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老夫人痛心疾首的扶着胸口说道:“敏儿,为何你从未对我说起过?”
花厅中一阵静滞,窗棂外传来声声雀儿的叫声,清脆又伶俐,像一面孩童的小鼓,声声敲在人们的心上,触目惊心。
穆笙回道:“若是说了,祖母可还愿意收养表姐?为她筹划婚事,让她伴您膝下?”
穆老夫人一世语塞,伸出去的半个身子又坐了回来。
答案自然是不会的,这是在列人都心知杜明的事情。
大门大户的人家最看重的就是名声,姑娘家的名声尤为重要,若是清誉不保,门风败坏,那么整个家族都会蒙羞的。
这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见的场面。
穆老夫人心里讶异于穆倾的胆大妄为和穆敏的隐忍,心中多有懊悔,生怕自己的举动影响京城中两个儿子的仕途。
穆笙转过头来,对着穆止说道:“去请二爷过来。”
穆止正局促的不知如何是好,他知晓这件事情中必有隐情,但没有想到竟了解到二房的如此密辛,自家表姐的私事,他这个做表弟的无论如何都不该听得。
穆笙的此举正好解救他于无奈之中,当即抱拳行礼退去了。
穆老夫人气急,这件事请本就不光彩应当关着门说,哪里还有兴师问罪的道理。
可穆止的脚程快得很,一瞬便没有了人影,穆老夫人只得含怨的瞄了穆笙一眼。
穆笙全然没有“这件事情暂时不要伸张,以免扰乱我的计划。”穆笙看向杏仁说道
“是,姑娘”饶是杏仁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在关乎姑娘性命这件事情上,她可一点都不敢马虎。
穆笙一只手托着腮,目光落在杏仁的脸上,“你同我讲讲我投河的事情。”
杏仁一愣,原本自己在心里只是猜测,如今这种猜测更是放大了无数倍,她忍不住问了出来:“姑娘,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穆笙没有半分犹豫的点了点头,“我醒来之后,之前的东西全然不记得了。”语气中甚是理直气壮。
“怎么会这样?”杏仁吃惊
穆笙不以为然的冲着她笑了笑,“大概是投了河之后,老天爷惩罚我吧。”
“真的吗?需要婢子唤几个大夫来瞧瞧吗?”
“无碍。”穆笙的脸又变得冷漠带着疏离,杏仁神色一凛,不敢再多问什么,老老实实的描述穆笙投河的因由。
“约莫半个月前,我们来到了这庆阳县,您和婢子出去吃茶水时,偶遇了柳家公子在买纸墨,您上前就邀柳家公子一同吃茶,却被他拒绝,您回来就同老太太说,您看上柳家公子了,希望派人去说亲,这还没去说亲了,柳家得了消息,就跑来同老太太说,您和她们家公子有缘,希望能将柳家公子认作您的义哥。”
说罢,杏仁颇有些义愤填膺,这柳家全家上下也太不知趣了,也不看看自己能不能担得起她们家姑娘的义哥。
“我是几日偶遇的柳家公子?又是何时找的祖母?”
“是在三日之前,次日去找的老太太。”
穆笙抿了抿嘴唇,“然后发生了什么?”
“然后被老太太给拒绝了。她还嘱咐姑娘您平日里多放点心在女红上,不得有这些心思。”
杏仁说的吞吞吐吐的,老太太的原话可一点都没有给自家姑娘留情面,她小心翼翼的捡了其中还不算很过分的话讲给姑娘听。
“那我又是何时投河的?”穆笙的眼神微闪。
“您被老太太拒绝后,就愤怒的回了房间,开始砸东西,砸了好些个值钱的物件,有先前郡主娘娘赏的泸州红瓷,还有工部献上来最新烧制的青花双鱼瓷,还有驸马爷平日给你的那些……”
“捡拾重点。”穆笙打断了杏仁的话。
“您摔了东西后,就让奴婢去打一壶茶水来喝,等我打来茶水,屋子里没有人,找了一圈发现您在后院舞剑,而后婢子就被您打发出门去东大街买您喜欢吃的桂花糕了。等我回来时,整个府中都寻不到您,我立马禀报了老太太,而后,我就跟着小厮和小公子开始满大街的寻您。”
杏仁说到激动处,咽了一口唾沫,又接着道:“最先发现您的是表姑娘,等我赶过去时,您已经被家里的小厮给救上来了。”
小丫鬟的脸色有些惨白,显然有些后怕。
穆笙打断了她:“表姑娘又如何知晓我一定是投了河?”
