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看树上,那是什么。”突然,祁凤钰开口道。
“什么?”沈楠顺着她视线过去,什么也没看到。
“树杈中间好像别着个玻璃瓶。”
沈楠:“啊!?”
“那是专门扔上去的许愿瓶,我看到里面有个纸条。”祁凤钰站起来就准备往树上爬。
“喂,唉,祁凤钰,你能不能注意点,你穿的可是裙子。”沈楠在下面站着,简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祁凤钰混不在意,三两下爬上去,坐在树干上甩着小腿,嘟囔一句,“这里又没别人。”
然后抬手去拽树上卡着的玻璃瓶。
树枝顶端掉下来片落叶,正飘在她脸上,祁凤钰一个躲闪,她原本伸手在够上面瓶子,这下没坐稳就要向后闪去。
虽树不算很高,但这要摔下去可也不得了。
祁凤钰连忙松开够玻璃瓶的手,转而抓住旁边树干,可就是这么不巧,那枝干已被压弯,她这会一抓。
噗嗤一声。
竟是直接将树干折断。
这下是真要摔下去了。
“啊,沈楠。”祁凤钰叫了沈楠的名字,倒也不是在期望沈楠从树下将她接住,毕竟这摔下去,怕是能把沈楠砸伤。
她只是单纯地,下意识唤了她的名字罢。
啪。
事实上,祁凤钰并没有摔下去。
她眨眨眼,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人拉住了,被沈楠。
“诶!??你什么时候上来的。”祁凤钰整个人就是大写的不可置信,她可是一点声音都没听到,还以为绝对要摔下去了。
沈楠给她个白眼,“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就这半吊子,还敢爬上来玩。”
祁凤钰极力力争,“意外,这是意外,我那是被外界因素干扰了。”
“再说,这不是有你在嘛,我也没摔下去。”
“呵,你要是摔下去,我敢说,你家程思铭能把我活吃了。”
“阿楠,我实在搞不懂,你和思铭到底是有什么深仇大恨,怎么就这么不对付。”祁凤钰无奈问道。
于是,在沈楠越来越淡漠的注视下,她当即改口。
“哈哈,那肯定是程思铭的错,再说他才不是我家的,你是我家的好不好。”祁凤钰嘴角上扬,带着点点撒娇的意味。
沈楠心头一跳,就像被说中了什么般,她干咳一声以作掩饰。
祁凤钰当然什么也没发现,还准备站起来继续够那个瓶子,沈楠伸手将她摁下,“好好坐着吧你,一会再掉下去我才不要救你。”
她说完将校服外套扔到祁凤钰腿上,这样怎么都不会走光。
她站在树干上伸手去够那玻璃瓶,却并未如祁凤钰所愿的将瓶子拿下来,反而是将瓶子卡在了更高的地方。
“喂,喂,阿楠,你在干什么。”
沈楠将瓶子放好后才爬下来,“里面可是别人的秘密,还是不要随便看啦。”
祁凤钰嘟囔一句,她本来也没那么执着,只是单纯无聊罢了,她戳戳沈楠肩膀。
“诶,阿楠,你挺厉害呀,爬树爬的这么利索。”
“那是因为我经常锻炼,每天晚上回去都要跑个七八公里,体力上来,爬树就很简单。”
“开玩笑的吧你。”祁凤钰不可置信道。
她拉过沈楠的手,两人手掌相贴,沈楠的手比她大些,明显可以看出鲜明的对比,自己的手白净绵软,对方的手劲瘦有力。
还真是这个样子。
“真人不露相呀。”祁凤钰感叹道,说完却没有将沈楠的手放开,反而捏着她的指骨把玩。
沈楠的手型非常好看,指干像青葱般笔直纤细,握紧拳头时,却能感受到其中的力量。
“诶,阿楠,很热吗,怎么耳朵有点红。”
