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真的不跟陈默去昭陵么?”太后午睡,春桃跟思琪在暖阁外间儿闲话。
思琪本在绣一只肚兜,突然闻听春桃的问题,不小心扎到了手,哎哟一声,急忙将渗出血来的手指放入口中吮吸,却未回答春桃的问题。
“说话啊姐姐?”春桃不依不饶。
思琪放下手,无奈的叹息一声,没看春桃,盯着手里半成的鸳鸯,缓缓说道:“他去当他的陵监掌印,咱去做什么?”
“当掌印夫人呗!”春桃嘻嘻笑道。
“掌印夫人?”思琪重复一遍,怔怔的说道:“咱还配么?”
“姐姐说的什么话?不就一个陵监掌印么,有什么了不起的,姐姐你可是娘娘的贴身宫娥,位份一点都不比他低,真要跟他,是他祖宗十八代烧高香,依妹妹说,他配不上姐姐还差不多……”
“你不懂,”思琪打断春桃喋喋不休,苦着脸摇了摇头:“咱跟那张鲸已经拜过了天地,虽非情愿,宫内众人却也人尽皆知,如今虽然万岁开恩,取消了咱跟他的婚事,可事实就是事实,咱若再跟他,宫里头的人每该怎么看他?”
“姐姐你想多了吧?你跟张鲸,虽然是万岁爷赐婚,毕竟与民间婚事不同,更别提宫里人都知道,大婚当日,万岁爷派陈友传旨,赐你盘龙佩一事,都笑话张鲸与你的婚事有名无实呢……”
“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更两夫,连翘都知道以死殉节,咱又怎能……算了,跟你说不清楚,总之,咱就跟着太后娘娘,等到娘娘凤驾归西,咱就随着她去,做菩萨坐前的童女,这辈子是再不想婚嫁之事了。”
“姐姐说的轻松,陈默怎么办?”
“他?”思琪愣住了,良久一叹:“庄子说‘相濡以沫,何如相忘于江湖’?有缘无分而已,是咱没福气,又能怪得谁呢?”
“可如此一来,他该多痛苦啊?”春桃扁着嘴说道。
“也未见得会痛苦到哪里去吧?男人都一样,不可能只爱一个人的……他那么优秀,以后会有很多女孩子爱上他,不缺姐姐这一个的。长痛不如短痛,这样挺好……”
思琪话没说完,突然被外边的脚步声打断。二女同时扭头向门口望去,只见门扉无声开启,华富贵侧身走了进来。思琪忙问:“华公公,您这是……?”
华富贵伸出食指往唇前一竖:“嘘——娘娘还没醒么?”
“应该快了,睡了快一个时辰了……怎么,有事么?”
“少言来了,想见娘娘!”
思琪面色猛变,抬眼望向华富贵:“他不是有伤在身么?怎么……娘娘昨夜睡的迟,怕是还得再睡会子,麻烦公公告诉……”
“谁在外边说话呢?”突然传来的太后声音让思琪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娘,娘娘,是华公公!”
“哦,都进来吧……思琪,哀家那件儿红色云龙纹霞帔呢?帮哀家找找!”
思琪闻听此话,如蒙大赦:“前次娘娘去坤宁宫,那件霞帔不是被皇后娘娘养的那只‘玉儿’抓了个小窟窿么?奴婢送去针工局修补了,估摸着应该修好了,娘娘要穿,奴婢这就瞧瞧去!”
“姐姐,你快去帮娘娘更衣,这样的小事儿……”
思琪又急又气,嗔了春桃一眼:“算了,一事不劳二主,你赶紧进去伺候娘娘,还是咱跑一趟罢!”说着也不等里头李太后说话,逃也似的出了暖阁。
“不就取一下东西么,随便派个人不就是了,你俩还犯得上为这争执?”李太后只着赤色中衣,坐在梳妆台前,如云般的秀披散在后边,愈衬托的她裸露在外边的肌肤白滑如雪。
春桃嘟着嘴不说话,华富贵透过铜镜子望着李太后那张岁月分外偏爱的俏脸,只盯了一瞬便垂下了眼睑,笑了笑说道:“还不是思琪那丫头呗,听说少言来了,又躲了!”
李太后一怔,失笑说道:“难怪了……”从铜镜子里望着春桃噘着嘴,闷闷不乐的样子,又道:“你这丫头生的哪门子气?莫不是哀家两个稀罕的丫头都看上陈默那个小子了吧?”
“娘娘——”春桃脸一红,拉长声音叫了一声,走上前一边拿梳子帮李太后梳头,一边说道:“奴婢就是替陈默跟姐姐着急,那陈默一共回京才几天,差不多够着天天往咱慈庆宫跑了,姐姐却一直躲着不见,还说什么‘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更二夫’,是,奴婢知道她说的对,可她跟张鲸……”
一时间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顿了一下,脸憋的通红,这才憋出一句:“太监婚事,根本就跟民间的婚事不能相提并论嘛,偏偏姐姐较真儿……”
“你说的有理,可琪儿做的也没错儿,仁寿宫那连翘丫头手刃孙秀替她菜户报仇之时你是亲见的,哀家敢保证,这事儿要是换到琪儿身上,她照样做的出来。没见前几天陈默关在刑部大牢她那茶不思饭不想的模样么?可现在不一样啦,陈默非但无罪,反而有功,皇帝又有心栽培,日后镇守一方,掌印要局,指日可待。琪儿若真的跟了他为妻,有张鲸那段故事,背后真备不准有人嚼舌头。但若做小,一来琪儿的性格必定肯依,二来么,便是从哀家这里也过不去……你还没弄明白吗,你那琪儿姐姐身子虽不愿跟他去昭陵,其实那颗心儿啊,早就全挂在他陈默身上啦!”
李太后确实猜透了思琪的心思,一番长篇大论,怕是思琪本人,也无法将自己的心分析的这么透彻。
接过华富贵递过来的温茶抿唇轻啜了一口,将茶杯递回给华富贵:“去吧,叫少言进来,眼看过两天他就要回昭陵了,哀家正好也有话要嘱咐他几句……春桃,把头给哀家绾起来。”
一边吩咐着,李太后一边从饰盒子里取出面花一只,细心的贴在眉心,又取金丝八珠宝石排环,小心翼翼的分别挂在耳垂儿上。
这当口春桃已经将她的头高高的绾成髻,拿起碧玉莲花镶金步摇轻轻插在上边,痴痴望着铜镜:“娘娘,你好美,奴婢都不敢看您,每次一看,都忍不住自惭形秽!”
“老啦,眼角都起皱纹咯!”李太后悠然一叹,闻听门口传来动静,提高了声音:“是少言么?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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