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地下密室,这里向来只对历代的教皇开放。
七罪熟门熟路的踏入这里,穿过一道道防御措施,抵达最深处的房间。
房间并不宽敞,仅仅只能容纳十个人,身穿便服的七罪缓缓的环视四周的墙壁,上面悬挂着一幅幅人物的肖像画,位居第一的,是身披铠甲,曾经身处战场的自己。
自己创立教廷,仔细想来,实在是没什么真实感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数百年,教皇也更换了好几位,可自己还是当初的模样。
不老不死。
就连眼角的皱纹都没有出现的意思。
仿佛是被时间和死亡遗忘的人。
选择了力量的那一天,自己就失去了和普通人一样生老病死的权利。
“可我不会后悔。”望着自己的肖像画,那时候的自己在想什么呢,已经想不起来了,七罪在这个房间静静的伫立,一晃几小时过去,一味沉浸在属于自己的记忆里,直到背后响起了脚步声,其中伴随着的还有权杖落地的敲击声。
教皇来到了七罪身后,对于这位银发少女出现在这里,并没有吃惊的意思,反而是恭敬的低声说道:“陛下……”“如今的你,才是这里的陛下。”七罪毫不犹豫的回答,在心里,无论是过去一国之尊的身份,还是教皇的称号,都不是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这次回来,我希望可以和你达成共识,要面对的敌人并不是什么简单的家伙。”“我知道,如果叶无道就是幕后黑手,那么恐怕就是一场超出想象的苦战。”教皇走近到距离七罪不到半米的距离停下,然后保持着微微躬身的姿态,“甚至……”“甚至会导致教廷的毁灭,也许这份觉悟对你而言太过沉重,但我要提醒你一点,这一次的战争,你必须要做好类似的思想准备。”七罪转过身来,保持着一贯的冷漠,“之后,我会和白宇试着去找出叶无道的目的,那个男人并不是那种会因为无聊野心而想要毁灭一切的家伙。”“是呢,我们这边也会全力以赴。”迎上七罪清澈的目光后,教皇下意识的进一步低下头颅,随后,耳边响起了七罪远去的脚步声,密室内,只剩下了教皇一人。
布满皱纹的脸庞在房间中昏暗的灯光下摇曳闪动,浑浊的双眼停留在七罪的肖像图上,陷入沉思。
三十年前,年轻的他跟随着上一任教皇抵达了七罪沉睡的地方,在那里见到了躺在水晶棺材里的银发少女,上一任教皇在当时已经选定了继承人,所以必须要让继承人知道七罪的存在。
仅仅是一眼,让当时还年轻的自己就无法挪开视线,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人,宛如从天而降的天使,纯洁无瑕。
那一刻,自己明白了一件事。
自己爱上了凯特琳。
爱上了这位建立教廷的传奇女皇。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一个女人可以走进自己的心里。
当记忆中断,回到眼下,教皇苦笑般的张开了自己的手掌,失去光泽的皮肤已经满是皱纹,可七罪她依然年轻美丽,光是想到她如此袒护白宇,就无法控制住内心中的一股嫉妒,如此的丑态当然不能暴露在部下面前。
“女皇陛下啊……”深深的吸了口气,还能嗅到残留在空气里七罪的香味,陶醉的闭上双眼,久久回味。
次日一早,克米拉的尸体被发现,教廷立即召开了紧急的会议。
克米拉保持着扭曲的表情躺在中央的地板上,身体早有没有了温度,聚集在这里的有星级驱魔人,教皇还有白宇一行人。
凯撒脸上的伤痕还没有消失,他和克米拉的冲突也被众人所知晓,一时间,众人都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
