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醺说到这里,偷眼去看徐祈,却见他如老僧入定一般闭目养神,丝毫没有动容之态,不由心下微微叹气。果然好的不灵坏的灵!
太后似乎看出了微醺的想法,只坐回座位:“不必看他,他完全是被动的!”
“那么说,奴婢的猜测应该**不离十了?”微醺忽然问。
“你且说说!”太后挥挥手。
“据奴婢推测,明德帝与先帝曾经有过密谋,广信公主不过是导火索而已,或者说,某种程度上,广信公主根本就是为了这件事情做出了最大的牺牲!”话音刚落,只听“咣当”一声,密室的某个阴暗角落响起了杯盘落地之声,微醺不由眯起眼睛向那个方向看去,却因太过幽暗而不能看清楚。
此时徐祈叹了口气,睁开眼睛道“公主殿下,您可以出来了!这丫头”
只见灯火阑珊处走出一人,白衣素服,头插一朵素色茶花,满面泪痕。正是广信公主!此时的她早已收敛了那惯有的骄纵yin邪之气,周身的气派却是个沉稳威严的一国公主模样!
广信公主走到微醺面前,仔细的看了看她,嘴角一阵颤抖,终于什么都没有说,只坐到了一旁,伸手从袖中拿出了一块丝帕,轻轻拭泪。
“此计要从海国崛起说起!”微醺音色低垂,仿佛将众人带入了二十几年前的朦胧回忆之中……
那是一个雨夜,暴雨磅礴,飞鸿河满溢,百姓早被官府强行迁徙至城外,金城内城几成泽国。皇宫最高处的只影楼中,几个人影在如豆的灯光下焦急的来回踱步。一个王爷打扮的男子自太监手中取来燕窝,亲手奉到皇帝身前。
“皇兄,您好歹吃上一口,水灾固然重要,但是您的身体更为重要啊!”王爷满面担心的道。此人正是父王萧荥,而那位始终焦急踱步的男子正是明德帝萧荣!萧荣虽然正值盛年,却因为多年废寝忘食的治理国家而操劳过度,过早的磨光了本该属于他这个年纪人的活力,剩下的只有深深的疲惫!自他继位以来,海国屡次sao扰西狄,昨日,地网将潜伏在宫内的两个海国奸细揪了出来,可见,海国竟然已经将手伸往了内ting!若不是地网的人够机警,恐怕大祸就在眼前!
此事,一个太监跑了进来,就在他上气不接下气的准备山呼万岁的时候被明德帝一把提了起来。
“废话少说!灾情如何?”明德帝焦急的问。
“禀告,陛下,大水已经冲毁了整个玉楼街,百姓虽无伤亡,但是玉楼街的所有民居俱以毁于一旦!”太监战战兢兢的道“工部的陈大人让奴才先行前来禀告,说是,说是……”
“说是什么,快给朕说!”萧荣只觉一股强大的焦虑感直冲脑门,死死掐住太监的脖子问。他的眼睛竟在一瞬间变得血红!
旁边的福王见得此情此情,赶忙扔掉手中的燕窝碗,一把拉住萧荣“皇兄,镇定,镇定,先放开这奴才,您已经让他无法呼吸了!”
边说,边轻轻的掰开兄长的手,将萧荣重新安置在龙椅之上,那太监方才缓过一口气,爬在地上不住咳嗽。
过了良久,萧荣与那太监终于都平静下来。
“陈大人令奴才禀明陛下,玉楼街已经无法保住,只好先行放弃,待雨停水退之后再做计较!”太监简明扼要的回禀。
“告诉陈诚,由他做主吧!”笑容颓然的挥挥手吩咐太监退下。
那太监急忙转身离开,只见明德帝胸口一阵发闷,随后便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福王赶忙奔到皇兄面前查看,只见皇兄的手上,竟是鲜红一片!福王大惊失色,连忙要呼喊内侍去传太医,却被明德帝拦下
“叫广信来,不要惊动太医!”明德帝小声吩咐。
福王立时知道皇兄的意思,广信公主和福王本是一母同胞,俱是文昌帝四妃之一的容妃所出,容妃出身柳氏,却造化弄人,在生下福王之后不过三年便染上恶疾而身亡。容妃本是柳氏长房一脉唯一的女儿,柳老夫人经此打击也卧床不起,文昌帝体恤下情,特准柳家将广信公主接回本家抚养一段时间来安慰柳家人的情绪。故而,广信公主在柳家的家族熏陶下习得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
却说那广信公主接了福王派人送来的口信,不禁心急如焚,她太清楚皇兄的性格,那般的不要命的理zheng,早晚有一日会积劳成疾,她也曾多方劝解,皇兄只带她去了御书房,看到堆积如山的奏折,她不得不沉默了,现下西狄正处多事之秋,又逢天灾**,纵使朝廷上下齐心,也是疲于奔命,皇兄身为一国之主,每个决断都关系家国安危,每日不得不小心翼翼,患得患失,纵使要他休息,他恐怕都没有那个时间和精力去休息!因为他可以休息,但是战争不会休息,天灾也不会休息,如果让战争和天灾跑在了前面,烂摊子只会越铺越大,直到无法收拾!
她匆忙换了衣服,吩咐宫人引路,自己提了药箱紧随其后。
入得内殿。只见明德帝虚弱的躺在一张贵妃榻上,福王正劝他喝一口茶水,见广信公主进门,福王放下茶杯,几步奔过去,拉过妹妹的手,直直的向明德帝方向走来。
一时诊脉完毕,广信公主不由满面忧虑,她焦急的来回踱步。却迟迟不能开出药方。
“无妨,你直言吧,朕挺的住!”明德帝睁开眼睛看着面前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的弟妹,竟然微笑着。
“皇兄!”广信公主忽然跑到明德帝身前,跪了下来,拉住兄长那长长的龙袍袖子,泪水如断线的珠子一般不停滴落……
“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你倒是说啊,你要急死我吗?”福王一把拉起妹妹问。
“皇兄他已病入膏肓了!”广信公主几乎是用吼的说道。
福王听得此言,不由一愣,转头看向自己的哥哥,忽然死命的拉扯广信公主的袖子“皇兄他怎么可能?他正值壮年,不会,怎么可能?”
“放开广信!”明德帝轻声道。
福王只得放开妹妹,转头看向皇兄“不会的,皇兄,你不会有事的!”
“无妨!”明德帝虚弱的笑笑,昂头看看龙椅,眼中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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