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个子青年心中暗喜,他所在的企业合资不成,本想带几个人来发泄一通,没想到面前的这个小女人竟然上套了。
“你不会带我们到联合国去说理吧。”大个子青年手舞足蹈地说。
“美不死你,也不撤泡尿照一照自己。”刘春花故意撅着嘴讽刺道。
“可是美女亲口说的。”大个子青年阴阳怪气地回答,两手扒在裤腰带上。
王大海对于面前油里油气的混混早就不感冒,公鸡拉屎开头硬发人头疯,看到大个子青年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有辱刘春花的行为,他一个箭步,恨不得扑上去,挥拳将这个坏蛋砸成烂泥,但心里一想,冲动是魔鬼,既然德豪公司合资已经签下协议,平安发展才是正道,不必把事情闹大,他强忍绪,推了一把大个子青年,怒视着说:“回家到你妈妈面前撤去。”
可能是王大海的一掌出手比较重,轻飘飘的虾子样大个子青年踉跄几步站稳脚跟,他心里感觉到刚才的举动有点冒失,但张嘴不服输,气急败坏地说:“滚一边去。”
“睁大眼睛好好看一看,这是谁的地盘?”王大海怒不可遏,揪住大个子青年的领口说。
大个子青年被王大海铁钳似的手强有力地抵住,他上身不得动荡,抬起一只脚跺着地轻蔑地说:“想当年,你可像个人样。”
看到大个子青年不敢发作,后面的几个人无动于衷,王大海随即松开手,他想到大个子青年国企厂当年的辉煌岁月到现在烟囱不冒烟一副落魄样,反驳道:“你当年有个人样,可那是陈芝麻烂谷子。”
“就是被你们挖墙角挖倒了。”大个子青年想到王大海的公司一天天壮大如日中天,而他们的工厂却日日穷得连工资都发不出,挂着一个徒有虚名的国企正式职工头衔也不能当饭吃,把责任怪罪到王大海的身上。
“坐吃山空,是你们玩倒的。”王大海一针见血地直指要害。
“我们都被厂长玩了。”听了王大海一番话,大个子青年如梦初醒,想到他们的工人兄弟还在马路上苦苦地坚守着,等待有关上级部门领导给一个说法。
大个子青年自言自语的一句话,他后面的人立即骚动起来,聚集到大个子青年的身边,催促道:“不能听他们忽悠,赶紧办正事,带人走。”
“是呀,不到联合国,美女说到哪里去?”大个子青年认为带来的几个工厂师兄弟提出的建议有道理,立马转身对刘春花说。
“到市政府。”刘春花想与国企厂关于争夺合资权的一个结,只有到市政府当面锣对鼓地对质一番才能解开。
“你说的?”正中大个子青年心意,国企厂是政府的,不会见死不救。
“你逼的。”刘春花机警地回答。
“赶紧走。”大个子青年顾不上这些,谁提出要到市政府已经无关紧要,反正国企厂的工人现在还堵着马路上。
“你们先走。”为避开嫌疑,刘春花提议道。
“虚晃一枪?”大个子青年怕女人心计多,不放心地反问。
“你还是个男人吗?”刘春花一脸不耐烦地埋怨。
“好,一言为定。”大个子青年碰了一鼻子灰,最后强调一句。
国企厂的一伙人满心欢喜地走了,大个子青年安排一个骑自行车的工人超前走,截住增援的人马转向到市政府,又安排另一个骑自行车的工人回厂,通知选出的所有工人代表赶到市政府。大个子青年充满信心,一路上哼着小调,脑海里幻想着工厂合资以后,厂容厂貌焕然一新,穿上崭新的工作服,坐在宽敞明亮的车间,收入比一般工厂工人翻两翻,手头上数一大扎子鲜红的毛爷爷,又可以扬眉吐气了,走到哪高人一等。
德豪公司门前恢复往日的平静,王大海看着大个子青年一伙人摇摇晃晃远去的背影,脑海里回放着刚才刘春花与大个子青年斗智斗勇的一幕幕,伸手在刘春花面前打了一个漂亮的响指,动情地称赞:“巾帼不让须眉,敢与男儿争高低。”
成功避免了一场恶斗,刘春花心里很高兴,她不知道当时的胆量从何而来,只知道奋不顾身地冲上前与大个子青年理论,虽然取得暂时的胜利,但后面的任务更加艰巨,她改用一句名人的话回答:“革命尚未成功,接下来加倍努力。”
