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你是骗我的吧?”
随着列车逐渐接近目的地,天色也渐渐地亮了,晨曦一点一点地明朗起来,车窗内外的景象慢慢变得清晰。
对面坐着的是一个挺漂亮的女孩,挺拔的鼻子,带着几分英气的眉眼,还有又长又密的睫毛,不过看起来像是有点儿狐疑又有点儿生气的模样,她摘下了耳塞,略微用力地扔在两人之间的窗台小案板上。
干脆连敬称都不用了。
“我怎么骗你了?”段杉杉将那枚耳塞收入上衣口袋,装作茫然不知地反问。
“你看起来根本不像四十多岁的人啊!”姑娘哼了一声,不知道是因为有可能被欺骗了而生气,还是因为段杉杉的外形和她事先所预测的“大叔”形象不符合而产生的不满。
“骗你我能有什么好处?”段杉杉有点狼狈地转头望向窗外,勉强地死撑着自己随口胡掰的谎言,“我二十出头的时候就长得这样,那时候别人总说我老相;现在还是这样,结果你们又说我面嫩,我也很无奈啊。再说了,又不是我让你喊我做‘大叔’的!”
姑娘看起来不像是那么没心眼好打的笨孩子,她冲着段杉杉一伸手:“我不信,拿你身份证来给我看!”
段杉杉顿时被吓了一跳,不就是一个小玩笑而已,干嘛这么较真啊?于是他连连摇头摆手表示拒绝。
“姑娘啊不是我说你,出门在外咋能随便管陌生人要身份证看呢,你这习惯可不好。”
姑娘再一次被他给气笑了,这一次的态度是七分的不屑加上三分可笑。
“谁爱看别人的身份证啊?这不是你骗了我我才管你要的么!”
“我可没骗你,爱信不信拉倒。”段杉杉决定将死鸭子硬嘴巴的战术奉行到底,死盯着着窗外掠过的树木房舍不转头,“小丫头片子不要这么没大没小。”
“不许叫我小丫头!”姑娘恼了,生气地瞪着他,“说不定你一个大男人还没我高呢,还敢叫我小丫头?”
看得出来她对自己的身高很有自信啊,不过段杉杉对这一点可就没什么自信了,也懒得做出回应,于是索性不再搭理她。
姑娘咬着嘴唇颦眉瞪着他,他被那种审视加上质疑再加上谴责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舒服,索性干脆闭上眼睛,全神贯注地听起音乐来。姑娘见他装死,便气哼哼地也转过头去凝望着窗外的晨景。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塞里传来一声警示电子音,段杉杉睁眼打开笔记本看看,原来已经听了一个多小时的音乐,笔记本快要没电了。他关闭了笔记本,站起来从行李架上取下自己的旅行包,将笔记本塞进去放好,然后抽了一本书出来。
昨天在候车的时候,他到得早了闲得没事干,便跑去火车站里的书店消磨时间,顺手就买下了这本刚刚出版的三最丛书国学文库版《史记》。
将旅行包放回行李架上,他便坐下来专心致志地看起书来。
这本书差不多是正十六开的开本,明显比市面上常见的图书宽了一圈有余,想要随意翻阅还是有点难度的,于是段杉杉右手托着书脊,左手翻页,情不自禁就做出了一副正襟危坐手不释卷的模样。
“你在看什么书啊?”那位被他冷处理了半天的姑娘见他不像在看闲书,忍不住转过头来好奇地顺口问了一句。
段杉杉保持着目不斜视的阅读姿态,右手捧着书举起来,将书的封面朝姑娘扬了一下。
“你在看《史记》?”姑娘诧异地睁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甚至还站起来凑到他身边弯下腰看了看书的内容。
正是第一页的《卷一·五帝本纪第一》,没有白话注解或者评析什么的,密密麻麻的全是文言文,只有一副简单的黄帝版画小插图。
段杉杉下意识地抽了抽鼻子,再一次在更近的距离里嗅到的姑娘的香,夹杂在新书的油墨芬芳之中,顿时觉得一阵神清气爽心旷神怡。说真的他还的确不太适应与年轻的异性保持着这样亲密的距离,便不自然地扭了扭了身子,整个人靠在了窗边的墙上,尽量与姑娘的身子拉开一点空隙。
“听**年的歌,看原版的《史记》……”姑娘悻悻地坐回他对面的折叠椅上,喃喃自语地说,“搞不好您还真有四十五岁,大叔对不起,我不该怀疑您的。”
段杉杉头也不抬,厚颜无耻地随口说道:“没关系,我不怪你,本来就是我长得太面嫩了,看着不像我这个年纪的人。”
说完这话,他自己都忍不住竖起了浑身寒毛,鸡皮疙瘩恶心得掉了一地,还好姑娘从他若无其事的表面上根本看不出来。
“大叔您到哪儿呀?”好不容易被糊弄过去姑娘又恢复了对待长辈的态度,再度和他攀谈起来。
“我到潭城市。”段杉杉一边看书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姑娘眨了眨眼问道:“喔,那不是快到了吗?过了崇城市就是了!”
