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锦岚接过手炉,紧紧握在手里,却并没有进一步动作,连话也不曾说一句。
她再不识人心,也知道凌素梅此来不怀好意,她与侍卫私通的罪证,就是被凌素梅这个昔日好姐妹献上去的。
“都叫你们别为难安姐姐了。”凌素梅的声音里带着微微怒意,像是怪那些人不识趣,一味让安锦岚给她行礼。
安锦岚却一听就明白,凌素梅是冲自己发火,气自己到这般田地,还不肯向她服软。
“好了,你们都出去,我要和安姐姐好好谈谈。”片刻间,凌素梅的声音就恢复了平静、温和,她挥了挥手,屋子里的人退了个干干净净。
只留下一壶酒、两个酒杯和三尺白绫。
“听说姐姐嚷着要见皇上?”众人出去后,凌素梅看着在床角里瑟瑟缩缩发抖的安锦岚问道。
不等安锦岚回答,凌素梅就娇笑道:“姐姐,今天我给你带了好消息来呢,这不,还特意拿了皇上的好酒,和你同饮呢。”
见安锦岚眼都不抬,凌素梅压着自己的懊恼,自问自答道:“姐姐,你就不问问是什么消息吗?”
看到安锦岚抬眼,凌素梅摇头佯装惋惜的说道,“不是,不是皇上要来看你的消息,姐姐听了,是不是觉得很遗憾呢?”
听不到安锦岚的回答,凌素梅就自顾自地说道:“今日午时,郑国公安伯远因谋朝篡位,诛三族,其父、兄、子三族,共计一百五十七人,于菜市口全部问斩。”
看到安锦岚一脸的惊骇,凌素梅心里一阵痛快,她笑起来,明媚鲜妍,充满了得胜者的洋洋得意,“皇上慈悲心肠,你安家这样的叛朝之罪,都没有诛连九诛,只是判了安家其余族人,男子流放云南,女子充为官奴,你说,这是不是好消息,是不是应该喝一杯呢?”
凌素梅俯身将两杯酒斟满,将其中一杯递到安锦岚的手边。
问斩?父亲、小弟,还有安家那些仆众,都被问斩了?
所有的幻想都破灭了,安家满门问斩的消息,将安锦岚带进了无尽深渊,一时间,她只觉得天旋地转,连开口再问问凌素梅,这消息的真假,自己会不会是听错了的力气都没有。
她一挥手,打翻了凌素梅递过来的杯子。
良久,面色惨白的安锦岚方才从口中挤出一句,“凌素梅,你如此狠毒,陷害我安家众人,就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哈哈哈哈——”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玩的事,凌素梅大笑起来,“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诉你了,你到这寒泉宫,你安家落得如此下场,可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
看着安锦岚惊愕地神情,凌素梅得意地笑道:“你以为皇上是真心爱你吗?哈哈,安锦岚,你就别做梦了,要不是你安家有那《八骏图》,皇上他怎么会娶你?”
她用长长的指甲抬起安锦岚的下巴,妒恨地说:“皇上他爱的人是我,是我。至于你,不过侥幸是安伯远的嫡长女,能够拿到那《八骏图》,才入了皇上的青眼而已!”
看着安锦岚面如死灰,凌素梅连连冷笑,“你可知自己嫁入王府后,怀孕未满三个月为何会突然堕胎?”
不等安锦岚多想,凌素梅看似怜悯地一笑,“你可别怪到我的头上,那碗有附子的参汤是皇上叫我熬给你喝的,就连你这么多年再无所出,也得感谢皇上在月子里让人专门给你熬的补身汤……”
安锦岚听到这,乍闻父亲、小弟被诛,还在天晕地旋的脑袋瓜子更是嗡嗡作响。
竟然连她怀的孩子,她多年不孕,都是景烺所为,她,真是瞎了眼睛,还在想他是不是有什么苦衷,还对他有盼望!
从她到寒泉宫的第一天,就该明白,没有景烺的授意,凌素梅哪来的胆子敢诬陷于她!
良久,安锦岚泣血问道:“我母亲之死,是不是也和景烺有关?”
“放肆,皇上的名字是你能叫的吗?”没有旁人在,凌素梅早就收起了那姐妹情深的假惺惺模样,喝斥着安锦岚。
转瞬,凌素梅鄙夷地笑了起来,“你也真是傻了,你母亲死的时候,皇上他还未及冠,如何能对你母亲下什么手脚?倒是你那小妹,被人玷污了身子羞愤致死,你可知道是为什么?”
看着安锦岚越来越白的脸色,凌素梅痛快地大笑,“其实啊,她不是被人玷污了身子,她是吃了药醒来,却发现躺在自己姐夫的床上,你说,她能怎么样?”
凌素梅眼睛里闪出恶毒的光,“你别这么看着我,谁让安清岚那小妮子处处维护你,若不是她撞破了我和皇上在一起,我也不会要她的命。”
“你们安家的人,都死绝了,你还好意思活着吗?安锦岚,他们可都是因为你才落得那般下场,你怎么有脸还活在这世上?皇上虽然不忍心赐死你,你自己就该自觉啊,怎么还厚脸皮赖在这世上呢?”
安锦岚咬牙切齿地说:“你们想我死?可以,让景烺来,我当着他的面死给他看,或者,让他下道明旨,给天下人说,他用什么理由杀我的。”
“你别不识抬举,想让皇上落人口实,你也配!”
仅是废后这道旨意,就令朝堂之上众臣哗然,毕竟,皇后与人有染,且是在新皇登基伊始,这确实太难令明眼人信服了,有朝臣已经在要求彻查此事,连郑国公安伯远一案,皇上都是用为其求情者,视为同谋的狠手段压了下去,怎么可能再明令下旨赐死在朝臣中极有影响的安锦岚?
更何况,还得防着辅政王的人,那景瑆当年,若不是为了安锦岚,也不会死心塌地扶持景烺登上皇位。
若非如此,也不会让她凌素梅来当这个恶人了!
凌素梅想到自己要为景烺扫除障碍,缓和了下口气,继续说道:“姐姐,事到如今还又何苦苛活于世呢?还不如痛快去了,落得大家欢喜,你放心,等你去了之后,我一定请皇上将你风光大葬。”
她苦口婆心地说:“这样一来,你虽为安氏女,但因出嫁从夫,也不会被安家连累,连个全尸也落不下,你不知道,那些被砍头的安家人,身首异处,可是很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