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只要你向我承诺,今后一切都听我差遣。”老头笃定的笑道,然后又扭头问九曲,“你呢?”
在那张黑纸里,怀抱着老头对它的许诺,它很快就睡着了,当它再醒来时,已是在一对人类夫妇的怀抱里,它不再是一面镜子,而是一个有手有脚的男孩,过去的记忆渐渐消失,崭新的世界洪水般涌了进来。
直到那天夜里,那一身黑衣、自称神仙的老头子,嗅着鼻子穿过墙壁,站到它们面前时,它的难题终于有了“转机”。
谁那么高兴地在说话?!
“是我!”它急不可耐的回答,“你真能让我变成人类?”
他脱口而出:“九曲?你修炼成人了?”
九曲,外面好安静阿,月亮晒在身上好舒服!
“痛苦?从来没有。”她摇头,“其实我也一度想不通为什么我不觉得难受。后来,我遇到一个人,他说,一个人只要对自己诚实,就不会失去幸福。”
“我只是一个木头衣架。”九曲老实地说。
“你是谁?”九曲问这不速之客。
窗外,飞雪漫天,北风呼啸。
没有任何阻拦,这锋利而无情的武器,闪电般地落了下去……
李白慢慢睁开眼,愣住了,怎么又是这个古旧的房间?他记得自己明明是在电视机里那个鬼地方的呀!
而它,就这样跟老头达成了契约,在老头掏出一张黑纸将它包裹起来之后,它才想起,自己连一声“再见”都没有跟九曲说。
“这么多年没见,你还好吗?”他问。
老头说:“我闻到了一种味道,这里是有谁想变成人类吗?”老头看了看它,又看了看九曲,“我可以让它在一夜之间达成这个愿望。”
最开始,九曲也不能动,可它很满意每一天的生活,能看一看窗外的景色,能跟玲珑说话聊天,已是莫大的幸福。两个不能动的妖怪,在这个杂乱的房间里,平静且不起眼地生活着。时间一长,它们渐渐也能小范围地动一动了,它能挪到梳妆台上的香粉盒旁,也能挪到九曲的肩膀上了。九曲十分开心,可玲珑的心情反而越来越差。
“你不觉得痛苦吗?长时间困在这间房子里,什么时候能修成人形又是未知数。”他看着满脸轻松的她,似乎不相信她的笑容是真的。
“好吧,看来你不愿意跟我走。”老头耸耸肩,“我从不勉强,一切自愿。”samp./samp
九曲与它都吃了一惊。
“大家都管我叫福老。”老头捋着胡须,“天界司掌人间福运的神。”
“轰”的一声,仿佛天上的闷雷,在李白心里炸开来。
杂货铺里的小床上,躺着依然沉在梦中的李白。
九曲,这个粉盒里的粉还是香的呢,好想在里头打个滚!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身体好像被焊死了似的,只能僵硬地保持着同一个动作,且心口还有一阵隐隐的疼痛,再一看,他差点叫出来,自己的身体,怎么成了一面长柄的雕花铜镜?!
“诚实?!”他怔怔地看着她,消失许久的回忆,像回巢的飞鸟一般,簌簌而来。
“挺好的。你跟那个老头走了之后,我就一个人在这间房里看日出月落、四季交替,又静心修炼了百来年,总算是有了这般模样。”她笑道,“巧的是,我成人形的那一天,正赶上最后一位皇帝被撵出宫去的时候。”tt/tt
九曲,你快看外头,有个小宫女在放风筝哪!好好看!
自己明明拥有与人类相同的意识和智慧,可为什么偏偏是一面镜子?玲珑着了魔般开始反复纠缠于这个问题,越想越不开心,越不开心越去想,恶性循环。不论九曲如何安慰,它都无法释怀。
姑娘点点头:“虽然是慢了一点,但我本来就没什么天赋,也没有捷径,除了慢慢修炼,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对,他想起来了,他不是人类,只是一面不知年岁的铜镜,跟这个皇宫里的小房间一样不起眼。很早之前,偶尔会有女子拿它照一照容颜,但之后的时间,它只是无聊地躺在渐渐起灰的梳妆台上。它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了意识,能够看到听到外面的一切,还能说话,可惜,它不能动,不能像窗外那些叽叽喳喳的人类一样自由来去。幸好,房间里还有个伴儿,梳妆台对面那个被喊作“九曲”的红木衣架,“醒”得比它还早。当它开口说第一句话时,最惊喜的莫过于九曲了,它用女子般纤细的声音告诉它,自己已在这个房间里待了快一百年了。
床头,一把雪亮的镰刀高高举起,刀尖正对着他的心脏。
“你终于回来了。”对面,一个红木制成的衣架竟走了过来,每走一步,身形就变换一点,到走到他面前时,这衣架已经变成了一个姑娘,一身红旗袍,好看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