“没,没事。”沈楠顺势将手收回来,仿若指尖还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指腹。
她长舒口气,“祁凤钰,你,你有想过,你以后会做什么。”
祁凤钰抬头望着繁茂的树叶,反问,“阿楠你呢。”
沈楠答,“我以后想当一名学者,我想做实验,做研究,这一定是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有意思吗,听起来就很无聊诶。”祁凤钰吐槽道。
“你呢,你以后肯定会进到祁家产业吧。”
祁凤钰拍了拍树干,侧身看着沈楠,那双墨黑色的瞳孔中满是星光,眼角带着笑意,张扬自信。
“我当然不会跟着祁家走,那多没意思。”
“这样吗。”沈楠听着自己逐渐放缓的心跳,“那你想做什么。”
“我想当个旅行家,用照片用文字记录下我生活的点点滴滴。”祁凤钰伸出右手向着天空,细碎的阳光从指间漏下。
“阿楠,这是我的秘密,你可谁都不能告诉。要是让他们知道,我祁家大小姐想去周游世界,可不要炸了。”
沈楠莞尔一笑。
祁凤钰说完看着远方,这里枝杈繁茂,其实太看不到外面,可她还是看着出神,或许在想象未来。
而沈楠,她似乎也在顺着祁凤钰的视线落点看,但其实,她只是接机注视着身旁少女的侧脸。
只需这么简单地看着她,心情便能平静下来。
这一刻,就算面前是万丈深渊,只要在这个人身旁,也觉得无所畏惧。
但也还是那句话,年少时我们信誓旦旦,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以为未来会向着我们期望的那个方向。
可事实上,那时我们拥有的太少,并不明白,世间上很多东西,并非努力就能改变。
当那些久远的记忆再次浮现心头,只留给沈楠怅然若失的感叹。
落在嘴边,独剩一声悠长叹息。
她隔着一面玻璃,眼中带着她自己都没发现的痴念,那是潜藏在她心底最真挚的情感。
她曾经在这世俗压迫下,压抑住自己的内心,可如今......
在隔着一面单向玻璃,在知道对面的人绝对看不到自己时,那磅礴的情绪呼啸而出。
另一边,祁凤钰脚步微顿。
“祁总,您是要找陈副总?”跟在后面的秘书小王问道。
祁凤钰当然不找陈胜,她看着这面单向玻璃,出声询问“陈总在里面吗。”
她只是觉得有点奇怪,更像是冥冥中的感觉。
哪里不对劲。
小王:“陈总在和研究所那边的人商量后续进展。”
祁凤钰心头一跳,“研究室那边的人,咳,咳,是谁。”
她脸上神色一慌,而事实上,在别人看来,祁凤钰根本与平时没什么不同。
可,祁凤钰就是觉得,自己突然这么问一句实在突兀,被有心人联想到,会不会....
心下一转,又觉得自己真是想多了。
“一直和陈总对接的是实验所的负责人,也就是袁策袁主席。”
“袁策?”祁凤钰反应了下,想起之前见过这人。
可是,心头有种奇怪的感觉,催促着她进去看看。
“祁总,这是实验所传过来的资料。”小王忙将文件递过去。
祁凤钰接过来,拿在手上大致扫了一眼,抬脚就准备敲门,正在这时,电话响了。
若是旁人,根本无法阻挡祁凤钰此时坚定的脚步,可来电的,偏偏是那个会起决定性作用的程思铭。
祁凤钰脚步一顿,看着手机微微出神,最终还是接起电话,转身向自己办公室走去。
“喂,思铭,还以为你不打算理我了你呢。”
程思铭冷哼一声,“没想到你还有几分自知之明,知道躲到b市去,看在你这几分决心的份上,原谅你了。”
祁凤钰:......