段杉杉点了点头回答道:“不误点的话,七点一刻就到,下车正好去吃早饭,好久没尝过闽北的紫溪粉了。”
“喔,那还真不错,可惜我要到延城区,九点一刻才能下车,待会估计要在火车上吃些早点了。”姑娘的语气听起来还挺羡慕的。
被姑娘几番搭讪之后,段杉杉半天没有看完一页,想来想去觉得自己实在没有办法在这种状态集中注意力了,干脆郁闷地合上了书。
“火车上的东西又贵又难吃又不卫生,最好忍一忍吧。”
“谁要吃火车上的东西啊,我带了一盒南翔小笼上车的,不过放了一夜肯定不好吃了!”姑娘话里带着一股浓浓的嫌弃和委屈。
“喔,你是sh上车的啊?”段杉杉随口问道,十年之前的五月四日,他曾经参与过某个名为“新战国联盟”的专题网站聚会,和一大帮天南海北赶来的历史同好们谈天说地追古抚今,一共在sh呆了三天,对美味的南翔小笼记忆尤深。
姑娘点了点头顺口问道:“您去过我们延城吗?应该去过吧!”
听到这句话,段杉杉情不自禁地一愣。何止是去过啊?他的外公家就在延城区,而且他自己也是在延城出生的,因为父母是双职工没空带孩子,而且最早的时候母亲在杉城县,父亲在潭城市,所以入学前一直都由延城那位退休的外婆照顾着。直到他上小学的时候,母亲也办好了工作调动和父亲团聚,他这才回到潭城市的父母身边。可以说他在延城完整地度过了自己的童年,就算是回潭城之后,他每年的寒暑假也基本要去延城呆几个星期。
毕竟他的外公外婆和姨姨舅舅们大多都在延城,因此他对延城一点都不陌生。
“我就是延城市立医院出生的,读小学的时候才去了潭城。”段杉杉笑着说道。
“是吗?真巧啊大叔,我也是市立医院出生啊!”姑娘惊喜的说。
这有什么好巧的?段杉杉忍不住苦笑了一下,你是延城区人,延城区是地区政府所在地,市立医院是全闽北最好的医院,你在那儿出生很稀奇吗?
“那您去过九峰山和茫荡山吗?”姑娘兴致勃勃地问道。
段杉杉失笑点头:“小时候去过,不过差不多都忘了,就记得九峰山有个动物园,茫荡山有个三千八百坎。”
“没错没错,那您有机会应该再去看一看啊,您小时候到现在都得多少年了……不对!”姑娘猛然间想起了什么,忽然就生气了,“九峰山动物园是八二年才有的吧,到现在为止才二十八年,你说你四十五岁?就算刚建动物园你就去了,那时候你也该十七八岁了吧!”
姑娘现自己还是被愚弄了,忍不住又竖起眉毛瞪起眼地盯着段杉杉,敬语也不用了。
段杉杉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没想到这姑娘心思这么细腻敏捷,自己一不留神说漏了嘴就被她现了。
“那就是我记错了,应该说是我年轻的时候……”
“我不信,你太会骗人了,除非你这次真的把身份证拿出来给我看!”姑娘再一次用警惕、鄙视和憎恶的眼神打量着他,感**彩比上次还要强烈。
段杉杉忍不住转头看了她一眼,忽然现姑娘的面相有点儿眼熟,而且之前自己对她那股隐隐约约的亲切感是怎么回事?是因为她的延城口音吗?不,严格的说这姑娘的口音并不是标准的延城腔,更像他外公外婆的那种sx腔的味道,虽然这位姑娘的sx腔很淡很不明显。
“你呆呆地看着我做什么?骗子!色狼!流氓!”姑娘愤怒地斥责着,立即将周围几位醒来的旅客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姑娘,他怎么你了?”一位膀大腰圆的中年壮汉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浑身的肥肉都在上下颤抖着。
“她在和我开玩笑呢。”段杉杉有点狼狈地解释着。
“没问你,一边呆着去!”壮汉不屑地哼了一声,转头立即换了副亲切笑脸对这那位姑娘问道:“孩子你别怕,有什么事就说出来。”
那位姑娘竭力想要板起脸做出一副生气的模样,最后还是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没什么,谢谢您的关心,他没把我怎么样,您误会了。”
壮汉憨憨地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笑着丢下一句“有事你就说一声。”然后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大感没趣的段杉杉再次打开了膝上的《史记》阅读起来。从这一刻起,直到下车,他再也没有和女孩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再看她一眼。
p.s.理论上来说sh上车到延城的旅客不太可能和杭州上车到潭城的旅客在同一节车厢里,不过这是小说家言而已,应该不到挑战读者智商下限的程度吧?故祈达者请勿深究。
截止目前为止,车光龙继续以61.54%的优势领跑男主角好感调查,我很纳闷不解为什么这么多人喜欢这个家伙啊,可惜调查里面不能附带投票原因。于是我开了一个置顶帖,希望大家能简单地留下你们投票的理由,这也能帮助我将角色刻画得更讨人喜欢一些,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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