亚库瑟也参加了这次的会议,他可不认为凯撒会那么无聊的因为泄愤去杀了克米拉,当他想要为其辩解几句的时候,雷诺毫不客气的打消了他的想法:“亚库瑟,现在不需要你说话,我仅仅想知道,凯撒,昨晚你在和克米拉发生冲突后,又去了哪里?”“喂喂喂,这可是态度分明的质疑哦。”凯撒没有半点畏惧的挺起了胸膛,对于雷诺尖锐如刀的目光露出了不屑的笑容,“我可是被克米拉白白揍了半天,当然是去上药了。”“有人可以作证吗?”雷诺不给机会的追问。
“作证?哼……”凯撒迟疑了一下,没有说出自己和高燕在一起,那个不幸的女人遭遇了太多事情,万一自己的话让她承受更多的闲言蜚语,总觉得过意不去,站在雷诺身边的岚和白灵都有点意外雷诺那敌意的行为,在过去,他似乎不是这种人。
“既然回答不出的话……”“没有人证又如何?”白宇被雷诺的咄咄逼人搞的心烦意乱,他不喜欢别人怀疑的口吻,因为他看得出,雷诺口口声声在质问凯撒,分明就是冲自己来的,“没有人证的话自然要将你们关押起来。”雷诺充满火药味的话语让七罪和鸠都是眉毛一挑,这个脆弱的联盟关系看起来随时都会土崩瓦解。
教皇没有发言,而是将目光转移到了站在角落里的白发老太太董婆婆身上,问道:“昨天晚上有异常吗?”“并没有,结界一切都正常。”干脆利落的回答,董婆婆并不认为是外部入侵的敌人。
负责检查现场的白灵这时候上前一步说道:“根据现场残留的灵子,似乎有灾噩的痕迹,而且……至少是lv3以上。”“教廷内部怎么可能出现无主的灾噩,如果有,那就只有一个可能,由别人带进来,可所有进入教廷的人都会接受严格的检查,除了……最近抵达教廷的某些人们。”雷诺理直气壮的怀疑让白宇撇撇嘴,身旁的七罪迈开步子,走近到克米拉的尸体旁,半蹲下来,检查着伤口。
教皇自然清楚,这次袭击并非是凯撒的行为,这家伙又不是傻子,既然能忍受克米拉无礼的殴打,又怎么会在事后做出杀人泄愤的事情呢?
“吴哲,黛娅,你们有什么意见?”教皇询问的对象是另外两位驱魔人。
吴哲负责了整个教廷的监控,他的能力正好可以搭配监控,在听到教皇的问话后,有点羞愧的低下头,说道:“抱歉,陛下,我看了监控,克米拉被杀的位置被走廊里的柱子挡住,那里是完美的死角。”
言下之意就是对方很清楚教廷的监控布置情况。
过去身为教廷驱魔人的凯撒自然又增加了无形的嫌疑。
“我探索了整个教廷,有过灾噩留下的痕迹,可是无法捕捉到其踪影,就像是曾经出现过,又突然消失。”名为黛娅的女人则是教廷另一个安全措施的保障,她可以通过气息和灵子来捕捉敌人,比起一脸死板模样的董婆婆,黛娅则是相反,挂着和善的笑容,放在马路上恐怕只会当她是一位友好的中年妇女,“但可以确定一点,是一头灾噩杀死了克米拉。”
“他的舌头被咬下来了。”用手指扳开了克米拉的嘴,七罪仔细的观察了会,“当时的监控画面能拍到多少?”“只能拍到克米拉的一半身体。”吴哲的手里投射出了影响,在众人的目光下,看到了克米拉被杀前的一幕,似乎有一双手臂抱住了他,“那个样子,看起来像是在接吻。”温倩倩想起了某些电视剧上的场景,忍不住笑出声来,随后尴尬的意识到眼前这个场景不太适合发笑。
“接吻?”鸠被点醒般的用折扇敲打在手掌上,“被你这么一说,的确很像。”“和一头灾噩接吻?真是天大的奇闻。”凯撒看似是在反驳温倩倩的说法,实则是在嘲笑克米拉的节操。
“他恐怕是被迷惑了,接着被对方咬掉舌头,胸口上又吃了一击,彻底毙命。”说出了自己的推测,七罪其实内心中也有一个疑惑,灾噩是如何进入被结界保护的内廷。
“喜欢吞吃人类舌头的灾噩,lv4灾噩——依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家伙有类似的怪癖。”钟步洲一边甩动自己额前的刘海,让其飘荡在半空,一边从记忆里搜索出某一头灾噩的名字。
白宇愕然的愣住,然后表情古怪的说道:“这听起来像是一个女人的名字。”
