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荣发屁颠屁颠的回家了,嘴里呼呼的吹着口哨,得亏大风呼呼呼的刮,否则真要被人抓起来,说他是小流氓的。
三步一蹭两步一跳的,立马去联系下家了。
他现在学聪明了,不直接送上门,让人家自己去约定地点拿货,傲娇着了。
反正他的东西顶呱呱,质量有保证,苹果又大又圆一个抵俩,面粉又白又细,大米颗颗饱满,想买的人不晓得多少。可以说,是人家求着他买,他是大爷,理所当然的制定规则。
越想越觉得靠谱。
突然大手掌拍一下脑袋,“哎呀,可以不开车……”
自言自语的还没说完,头上的帽子猛地向下,大剌剌的盖住眼睛,两只脚却还在盲目的的朝前,却不晓得前方路滑,积雪被踩出一条滑道,脚掌刚刚落下,跐溜一下劈个叉。
他整个人蒙圈了。
帽子跟着抖了抖,不怕事大地落到地上,咕噜咕噜滚出一米远。
娘的,好疼。
丁荣发坐在地上好久才缓过劲,起来后两腿直打颤,大手抚在大腿上,眼角都是泪。
痛苦是暂时的,快乐是长久的。
妹子把货放在老地主的空房子里,他隔壁五个指头挠痒多一道道,就当在那儿交易,让人家去那儿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嘿嘿,他只用坐在那里,收渔翁之利。
半小时后,丁荣发脸上重新露出笑容,掸掸衣服上的白雪,重新出发。
去找他的兄弟们,告诉他们又有货来了。
丁荣发的兄弟们早望眼欲穿,大雪下个不停,正是买卖的好时候,可丁哥那边怎么没消息呢?
想曹操曹操到,丁哥来呐。
“嘿,丁哥,最近好啊?”
“好好好,都好。秦老六,你最近咋样?”
秦老六人如其名,十分勤快,在单位是个勤快人,脏活累活抢着干,出单位了也是个勤快人,一众小弟里就属他往丁荣发那里跑得勤,每回进货也最多。
“托不到丁哥的福,最近不好。丁哥,啥时候可以开张啊?”
“等急了吧?”
“丁哥,小弟我急得头发都白了。”摘下帽子,秦老六低头给丁荣发看,“瞧见没,都是白的,小弟急成这样的。家里上有老,下有小,两个半大的小子肚子跟无底洞似的,一缸粮食都装不下。”
丁荣发淡定的瞥了一眼,点点头,语气沉重的道,“嗯,有两根。”
“哪只两根啊,两搓还差不多。”秦老六朝丁荣发走近几步,“哥,你仔细瞧瞧,我没骗你。”
“行了行了。”丁荣发摆足大哥的款,对着秦老六招手,“耳朵过来。”
秦老六两眼眯成一条缝,“丁哥,你说。”
“明儿晚上十一点,老地主后门。”心眼特别足,不想让他们跟丁一多接触,也不想买家私下接触,还是一人安排一个时间段号。
“中。”秦老六一口答应,不忘夸道,“那时候大家都睡了,安全。”
“咱们等整个接头暗号。”
“暗号?啥暗号?怎么整?”秦老六一头雾水,只听说以前打鬼子的时候就有暗号,没听说私下买卖还用暗号的,是跟地下dang接头那种吗?
丁荣发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他,那眼神简直了,嫌弃,不可置信,不可思议,仿佛再说,你竟然连这个都不晓得,真蠢,连妹子都不如。也是,你要有妹子那么厉害,也不是我小弟,换我喊你大哥了。
秦老六脸上挂着笑,“丁哥,说说呗。”
丁荣发咳嗽一声,昂首挺胸的,嘴角的笑容一下开到最大,却一下子僵住。
妈呀,好冷。
袄子上面的扣子又掉了一颗,冷风直往胸膛袭击。
顾不得凹造型,两只胳膊赶紧把袄子招在一处,两手重新塞回袖子里,暖了好一会,总算找到点知觉,牙齿不再哆嗦。
“丁哥,堂屋有火,咱们进去烤烤。”
火红色的火苗直往上窜,丁荣发眼热极了,但是他不敢去。温暖就是温柔乡,去了就不愿意离开,可他还有好多个兄弟没通知到呢。
不行,赶紧把眼睛挪开。
等把货全部转手卖出去,再来秦老六家烤火,到时候他赖这儿不走了,顺便解决解决肚子温饱问题,一举两得。
不对,秦老六家房子宽敞,安个床肯定没问题,一举三得,一举三得。
这么一想,丁荣发对秦老六的态度好了许多。
“你敲门,我听到后会说‘发发发’,你回‘你你你’。如果有人跟着你,你就说‘我我我’,要是我这边不安全,我会说‘谁谁谁?’,记住了吗?”
这招是跟丁一学的,这样隔着门就晓得对方是不是安全的,也方便另一边的人逃跑。只要抓不到现行,谁也不能给他定罪不是。
当然,使足小心眼,他说发,对方说你,意思不就是他发发发嘛。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别人发不发管他屁事,他要的是自己发。
又不放心的叮嘱,“记住啊,过期不侯,晚了的话,东西卖给别人,买不到别怪我不念兄弟情。”
小弟跟鸡啄米似的点头,“丁哥,一定准时到。不过,丁哥,那个接头暗号……”
“要是你听到我问‘谁谁谁’,你啥都别说,转身撒丫子跑,要是我听到你说‘我我我’,我就跑。”
“我明白了。”
“嗯,都是为了大家好。”
“记住,别去太早,等时间长了,怕被有心人瞧见,卡着点到最好。”太早和上一家碰头,太晚和下一家碰头。
“记住了。”
丁荣发转身离开,脚步迈得飞快,生怕再留一会儿,他的腿不由自主地往堂屋的火盆旁走。
秦老六的媳妇见了,“他还挺自觉的,咱俩马上就要吃晚饭了。”
几天后,秦老六的媳妇深觉自己眼花,她怎么会觉得这人自觉呢?这人就不晓得啥叫自觉。
用她家的柴烤火,可劲的往火盆里丢柴火。
吃他家的饭,都不用人叫,到了饭点跑得比谁都快。
还睡她家的床,嫌被子太薄,在下面垫了厚厚一层稻草。
撵都撵不走,要不装傻充楞,要不拿买卖的粮食说话,碍着老六要从他那儿进货,她只能打碎牙齿往口里咽。
当然,这都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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