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下子就猜到，这东西是谁送来的了。
“是慕九言？”我问顾衍。
其实，他这个身份，更大的可能是他派人送来的。
可私心里，我还想再见他一面，所以我希望是他亲自送来了这些东西，好给我一个了断。
顾衍在我期待的眼神中摇了摇头：“我没看清，那人放下东西就走了。”
“走了多久？”
“就在刚刚。”
我一听，立刻推门走了出去，顾衍想跟，被我喝止。
“学长，我只想要一个了断，你别跟来，求你。”
听我这么说，顾衍的脚步顿住了，可是他还是跟来的，隔着一段很远的距离。
我知道他是不放心我，毕竟已经是午夜，而且还是在这深山里，所以我也没有再拒绝他的好意。
从顾衍的老家出去的路只有一条，路太小，开不了车，所以我猜那人肯定是步行的，应该走不远。
月光下，蜿蜒的山路像是一条盘亘在山上的巨蟒，一路弯弯扭扭，看不到尽头。
山路两边要么是稻田，要么是树林，即便是小时走惯了山路，我心里还是有点发悚，好在顾衍一直跟在后头，让我放心了不少。
我一路向前走了大概半个小时，却始终没有追赶上走在前面的人。
也许是那人的脚步太快，我又耽搁了一些时候，怕是赶不上了，而且，就算赶上了，那人也不一定就是慕九言。
我在心里颓废地想着，正想着是不是应该放弃，却见前面一棵树下，传来一点熟悉的猩红——
有人在那里抽烟！
我心里提了一口气，连忙小跑着朝那人奔去。
等走近了，我终于看清了那人的轮廓，看身形，很慕九言有七八分相似。
“九哥……？”我试探性地叫了他一声。
他抽烟的动作一顿，没有立刻应我。
等他手里的烟都燃尽了，他才低声道：“回去吧，这么晚了，不安全。”
我不管他，只是问：“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我在这里了？”
所以他不闻不问，因为他知道我很安全……
“顾眠，就这样吧，做人太贪心了不好。”
什么叫做就这样吧？明明不久之前，我们还好好的，我甚至以为我们能这样走一辈子。
可是，他为什么就不肯给我打个电话，哪怕他一句话都不说，只是给我拨个号，我都能赢了和顾衍的赌约，立刻回家去。
“为什么？”
我不明白，他忽然做这些到底是为什么。
他不是在调查杜若薇吗？他不是也在怀疑她吗？
他用得着牺牲自己和她结婚，来博取她的信任吗？
还是说，对他而言，婚姻就等同于儿戏，所以无论是我还是杜若薇，都没关系……
“顾眠，你以为如果我不愿意的话，就凭爷爷，我真能被他押着娶了你？”
闻言，我一愣，这事我倒是一直没想过，只是想着他到底还是怕老爷子的。
可仔细想想，一则他是老爷子一手带大的慕氏继承人，二则这些年来老爷子已经在放权，慕九言虽称不上大权在握，却还是有一定的话语权的，如果他真想反抗，老爷子确实也拿他无可奈何。
所以，他的言下之意是，他其实是愿意娶我的吗？
我的心，因着他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又浮起了一股子期待。
可下一秒，他却说：“我娶你，不过是因为我对婚姻毫无期待。作为慕氏继承人，我就算不是因为恩情娶你，也会因为利益去娶另一个女人。娶你，至少你还救过我的命，也不算太委屈……”
我一听，刚刚浮上心头的那股期待，瞬间又如同泡沫一般，碎成了渣子。
所以，我不过就是他两相权衡之下被留下来的那一个不得不将就？
我怎么会以为他不是个无情的人呢？
他明明知道我的心意，却在这时候把这些话都讲给我听，不过是想让我彻底死心。
“那你是真的要娶杜若薇？”我问他。
“这与你无关。”
听到他近乎冷漠的回答，我的情绪一下子就不受控制地激动起来。
“怎么会和我无关！就是她买凶开车撞了我哥！”
“证据呢？”他问我，“没有证据的事，不要随便乱说。”
他现在已经开始维护杜若薇了吗？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慕九言，你不是在调查她吗？你不是抢了我的录音趣÷阁吗？我不信你什么都没查到！”
“可事实证明，确实什么都没有，她是清白的，一切都不过是你的凭空想象。”
“慕九言！！”
我一个大步向前，死死抓住他的衣领。
黑暗中，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我只知道，我抓着他的时候，整个人都是颤抖着的。
“她说我在她车上动手脚，害她坠海，你问都不问一句就能打断我的腿，推着我跳崖。为什么我说她害死了我哥，你就怎么都不相信，还是……其实你已经查到证据了，可是你选择包庇她？！慕九言，你实话告诉我，我哥的死，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我终于还是把我一直以来憋在内心深处的这个问题，问出了口，我几乎是屏着气，等他回答我的。
可他只是沉默。
黑暗中，我感觉到他也在看我，可我看不分明。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他很轻地说了一句：“谁知道呢？”
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的一句话，让我的心彻底掉进了冰窟。
我深吸了一口气，抓着他衣领的手更紧了。
“慕九言，别让我恨你……”
我抓着他，宛若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抓住我的手，随后，把我的手指一枚一枚地掰开。
“恨吧，我无所谓。”
他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到近乎无情。
他的话，我听懂了，因为我于他而言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所以我的爱恨，他都无所谓。
明白了之后，我忽然对他就没那么多复杂的情绪了，没有了期待，自然也没了失望。
热泪无声淌下，我猛地往后大退了一步，拉开了和他之间的距离。
“山路崎岖，慕先生一路好走。”
我无比平静地向他道别，脑袋里已经是空空一片。
转身的时候，忽然听见他叫了我的名字：“顾眠……”
我脚步只顿了一下，却没停住。
不远处，顾衍还在等我，他明明着急，却始终没有靠近。
等我走近，他什么也没问，只伸手替我擦了擦眼角。
“小绵羊不哭，你还有我。”
没人安慰的时候，尚能忍着委屈，憋着不哭出声。
可听到顾衍的这句话，我直接抵在他胸口，嚎啕大哭。
我无暇理会慕九言有没有走，又会不会听到，我只知道，在那天夜里，我失恋了，也失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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