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月高悬，银色的月光透过轩窗，洒在屋内那人身上，照着侧脸，可见白皙的侧颜和透亮的眸子，地上是三两块暗红含血的破布。
一白一红，停滞着诡异的气息。
屋内的少女悠悠端坐在榻上，静静看着坐在地上被血腥气味包围的男子，不时淡淡地看两眼窗外的白光，似是很无聊的样子。
忍痛包扎好腹部，运气周身，楚二才呼出一口浊气，舒展了一下胳膊，握着匕首虚扶着墙壁缓缓站立起来。
才沉下心来，楚二蓦地觉得有哪里不对。
太安静了……对，太安静了。
安静得好像这个屋子只有他一个人般，可明明还有另一个人！一个大夫小姐，面对歹人，未免也太镇定了些。
便是上次见过她淡然的样子，但比寻常人再沉着，见他如此，也不可能没有半点声响。
楚二心下微沉，眼底划过一丝戾气，暗暗运气，偏头转身。
却见少女还是只淡淡看着他，眼底没有一丝情绪。
“今日多谢，来日再报。”楚二微眯着眼，防备道。
不管如何，要尽快离开这里，她不对劲！
“不用，一个不留。”言陌面无表情，吐出毫不相干的几个字。
答非所问，简单两句，而后扯着唇角，让人觉着语气中带着几分愉悦。
楚二不知道她的愉悦从哪里来，倏地提气便闪身出了阁子，向城中跃去。
“一个不留。”
言陌左脚轻轻抬起，带动身子缓缓下榻来到窗前，周身气势卒然一冷，也不见了人影。
寒风入室，鼓动罗帐帷幔轻扬。
白虎大绒眼皮掀开一条缝，瞥了一眼刚刚两人站立的地方，复又怠倦合上。
又来了，那人可真走运，几年难得一见，真是活该……
感觉到后面有人追来，楚二不停地朝着附近巷子闪着身形。
但不论是在阴暗角落，还是繁华街市人群之中，那人总是能找到他在哪里，就像是在他身上打了印记，哪怕他绕了几个巷子走了多远，总能清晰地辨认出他在哪个方位。
甚至，在最后，似乎还变了心思，也不抓他，只不紧不慢地在后面跟着，看着他想方设法躲开，而后又蓦地出现在他身边三丈内远，静静地望着他的方向。
好似只是为了欣赏，不，玩弄别人仓皇逃跑的样子。
这简直是在单方面玩游戏啊。
可是若不是时辰到了，他也倒很想陪她玩玩。
楚二戴着半掩面具，混杂穿梭在冬至节欢闹的拥挤人群之中。
耍着杂技的艺人喷吐着火焰，红灿灿的火焰映在眸子里，照得人青面獠牙的，楚二扬了扬眉，露出意味深长的轻笑。
言陌，你确实比我预估的更厉害，但是有时候，厉害并不代表能获胜。真是期待下一次的见面啊……
楚二忽的飞快朝那几个艺人撞去，惊得围观男女老少乱作一团，不少人被挤倒在地。
那几人也顾不得再表演，忙让众人互相搀扶起来，却不见了楚二人的身影。
“咦，刚才倒了的那人呢？”
“不知道，可能回去了吧。”
热闹依旧继续，言陌却并不欢喜。虽仍旧面无表情，可细看却能察觉她微抿向下的唇角。
气味不见了。可是不能放过，刚刚就应该直接劈过去的……
楚二应该没有想到言陌竟然会如此坚持。
是在河里吗？
言陌穿过恢复谈笑的人群，在石栏杆前静静瞅着黑不见底的水面，犹豫要不要也跳下去看看。
“诶，言姑娘，你怎么在这里啊？”
木然转身，远远便见一个裹着大金大红袍子的男子风骚雀跃地向这里跑来，手上还装模作样地拂着折扇。
“你不是应该和云弦那家伙一起去宫宴吗？”谢显一脸哥俩好地搭着言陌的肩膀，对言陌的冷眼视若无睹地问道。
“……”言陌冷冷地睨了一眼左肩，忍着直接用之前街上老伯送的糖葫芦砸人的冲动，后退了一大步。
“咳咳，真是不好意思。”谢显看着自己的右手，尴尬笑道。
“不过你也太不留情了吧，好歹我也有撮合你们俩，辛苦的在当媒人诶？！”谢显复又瘪嘴，眼神委屈道。
“哦。”言陌淡淡应道，又转身看向河面。
这条河流向那个大大的红城墙里面，所以是逃那里面了吗……
“你看着护城河干什么，不去晚宴吗？”
“等等我啊！”
见言陌充耳不闻，径自不疾不徐地朝着皇宫门口方向走去，谢显也急忙跟了上去。
“看着挺慢的，没想到你居然走得这么快。”谢显走到旁边，气喘吁吁道。
“贤王殿下。”宫门守卫见了，恭敬道。
“哦，这人是我带来的，没事没事。”方才就见言陌被守卫拦住，谢显咧嘴笑着解释道。
“诶诶诶，这宫里面危险的很，你别乱跑，你家师兄没和你说吗？”见言陌不理他们直接朝宫墙里面走去，谢显心跳瞬间提到嗓子眼上，连忙朝里面走去。
我的天哪，要是这姑奶奶乱跑遇到什么事，九渊那家伙没了大夫和未来媳妇，可不得剥了他的皮。
想到这里，谢显不由得又抖了抖身子。
“好。”危险的地方确实应该多注意。
“那就好。”见言陌应了，谢显才呼出一口气，用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这言姑娘怎么拐了个性子似的，冰冷冰冷的，不知道的他还以为看到了九渊那家伙呢，肯定是因为今天晚上九渊没带她来。
接下来言陌倒没有再乱跑了，静静跟着谢显一路来到弘和殿宴会这里。
看见谢九渊，谢显内心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扯了扯意图继续跟着他走的言陌的袖子，向她指了指谢九渊的方向，示意可以去那里坐着。
言陌顺着视线看去，一身黑紫色的袍子，青蓝色的眸子在珠光下灼灼发光，染了几分笑意。
其他人都离他很远他也丝毫不在意，仿佛周遭一切都与他格格不入，天地只留下他一人。
会发光的眼睛。
言陌眨巴了两下，歪了下头。
她可能不知道自己这么无辜的表情有多么娇俏可爱，不同于方才进来时的漠然清冷，好似一瞬都生动了起来。
不少公子的目光都黏在言陌身上不肯松开，谢九渊的眸子暗了暗。
目光停在他的腰间，盯着他身上的香囊看了几息，才徐徐地朝谢九渊方向走去……
------题外话------
九渊:阿陌加油，砍死对面那个男的！
嘿咻嘿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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