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翊千年,修有三刀。
一刀,可斩尽凡间万物,山海皆在其中。
三刀无名,只有意。
入金丹境,此意,便是道,独属于他陈翊的道。
一刀斩出,在这酒店之外,夜色亦被一分为二,以陈翊脚下为始,水泥路面如若豆腐般孱弱,轻易被撕裂。
大地都在震动,发出振聋发聩的轰鸣。
地面上,飞沙走石,刀痕四周,裂痕弥漫。
随着陈翊这一刀不断斩落,裂痕也愈加扩大,而穆梓峰,如若痴傻般站立在原地,直至,他身前地面尽数被斩破,一道炽烈刀光,已临近其身前,穆梓峰方才回过神来。
他眼中满是骇然,唯有动尽玄玉全力,护住身遭。
可惜,纵然玄玉为金丹之宝,可在陈翊仙骨之力下,便是金丹境的法宝又岂能相比。
那一层防护之力,可敌陆地神仙,却难敌仙骨之力。
可见穆梓峰的身影被斩退,所退之处,地面上都留有一层痕迹,像是重若万钧的铁球在地面划出一道沟壑。
更有刀光两散,将四周的地面尽数斩破。
直至,当这刀光散尽,穆梓峰近乎出现在马路的边缘,甚至,在这酒店门前,更有一辆辆豪车爆发出炽烈的火光和轰鸣,早已经被零散的刀气斩为废铁。
穆梓峰望着陈翊,他的眼中,不止有震骇,甚至,还有一丝惶恐。
忽然,穆梓峰的身躯颤抖,他脸色变得血红,随后,一大口鲜血自其口中喷涌而出。
手中那一枚玄玉之上,裂痕弥漫,无数的碎片,散落在地面。
他望着陈翊,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陈翊。
“天生仙骨,成仙之姿!”
穆梓峰的口中不断溢血,吐出八字。
陈翊静静的望着穆梓峰,眼中满是淡漠。
他只有练气下品,纵然是借仙骨之力,能击碎金丹境的法宝便已经不易。
不过他这一刀,已经让穆梓峰转世之身修炼出的筑基灵台开裂。
少则三五月,多则三五年,莫要想再修炼,恢复修为。
穆梓峰忽然笑了,他望着陈翊,目光炽烈。
“你杀不死我!”
他仿佛看出了陈翊的困境,这一刀,纵然是借仙骨之力,也要抽空陈翊体内的法力。
这已经超越太多,如同炼气境杀金丹,在末法之前,也是奇迹。
“你可以一试!”陈翊忽然开口,他向前走出一步。
这一步,却是让穆梓峰的身躯僵住,随后,他不顾伤势,猛然转身,近乎是狂奔而逃。
他不敢赌,一旦赌输了,便是末路。
陈翊轻轻的瞥了一眼穆梓峰,他手中刀鞘徐徐收入手掌中。
“古埃有人复生!”
“连转世之人,都出现了!”
陈翊负手,望着夜空,繁华都市、灯火通明之下,天夜无星,连皓月的光辉,都惨淡的几分。
陈翊微微摇头,他踏步,向酒店外走去。
……
此刻,在酒店之中,不论是三大千年世家之主,还是金陵权贵,乃至于世家,都近乎感觉到地动山摇。
一瞬间,不少人都陷入到慌乱。
有武者猛然转头,望向宴会之外,似乎察觉到那恐怖绝伦的波动。
连王安甲三人,都是不由色变。
他们本能望向云墨冰身旁,却不见陈翊,三人心中近乎不约而同的响起两字。
果然!
当余波平息,王安甲三人,便是踏步而出,出现在酒店门外。
可惜,酒店之外,早已经空无人影。
只有那一道巨大的刀痕,不似人力,更有一辆辆豪车近乎化为乌有。
整个酒店前,像是经历了一场大地震,一道巨大的y字道痕,裂地不知几米深。
王安甲等人是武道金丹境,他们望着这刀痕,只觉得眼前,像是有一把无百丈之刀斩来,可开天地万物,世间乾坤。
任由芸芸众生,山海皆在,也不可挡。
“这是,刀意!”
“如此可怕的刀意,这世间,也唯有……”
“不过,就算是……穆梓峰连我们也奈何不得!”
三大千年世家之主,面面相觑。
他们眼神中有担忧,穆梓峰身上的神异,他们从未见过。
陈翊曾经傲临人间,高高在上,可毕竟如今在天劫下重创,受伤太深,修为更是不足曾经的千分之一,万分之一。
三大世家之主心思各异,与此同时,金陵的众多权贵与世家中人,包括云墨冰都走出来,看到这一幕后,无人不是瞠目结舌,如看神迹。
这是什么?
