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夙恍着神,也不知道燕帝接下来说的什么,只是挨着话隙答几声“是”,直到听了那句“回去吧”,这才如释重负地往外走。
也不知道去哪儿,出了宫城便驾着快马狂奔,不觉间来到千叶楼前才回过神来。
识人的龟奴牵了马,见慕容夙面色不好,也没敢多言。
一路进去,好几个小官人担忧地问着“王爷这是怎么了”,慕容夙也权当没听见。
千玑公子抱着算盘在楼上看着他,也不解道:“这败家王爷今天被收了几缕魂不是?要收也不都收走,偏来我这儿祸害人。”
慕容夙上最后一级木阶时踏了个空,“哎哟”一声紧接着骂了娘,才似乎清醒过来些许。
千玑公子乐呵呵的,抱着算盘笑得合不拢嘴。慕容夙白了他一眼,“至于吗?再笑本王把你的算盘给砸了——”
“......”千玑公子这才止住了声,不过身子还是因为憋笑而发颤。
“王爷今日怎的失魂落魄的,您那小美人儿跑了?”
“什么美人?”
“那个您心心切切亲自去查的白公子莫不是个美人?”千玑公子叹息道,“你接手千机楼这样久的时日,也没见你对那单买卖这样上心......”
慕容夙清了清嗓子道:“不过是昨夜没睡好,别多想。”
“哟哟哟......没睡好......”千玑公子笑得凤眼更弯了。
“说正经的,”慕容夙严肃道,“白兮影的身份、来历你先给了那人,行程这一档就说再等些时日。”
千玑公子进屋掩了门,取出条黑色的细绢,又递给慕容夙一支圭笔,然后又开始噼里啪啦打着算盘,“反正您今天也是闲的,就劳烦亲自写了这条消息吧。”
慕容夙用毫尖沾了漱金墨,便在黑绢上写着工整的极小的篆书,一笔一划仿佛刻板印刷出来的。
“那天叫‘乌耳’的那个败家模样,你派人盯紧点。”
千玑公子疑惑道:“哦?那个黑耳朵又是什么人物,怎么还探查上客人了?”
“乌耳为邬,”慕容夙搁了笔,将黑绢叠成一个小方,“若本王没猜错的话,那个‘乌耳’,应该是宁王世子白邬。”
“白......邬......宁王,”千玑公子打算盘的手顿了顿,“您的意思是,他是南越皇族?”
“不错,”慕容夙单手捏着黑绢小方,另一只白净的手摊开在千玑公子面前,“白兮影本名‘白濯’,是白邬的长兄。”
“嘿,这名字——”千玑公子顺手递了个精致的黑漆小盒子给慕容夙,“这名字取得是盼着他们兄弟不和吧,一个沧浪之水可濯清缨,一个莫黑匪乌。”
慕容夙将盒子上的锁扣扣下,“别说,你胡乱掰扯这些还真搭上了点边。那白邬千里迢迢跑来大燕找他兄长,若兄友弟恭,还需到这些地方来打探?宁王有一个爵位可以世袭,可偏偏却有两个儿子......”
慕容夙不再说下去,千玑公子也是明白的。
“所以啊,把他盯紧点,可别在我大燕境内动了刀剑,至少,别在这大棘城,”慕容夙手指沿着盒子上的描金叶子打圈,“那白邬的金子送到了吗?”
“已经入库了。”
“派人送个一千两去玉轩阁,本王在那里定了一套香具。”说罢,便整理了袖角衣摆转身走人。
千玑公子狠狠地盯着慕容夙的背影,咬牙切齿道:“败家玩意儿——”
.......
玉轩阁的老板见了慕容夙脸上立即堆满了笑,“诶哟,王爷您可算是来了,这些天好多人来看这套香具,让我转给他们,小老板我都一直给王爷您留着呢!”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桐木大盒来。
慕容夙打开看了一眼,样样香具一件不差,都是精炼的黄铜,上好紫檀木,玉轩阁手最巧匠人打造,千金还是颇贵了,只不过这......
“这青瓷可是宣州狄窑出的?”
“王爷好眼力,我排了整整一年,才愿意给我烧这一套。这好东西啊,就应该给王爷您这样识货的人。”
“倒是难得。”慕容夙满意一笑,合上了盖子,觉得自己这一千两总算是不亏了。
走出玉轩阁又吩咐道:“先送回王府,再多派些人手去顾府,处理好了再来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