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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集魂路之监牢 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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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魂识之境中出来后,天色重新变成了白日,金乌被灰云蔽去,落起了雨。

魂识四处游荡,燕鸢担心会有遗留,腾着云雾在皇宫中反复寻了好几遍,他一袭银丝滚边白袍,穿梭在雨中,衣发干爽如常。

第三遍路过天牢上方的时候,手中聚魂盒毫无征兆地射出强烈蓝光,燕鸢思绪从恍惚间回身,目光落在下方的屋檐房瓦上,心头刹时揪紧。

天牢能是什么好地方……玄龙在这里受了鞭刑、拶刑、被他用铁链穿透琵琶骨,生下孩子后耗尽灵魂之力而死,他走得那样悲凉,能有什么执念残留在这里?

不是执念……那便是,梦魇。

在人间泯灭心性的燕鸢可以对玄龙痛下狠手,恢复了神识且拥有两世记忆的燕鸢却是万万做不到的。

刀子落在玄龙身上,便是加倍地往他心头上割,重生以后,他一直在有意无意规避自己去想起那些事。

因为他想想便觉得痛。

很多时候,错了还有回旋的余地,而有些事情,发生了便是发生了,连后悔的余地都没有了。

燕鸢突然间胆怯进入那间他曾去过无数次的监牢,再强大的人,一旦被戳到软肋,便如同游蛇被击打到七寸,瞬间失去反抗的能力。

玄龙便是他的软肋,是本该被他护在肋骨之下的心脏,旁人碰一碰他便要歇斯底里地发疯的,可是他那么蠢,连自己的挚爱都认不出,用刀子捅在玄龙身上时还沾沾自喜的以为自己会赢,其实那刀尖分明是对准了自己的心口。

疼痛来得不疾不徐,但终有一日会来,会爆发,会叫他痛不欲生。

比如此刻。

明知道那座监牢中所存在的东西极有可能是自己无法面对的,他还是要去。因为那是他必须做的,容不得他有半分胆怯。

燕鸢闭上双眼,掐了个瞬移诀,出现在曾关押玄龙的逼仄牢房内,聚魂盒上原本不甚稳定的蓝光顷刻成了实的,证明他来对了地方。

雨水从头顶四方的口子淋淋漓漓地淌进来,将地面的灰尘混成了潮湿的泥水。玄龙被关在这里,几乎度过整个冬季,但他终是没能撑过去,在冬日的末尾永久地离开了。

燕鸢强迫自己不再想那些,抬手施展昏睡诀让自己进入魂识之境,一道白光从指间升起钻入眉心。

灵魂脱离躯体的那刻,冷寂的牢房在一瞬间变得更幽暗了,昏黄的火光在甬道的墙壁上跳跃着,远处传来鞭子撕咬皮肤的声音。

“啪!”

“啪!”

“啪——!”

一下要比一下重,一声要比一声狠。

除去鞭打的声音,便没有什么其余的声响了,受刑的人好像很能忍,被这样打都不出声喊叫,又或许是已经被打晕过去了,所以发不出声音。

燕鸢的喉咙被一只无形的巨掌掐住,越收越紧,他听着那声音,瞪着猩红的双目,捧着聚魂盒穿过监牢的门,朝甬道尽头的刑室一步、一步走过去。

离得越近,那皮肤被生生抽裂的声响就越清晰,隐约能听到男人的闷哼。刑室的铁门微敞,露了一条门缝,燕鸢抬起颤抖的指尖将门推开,看到了预料当中的一幕。

男人的双手被人用铁链绑在十字木架的两端,及臀的长发湿漉漉地散乱着,挡住了面容,囚衣早在被御前侍卫押送到牢房的途中就被雨水湿透了,混着血水贴在身上,显得四肢消瘦,那隆起的肚子大得惊人。

鞭子抽往身上抽一下,他的身体便不受控制地颤一下,喉间发出不堪承受的低呻。

燕鸢对这一幕很熟悉,因为造就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便是他自己,明知道眼前发生的并不是现实,不过是玄龙的梦魇,他还是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他张大嘴巴呼吸,想要制止他们,然而只能发出微弱的,轻如蚊叫的声音。

“住手……”

“住手……”

声带嘶哑得仿佛被割裂过。

他的出现没有惊扰到在场的任何一个人,狱卒仍在尽心尽力地鞭打玄龙的身体,玄龙身上纵横交错的血痕越来越密集,燕鸢听到头颅低垂的男人口中喃喃着什么。

“莫要……打腹部。”

“莫要…………打腹部。”

“求你……”

那样无助和绝望。

有那么瞬间燕鸢几乎失去了听觉,世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他喉间涩得发痛,瞪大到极致的双眼中装满热泪,盯着面前的一幕不住摇头。

“住手……”

“住手……”

“我叫你们住手你们听不见吗!!”