与之前的动静有关!?
我的天,只在一门之隔,这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穆梓峰!
一群权豪,乃至于世家,无不连连猜想。
穆梓峰刚走,便出现地动山摇,更出现如此恐怖的痕迹。
要知道,这可是水泥地面啊,裂痕足足长达近乎百米。
云墨冰看着这一幕,她的脸色更是不由苍白。
只见,她看向了龙池山的方向,当即,便是夺步而出。
云苍山望着这一幕也不由怔怔出神,他看着此地三大世家的家主,看着这一道裂痕。
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八个字。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同一片天地之下,却也有蜉蝣大象之分。
不论是三大隐世世家,还是穆梓峰,甚至,包括造成这等恐怖景象的存在,都已经远远超出了云家的想象。
就如同,相隔九重天。
云苍山轻轻的吐出一口气,他苦笑一声。
今日之后,云家必当名满华夏,前程似锦,可他的心中,却不曾有半点喜悦。
穆梓峰生死不知,若是不死,必当为云家生死大敌。
穆家虎视眈眈,有武道金丹境的陆地神仙坐镇,三大世家无惧,可云家,却像是一只蝼蚁,足以被轻易碾杀。
就算有三大世家依靠,穆家不敢轻易动手,可云家便能一直依仗三大世家?
世事如风云,变幻莫测,这谁也不敢保证。
这一夜,金陵内,注定不知多少人彻夜无眠。
……
街道上,人来人往,极尽繁华。
有汽车鸣笛,红灯闪烁。
在这人群之中,有人逆流而行,在各色的灯光照耀下,奇装异服中,却像是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的人。
陈翊双手插兜,他静静的向龙池山走去。
他的步伐不快,像是闲庭漫步。
忽然,陈翊喉咙隐隐滚动,脸上的血色褪去。
他唇边,有一点殷红。
下一瞬,陈翊猛然张口,咳出一大口血。
旁人尽是吓了一跳,像是见鬼了一样,纷纷退去。
陈翊轻轻的抹去了嘴角的血迹,他略有自嘲的一笑。
旁人异样的目光,并不曾让他有半点在意。
陈翊脚步有些虚浮,身子也极为虚弱,在这千年中,他曾傲视九州,海外,还不曾遇到过如此虚弱之时。
上一次,是千年前了,玄元门仍在的时候。
陈翊轻轻的甩掉了血迹,不在意四周那些目光,继续向前走去。
他的眼神有些朦胧,在他的目光中,仿佛看到了曾经仙风道骨之师。
看到了心思玲珑的师妹,那喜欢把玩着木刀,雕山刻岳的师兄……
忽然,眼中的一切,皆如泡影般涣散。
故人远去,世间徒留一人。
他的眼中,也浮现出了楚月,浮现出了一张张苍老的容貌,也浮现出了元宝。
“陈祖!”
隐约中,陈翊似乎听到了一丝呢喃,像是楚月之音,也像是元宝之言。
它们,一个在灵界,一个在黄泉。
徒留他,身在人间。
就在陈翊忽然有一种失重感的时候,有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臂。
陈翊回过神来,只见一旁,云墨冰满是紧张,担忧的脸。
陈翊侧目望去,他怔怔的望着云墨冰。
“你,没事吧!?”云墨冰第一次看到陈翊如此。
狂傲如陈祖,也有如此一面。
陈翊面无血色,他忽然一笑。
“小伤尔,不足为道!”
陈翊笑了,笑的云墨冰有些莫名其妙,有些茫然。
陈翊收回目光,望着这霓虹闪烁。
千年间,他历经战场,历经皇朝,见过流血漂橹,尸横遍野,也看过蛮夷肆虐,也见过如今的灯红酒绿……可他,也始终像是一个过客,漂泊人间。
云墨冰搀扶着陈翊,慢慢的向前方走着。
“风本无意历人间,登天之上满尘烟。”
陈翊低笑了一声,“这世间,哪来的那么多过客。”
他眼眸轻合,任由云墨冰搀他引路。
耳边,如有师父曾有温和的教导。
那一年,他刚入龙池不久,入玄元门不大。
似是七岁,有人仙风道骨,带他立在龙池之巅。
“翊儿,修仙亦是修人,你要记住……”
“人在天地,道在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