杏仁一拍脑袋,做恍然大悟状,“那一定是表姑娘下的狠手了,平时她就跟姑娘您不对付。”小丫鬟跳了起来,怒气冲冲的往外走去:“奴婢要找她算账去!”
穆笙抚了抚心口,看来还是高估了这小丫头。“回来,切莫打草惊蛇。你在同我讲讲有何异样之处?”
杏仁的脸色有一些难看,但还是十分认真的回忆了起来,“姑娘,我想到一处,那日您失踪后,老夫人让表姑娘和小公子一同来寻你,但被表姑娘拒绝了。可最后不知为何?却是表姑娘最先发现的你。”
不知为何?其中必有曲折。穆笙整理了一下思绪,在问道:“那日我差遣你离开之后,我身边就没有伺候的丫鬟?没有人看见我是如何离开的吗?”
“原本姑娘的闺房中就是我一人在伺候,老太爷府中的丫鬟最多也是夜里当值,白天洒扫,那日姑娘发脾气,丫鬟们定是都不敢靠近,躲得远远不晓得去哪里偷懒了,早知道如此,我就该一棒子把她们这些懒东西给赶出去。”杏仁气鼓鼓的说道。
这就不难解释,为什么她离开却没有一个人发现的缘故。
忽然桌上的兔子开始抽搐起来,双腿以一种诡异的姿势不停的抽动着,半晌之后,兔子再无动静了,穆笙伸出手指,再次探了探,已全然没有心跳!
穆笙的眸子渐渐的变冷,是了,必是幻梦散,食之无味易溶于水,但却极易留下痕迹,若人服下,起初会感到困倦,而后在睡梦中慢慢的失去心跳,全身麻痹,也就是说,就算自己投了河被救了起来,也难逃一死。
穆笙冷笑,何人竟对这穆姑娘下如此狠手?可那人也大可没想到,自己还活着。
在她还是陈清的时候,喜爱弄枪舞剑,爹爹把毕生所学尽传授于她,更是请了京城内外有名的隐士来教授她医术。
既有蹊跷,就不妨把这层纸给捅破。省得自己再死一次。
“杏仁,我身边一共有几个丫鬟?”
“姑娘,这个您也不记得了?”
穆笙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我们这次来得急,老夫人便只从府中原有的丫鬟中各抽了几个给您和表姑娘,对了我们房中的秋月还是从敏姑娘房里抽来的。”
“敏姑娘?”穆笙有些愣神
“老夫人的两个儿子都在京中任职,她觉得膝下尤空,就过继了穆府二房的女儿,带在身边细心调教,这几年瞧着也要嫁人了。”
“这敏姑娘平时如何?”
“敏姑娘为人谦和,待人有礼,见到我和姑娘都是十分恭顺的,不像那表姑娘老是处处针对姑娘,也从不给我好脸色看。”杏仁有些许的气愤。
“表姑娘和敏姑娘又如何?”
“表姑娘和敏姑娘走的甚近。”
“与我相比呢?”
“与姑娘相比,敏姑娘和表姑娘更近一点。”
穆笙眉梢微微扬起:“你确定是近了一点?”
杏仁一滞。
穆笙看着她平静的说道:“不用掩饰,说出实情就好。”
她如今最需要的是真实的消息,而不是有所修饰的语言。
杏仁一愣,而后又手舞足蹈口齿伶俐的说道:“表姑娘常常与敏姑娘在一同说些体己话,还经常邀约出门游逛,明明一个屋檐下生活着三个姑娘,却偏偏不叫姑娘您,分明就是故意为之!老夫人也不多加管教。”
穆笙用指尖敲打着桌面:“这么说来,老夫人、表姑娘和小公子都不喜我?”
杏仁有些许难堪的点了点头,而后又立马说道:“我喜欢姑娘的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