他猛然闪身冲过去,想将正在行刑的狱卒推开,却从狱卒的身体穿了过去。

燕鸢愣在当场——

狱卒们看不见他。

这是玄龙的梦魇,一切都是虚幻的,唯有正主能瞧见他,其余的,由玄龙臆想出来的人,都无法看见他。

刑架上的男人已被打得昏迷了过去,狱卒们犹豫着停下,踌躇着和同僚商量是否还要继续行刑,燕鸢撕心裂肺地朝他们吼。

“够了!!”

“够了!!!”

“不要再继续了!!求求你们,不要再继续了……放过他,放过他。”

然而他们听不到。

不久后,燕鸢看到一袭玄黑龙袍的‘自己’阴沉着脸从门外进来,命人提冷水来,将昏迷的玄龙生生泼醒过来。

他看到那个生就与自己一模一样面庞的人,掐着玄龙的下颚逼玄龙交内丹,口口声声喊着玄龙腹中的孩儿是杂种,若交了内丹,才允许他生下这孩子。

好像这是什么天大的恩赐。

玄龙的内丹早就没有了,自是给不了的,他性子倔,交付了所有后,被心上人伤到这种地步,打死他,他都不会为了自己好过而服软。

于是‘自己’生气了,昏沉的眼底翻涌着风暴,与刑架上的男人无声地僵持着,丝毫不肯让步。

那便是曾经的燕鸢,燕鸢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想要干什么,他疯了一般扑上去,掌心凝起神力击向帝王的胸口。

“滚!!”

本可以毁灭这座监牢的神力强波,在击打出去的瞬间就消失在半空。

这是玄龙的梦魇,他的神力无法在这里使用,救不了他。

奇怪的是,就连本该可以看见他的玄龙都没有发现他来了。

燕鸢从未感到那么那么无力过,他痛哭着上前,反复挥袖拂向帝王的身体,试图将他的身体打碎。

“滚!!”

“你滚!!!”

“不许那样对他,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没有任何用处。

他就像一个对着空气发怒的疯子。

“不知好歹。”

“拖回去,将他心头肉剜了。”

沉冷的声线在刑室中响起。

是那个‘燕鸢’说的。

燕鸢双腿一软,跪到了地上,他抬手去抓‘燕鸢’的玄色龙袍衣摆,自是抓了个空,“不要……

“求求你……不要这么残忍……”

“求求你……”

他哭得那样凄惨,求完了‘燕鸢’,又爬过去求狱卒,然而没有人听他说话。大概就像曾经的玄龙一样,无论他多么痛,多么难受,都没有人听他说话。

固定着手腕的铁链从木架上松开,玄龙整个人就摔到地上,他趴在地上,好像死了似的,半点动静都没有。

两个跟随‘燕鸢’而来的御前侍卫,一左一右抓起玄龙的手腕,拖死物般将他拖回了牢房,扔在稻草堆上。

玄龙浑身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囚衣破了多处,血水很快就将身下的稻草染得湿红,其中一个御前侍卫从长靴内拔出匕首,扒开了玄龙的衣襟。

他的心口刚拔过鳞,伤势本就未好,再加上受了鞭刑,那伤口看着惨不忍睹,粉嫩的肉缺了表皮,赤裸裸地暴露在空气中,涔涔淌血。

御前侍卫大抵也是感到不忍的,刀尖在距玄龙心口两寸之处停了须臾,旁边的同僚催他,他才落了刀。

燕鸢从未奢望过神明现世,因为他自己便是那九重天上的至尊,掌管千万天界仙神,他好像真是可以为所欲为,肆意自我,可他此刻竟连阻止玄龙的梦魇都做不到。

他眼睁睁地看着御前侍卫将匕首刺了下去,刀尖沿着的玄龙心口画了个圆,将巴掌大的一块心头肉剜了下来,血淌过银白刀刃。

“呃……”

昏迷中的男人显然感到很痛,血迹斑斑的手无意识地攥进身下的稻草,绿眸茫然地睁开一条缝,没有焦距地望着上空。

御前侍卫将心头肉装进提前准备好的木盒中,丢下玄龙离开了监牢,很快,外头传来御前侍卫向‘燕鸢’复命的声音。

玄龙睁着双眼醒了一会儿,便再次昏睡了过去,他一动不动地躺在潮湿的草垛上,没有翻身的力气,连个为他盖上被褥的人都没有。

不过他受了这样重的伤,碰一碰就痛,大抵盖了被子也是会不舒服的。

燕鸢哭哑了喉咙,待外面的人离开后,他在触摸玄龙面庞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能碰到他了。

可能是因为梦魇告一段落,外界进来的人便能和魂识交流了。

燕鸢无暇多想,抓起玄龙的手,不管那手上染了脏污和血,就往自己面颊上贴,他看着玄龙苍白的面容,泪如雨下。

“阿泊……”

“你醒醒……”

“我来带你回家了……回家之后,便不会痛了。”

“以后都不会痛了……”author_say最近好多人都开学了吗,冷清了好多呀,呜呜,我孤独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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