德豪公司在现场的人员都围住刘春花投去敬佩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竖起大拇指向刘春花不停地摇晃,吴兵打开一瓶矿泉水双手送到刘春花的面前,恭维道:“出手不凡,再狠的拳头打不过舌枪唇剑。”
“想一想,他们接下来会出什么招数?”刘春花对于一片掌声,淡定地提醒吴兵,同时也对大家环视一遍说。
“他们能有什么招数,只不过是死缠烂打,无非是想要合资那一口救命水。”吴兵不以为然地回答。
“想一想,他们会如何缠怎样打?”刘春花想到即将要应对的复杂场面,请大家帮着参谋。
“这下子我不带一些人去肯定不行,他们可能有上千人,不一定都会动手,但一旦围起来水泄不通,我带的人进不去,嫂子也出不来,不是成了……”吴兵分析着将要发生的情况,说到关键时停住口。
“怎么话说一半,究竟成了什么?”刘春花紧追不舍,急不可待地问。
“这个词语我说不出口。”吴兵知道前面的话已说出口收不回来,但又不敢说出后面的那个词语。
“等见到尸首才能说出口。”刘春花不高兴地报怨。
“笼中之鸟。”吴兵开始想说的是瓮中之鳖,在刘春花一再追问下,突然想到比较适合的词语,接着建议,“我必须带五十个人左右,把嫂子里三层外三层地像笼子一样保护起来,确保他们的人不能靠近。”
“吴总的想法不妥,愤怒的人群爆发起来就像破堤的洪峰势不可挡,不讲你带弟兄组成人墙,即使是筑起铜墙铁壁也阻挡不住。”在一旁沉默不语的王大海,反对吴兵的做法。
王大海虽然没有说话,但在内心里把现场每一个人说出的一词一句,甚至说话时的表情神态都在认真琢磨,并非怕大个子青年那一班人,也不怕上千聚集的工人,刘春花不可能那么傻,轻易地羊入狼口任其宰割,政府也不会撒手不管,在冠冕堂皇的政府大院里,就是天王老子恐怕也不敢撒野作恶。
有一种情况王大海摸不清道不明,那就是市政府领导的态度如何?一方面国企员工要生存吃饭,稳定是一件大事;另一方面作为民企的德豪公司合资发展,增加税收就业,为地方gdp增长作贡献,也不是一件小事。
“三个人去。”王大海思考良久,与刘春花商量着说。
“他们不是说只找董事长的董事长。”刘春花想一个人去应付场面,不想让王大海到处树敌,多一分怨恨就多一分危险。
“我当你的随从,如果市里的领导问起合资的事,我来补充说明。”王大海策略地作出说明。
“还有一个是谁?”刘春花疑惑地问。
“曹爱国。”王大海回答,接着解释,“他是一个老革命,也曾当过区委的一把手,知名度比较高,发生争执时,上上下下做起工作来有一定的影响力与说服力。”
“董事长,我还是有点不放心,带十几个人在门外等。”吴兵忧心忡忡,提出退一步的请求。
“你的任务与牛强一起带领护厂队看家护院,这两天加强公司内外的巡查,以防他们少数搅屎棍来砸场子。”王大海斩钉截铁地答复。
一切事情安排妥当,王大海、刘春花和曹爱国坐上秦军开着的吉普车驶往市政府。(琴昂的短篇小说《现场办公》4月8日在“人民文学醒客”上的“金短篇”上架了,有兴趣的看官可以上人民文学醒客网搜索。)
市政府大门前密密麻麻的工人堵死交通,无法进去,在曹爱国带领下,三人一起绕道从宿舍区的一道后门进入到政府大院内,副市长李再在信访办代表市政府接等上访工人代表。
三个人进入信访办坐定,大个子青年坐在对面的后一排,对刘春花投来赞许的目光。国企厂长垂头丧气坐在市长身后,像是接受审判。先是李再对工人代表作说服工作,谈到要如何走出困境,只有改革创新等一番道理,说到后来代表们听不下去了,都用手掌不停地敲击桌面,强烈的噪音淹没李再的讲话。
应大个子青年提议,要刘春花出面答疑,以为从她身上能打破缺口,夺回合资权。刘春花毫不含糊,从一个女人恋爱的角度舌战群代表,最后的结果只能去问像两个男人争夺的恋爱对象外商意见,令在场的代表大失所望,把矛头指向大个子青年臭骂一通。
“我来谈点个人看法。”在混乱之中,李再振臂一呼,振振有词地说,“有人举报说,外商被蒙在鼓里,此次合资涉嫌狸猫换太子。”
李再语出惊人,接待现场刹那间安静后,突然像炸了锅一样,群情激愤,冲向王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