“那头灾噩拥有人类的外表,是个美丽的女人,喜好就是在杀死人类前,咬掉舌头。”钟步洲的师父参与过对依兰的战斗,多少有所耳闻。
“依兰已经消失快二十年了。”雷诺显然也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只是,不知从何时起,那头灾噩彻底消失在了教廷的视线里。
“二十年的消失,不代表它被消灭,或者是藏起来了,比如百鬼夜行。”白灵想起了由伯爵亲手建立的组织,“难道它是伯爵派来的?”得出这个结论看似突兀,实则又是如此的理所当然,“那么问题还是存在,依兰是如何进入教廷的。”雷诺依旧没有放弃自己的观点,在他看来这是很正当的怀疑,白宇等人完全可以将依兰带进教廷,毕竟他们和伯爵也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仅仅靠灾噩本身是无法进入教廷的。”多次的重申,在雷诺看来,嫌疑最大的还是白宇一行人。
“够了,雷诺。”教皇第一次出声制止,也算是看出了这位部下的失常,“从现在起,加强各处巡查,只要它还在教廷内,就逃不了,毕竟这可是由我们控制的结界世界。”董婆婆表示认可的颔首,众人所处的地方是由董婆婆和一群能力出色的驱魔人共同铸造的世界,就好比之前李睿崎所创造的结界世界一般。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冲突和误会,你们在使用完灵穴后,请回到各自的房间里,不要随便走动。”这是对白宇一行人的要求,教皇下达了定论,尽管被人怀疑让白宇很不爽,可他知道,教皇的做法也是在保护他们,在双方都存在猜疑的情况下,要保证同盟关系的持续,只有这么办。
对方选择在这个时候杀死克米拉,恐怕就是为了破坏这一次的同盟,是伯爵干的吗?白宇不能确定,只觉得,身在暗处的敌人一直觊觎着自己这边。
让人不安。
教廷的效率也很高,立刻动员了所有在教廷待命的驱魔人,开始巡视和检查,势要找出那头可能存在的灾噩。
只是,这样真的有效吗?
在结束了今天的训练后,白宇从灵穴内返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面有齐全的配套设施,白宇拉了拉被汗水黏住身体的t恤,心中有一股说不出的烦躁,动作迅速的脱掉了身上的衣服,走进了浴室内,打开喷头,让喷涌而出的水流打在身上,稍微调节了一下水温,然后任由水打在身上和脸上,内心中开始联络另一个意识。
“饕鬄,袭击临海市的事情,是叶无道指示你的吗?”其实,之前就想问这个问题,自从教皇抛出这个真相后,白宇满脑子就是类似的想法,“叶无道才是导致那场地震的元凶吗?”出乎意料的是,明明在发动黑骑士时,可以和自己同步战斗的饕鬄,这一次罕见的沉默,就连往日嘲弄的话语都没有一句,“回答我。”依然没有回应,无论白宇多么努力的去呼唤。
看起来像是一个疯狂的人在自言自语。
浴室里,除了水声就只有白宇一个人的自言自语。
“可恶!”“砰”拳狠狠砸在了身前的墙壁上,然后,落地的水流里夹杂着一丝鲜红,“回答我啊,我的敌人,到底是不是叶无道!”拼命的压抑也快到达极限,这些日子以来,看似正常的自己其实正在变得不正常,白宇没有对任何人诉说过,包括洛敏敏和七罪,他不断在勉强自己改变,面对吴先生的袭击时,冷静的去思考该如何,投入身心的战斗,旁人惊叹于自己的改变,可谁又知道,这些变化中所付出的代价。
“可恶……”喃喃自语的站在花洒下,没注意到身后浴室的移门被打开,和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仅仅是一刹那的不协调。
整个结界出现了某种异样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