包里拿出两页纸,一根签字笔,一起递给孟梁观,看着他说:“离婚协议我找到了,你签了吧。”
“离婚协议”四个字清脆入耳,恍如冰水入沸锅,喧嚣立止。
孟梁观抬眼望向岁初晓,方才的闲适散漫尽散,一张俊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
刘秘更是直接吓傻,她是请岁初晓来劝孟总不要喝酒的,可不是请她来跟孟总签什么离婚协议的。
刘秘小心去劝:“岁姐姐,这件事情以后再说吧,再说,孟总的右手受伤了,写不了字……”
岁初晓轻轻一笑,“他可以用左手。”
今天用左手握剪刀剪彩都那么利落,在座都可以作证。
刘秘,“……”
岁初晓再把纸笔往孟梁观的面前递,“签了吧,早晚的事。”
孟梁观看着岁初晓,他一双眸子如冰似雪,女孩却面容平静,云淡风轻,笑意里甚至还隐藏着几分期许。
而在座那些人,脖子都缩回去不敢看,耳朵却一个个竖如雷达。
室内氛围还在静止,孟梁观用眼神跟岁初晓交锋几次,终是他败下阵来。
他冷冷一笑,用左手执起笔锋,笔走龙蛇,刷刷签就,把笔往桌子上一丢。
岁初晓拿起来检查一遍,自己留了一份,另一份递给孟梁观。
不过,看着冰山一样的男人闷着气在那里喝茶,她转又给了刘秘,“替你们boss收好。”
说完,转身冲众人一笑,目光尤其在李总脸上一点,“现在,我是她的前妻了。”
众人:“……”
李总:“!”
“不好意思了,打扰各位,你们继续。”
岁初晓拎上她的小头盔,收了她的保温杯,推开门就走。
房门一开一合,关住了满屋静寂。
房间里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啥,啥情况这是?
李总知道吗?
李总瞪着一双水泡眼,怔怔地看向他的高侄孟梁观。
只见事主坐在那里,眉目凝霜,手掌骨节发白,茶杯都要捏碎在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