所以,该不该告诉思铭,自己在b市又碰到沈楠了。
还是不要说了,不然这碰巧的事到他嘴里,可就不知道要变成什么。
“我只是没想到最近你还有时间理会我,还以为你正跟你家那位打的火热呢。”祁凤钰调侃道。
要知道当年程思铭度过那段迷茫期后,就彻底放飞自我,成了个花花公子。
玩这么多年,原以为万花丛中过落叶不沾身的他,去年却真栽到一个人身上,自此打破了一个月就要换人的记录。
程思铭那边笑了一声,不知又在和谁说话,这么会功夫,祁凤钰已经走进办公室。
“喂喂,祁凤钰,少给我转移话题,咱们现在是在说你的问题,你可不准给我回头啊。”
“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回头了。”祁凤钰失笑。
“祁凤钰,你可别给我翻脸不认人,上次你怎么说的。”
“我上次也没说什么,我只是...”她顿了一下,斜靠在窗户上,低头看着楼下,几乎看不清地面人群,所有一切都是那么渺小。
更觉自己纯粹在自寻烦恼,“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和她相处,毕竟当年...”祁凤钰咬了下嘴唇,没有说完。
“祁凤钰,本来你还想和她好好相处这件事就很奇怪,你难道没有忘记当年你付出了什么吗,可得到的却是...”
“思铭,当年那事我也有问题,我...”
“祁凤钰,你是不是脑子有病,你都闹到那个地步,你有什么问题。”
“思铭,你听我把话说完,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当年那段时间,沈楠的父亲不在了,不是魏家那个,是沈城。”
电话里程思铭被噎住,嘟嘟囔囔,“他们家那些事我差不多也知道点。好,我承认,这不是件小事。可既然如此,她沈楠不就更方便离开魏家吗?”
“如果她真有心,最后怎么会对你说那些话,说到底那根本就是她的真心话。”
“沈楠离不开魏家,因为沈城临走前的遗言是,让她留在魏家,帮她母亲。”
这下程思铭是真愣住,他知道,当年沈楠之所以回来留在魏家,是因为要治沈城的病,所以代价是她留在魏家当一个养女,有朝一日作为一名待嫁的联姻对象,成为魏家成功路上的垫脚石。
可没想到,沈城会留下这样的遗言,这么看来沈楠一直以来的努力,简直就是个笑话。
“所以你的意思是,当年沈楠说那样难听的话,只是想靠祁家的势力借机离开?”
电话那边程思铭半天没说话。
“思铭,我...”
“等等,祁凤钰你先给我暂停一下,你刚才说的这些是你的猜测,还是沈楠那家伙告诉你的。”
“我自己查的,我到现在也就只是见了她一面而已。”祁凤钰有些心虚,“说到底这么多年过去,也不能怎么样,现在我就当她是个朋友而已。”
祁凤钰越说越觉得理直气壮,“所以思铭,真的是你想多了。”
电话那边程思铭一点没信,“祁凤钰,我可是从小就认识你,你心里那点花花肠子,我最清楚不过,你别再这和我打马虎眼,你祁凤钰心里要是没点什么小九九,怎么会去查当年的事。”
“当年,承德中学里,周围都是些富家子弟,你见多了觉得没意思,偏偏看上沈楠,我也勉强能理解。可现在你这身价,周围什么人没有,却还能抽空去查当年的事,本身就很说明问题。”
“祁凤钰,你老实和我说,你心里,是不是还喜欢她。”程思铭不准备和她打太极,直接将话问出来。
“思铭,你开什么玩笑,都八年.....”
“八年算什么,祁凤钰我只问你这个问题,你喜欢,还是不喜欢。”
“不喜欢。思铭,我从来都不是沉湎于过去回忆的人,当年不管她沈楠是为什么那么做,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我之所以调查,只是觉得她这些年过的不容易,就算路上遇见,也是能点头打个招呼。”
“好,我信你,祁凤钰这是你说的,你对她没感情。”
两人又寒暄几句,便挂断电话。
祁凤钰站在窗边,向来雷厉风行的她,眼中闪烁着是名为犹豫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