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飞?”
段宇飞可听不懂叶北的冷幽默,大少面露疑惑之色,打量着姿势怪异的大白猫,从进门开始,这只大猫的神态和行为都像极了人,看得他头皮发麻心生警觉。
“这又是什么东西?”
叶北不假思索道:“我的猫。”
穷奇冷漠道:“喵。”
“死要饭的,大晚上你带着猫跑这儿来干嘛?”段宇飞见大猫乖巧听话的模样,定了心神。
见罗盘还是没有好转,蓝牙耳机也处于罢工状态,叶北内心忧虑重重,直接忽略了大少爷的问题,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看看。
“等会!”
段宇飞拦在大门前,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不得真相不罢休的模样。
“我让你走了吗?”
穷奇乖乖攀上叶北的肩,低声附耳轻语道:“奴才……试试你伥鬼之身的能耐,听你提过,这家伙可是要拿刀攮你,算故意杀人咯,你现在来个防卫过当也不算过分呀,要不……宰了他?”
叶北当做没听见,同段宇飞道着晚安:“时候不早了,该回去睡觉咯。”
大少爷哪儿能受得了这种气?
“你他妈……唔……”
段宇飞两眼瞪大,没等他脏话说完,只觉身子一轻,叫一阵大力提起,一眨眼的功夫,回神之时自己身处小屋内,再看叶北刚踏上沿湖的青砖路,徐徐而去。
“你要喜欢住在这屋子,酒店房间就归我咯。”远远能听见叶北话中戏谑之意,定睛一看,手上还夹着他段宇飞的房卡。
“等会!站住!”段宇飞快步赶上,要去夺回自己的东西。
叶北侧身腾挪避开,看芝麻官趔趄失衡冲了出去,马上要和大地母亲亲密接触了,又拉住了大少爷的泳裤裤衩。
“你!”段宇飞咬牙切齿,一肚子火气憋得满脸通红。
“我站住了。”叶北无辜道:“有事儿?”
“东西还我!”段宇飞喝道。
“可不就在你口袋里嘛?”叶北斜眼,指着大少裤衩口袋里,露出半截的房卡。
段宇飞这才意识到眼前之人的身手不凡,行为也古怪得很。他站稳了身子,神色阴桀逼问。
“你这家伙耍的什么花招?到底是什么来路?”
叶北考量片刻,尽量想让自己的笑容变得亲切可人,态度和蔼。
他露出两排森森白牙,看得段宇飞心头一惊,退了两步。
他又拂起额前碎发,发出爽朗笑声。
“哈哈哈哈……”
他接着摸了摸穷奇,又指了指着大少,再看大猫眼中的疑惑之色,压根就不知道这奴才在想什么。
“笑什么呢!”段宇飞震声壮胆,自己的双手却因心虚而颤抖。
——这家伙真的是人类吗?
——河西老宅也好,这个地方也是……为什么总能碰到他?
大少爷这才想起来,父亲说过,有些事情用钱是解决不了的——普通人不能看见的事,不该打听的事,以及绝对不可参与的事。
段宇飞内心发憷,这短短的十来秒,叶北的行为就像个精神病人,无一例外都在用肢体行为和语言警告着自己——别问太多,别想太多,拿上房卡,赶紧回房。
叶北:“你真想知道?”
段宇飞怂了,他一点点退后,拖鞋踩在青砖道上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虚浮感。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呵……哈哈哈……我先,回去啦。”
“这才对嘛!”叶北眉头一下子舒展开来,“棒棒的!赶紧回去吧!”
段宇飞心事重重快步而行,不一会就消失在夜色中。
穷奇疑惑地看着奴才,完全不明白刚才短短几个回合之间发生了什么,叶北又干了什么。
“喂!奴才,你做了什么?这崽种为啥会跑?”
“简单的心理暗示。”叶北对着大猫撩起额前碎发,解释道:“你看见什么了?”
穷奇离叶北极近,自然能见着叶北那张惨白凶悍的脸,在断眉疤的加持下,人工湖反射来月光,映出奴才凶神恶煞的狞笑。
大猫惊得浑身一抖,离叶北的恶人脸远了几分,“要是没吓跑呢?”
叶北神色恢复如常,“那就尴尬了,只能和他说我正在寻找九又四分之三月台,随时准备遇上人生中最重要的那个没鼻子的人,然后开启我人生的主线任务。”
“嘁,你就会说些没品的笑话,这张嘴是厉害得很。”穷奇鄙夷道,“为什么不杀了他?”
叶北从兜里掏出了大少爷的手机,嬉皮笑脸答,得意洋洋地给穷奇展示着战利品,“因为他好像也想当男主角。”
“你这家伙……”穷奇脸上露出了欢愉的表情,遇上鸡鸣狗盗的恶人是它再喜欢不过的事。
叶北拿出一张不透光的小卡片,对着手机满是汗液油污的指纹解锁处捣鼓一通,解锁之后开始搜寻通讯录和短信里的记录。
在工作组里,叶北得知剧组一行人的食宿安排,也知晓了玲希丫头的房号,至于这档子节目主题他是没心思去琢磨了。
手机中还有一张今天刚拍摄的照片,时间显示是早上九点多,照片上是剧组人员一块踩在五郎观小庙上的合影,庙顶满是烟头,玲希正好让人架在中间,惊慌失措左右为男的样子。
最后,关于这座人工湖的传闻,叶北这个阴阳先生自然是比大少爷要了解得多,在手机里也翻不到有用的东西。
“还不够!奴才!偷东西可不够!你要是听了我的,那不识好歹油头粉面的小家伙临死前能把所有知道的都告诉你!”穷奇绘声绘色给叶北灌输着恶人之道,“去做吧,去做更多!更多……更多……”
它越说越慢,眼睛里只剩下叶北手中高高举起的火腿肠。
叶北:“只有喽啰命,就别得boss病。”
五分钟之后,叶北回到酒店大堂外,站在汉白玉墩象摆件边上,蓝牙耳机终于有了信号,里边断断续续传来苏星辰的声音。
“喂……这里……天机情报……27号。”
“听得见吗?”叶北捂紧领口,离麦克风近了几分:“苏星辰?苏探员?这里是天枢总署特别行动组,叶北。”
“听清了。有事儿直接说。”
“我目前在衡阴市郊,一百八十公里左右的茹云山森林公园,康迪洲际酒店大门前,在公路上发现了可疑庙宇。”
“具体。”
“五郎观。”
“灵灾等级?”
“不知道。”
“罗盘呢?”
“失效了。”
“明天就是中元节……为什么是这个节骨眼……可恶……”耳机那头传来星辰的埋怨。
又听苏星辰问:“罗盘失效是什么情况。”
叶北掏出罗盘复查一眼:“打转,要起飞。”
“那它没坏。”苏星辰松了口气。
“您的意思是?”叶北心生不详之兆,他偷偷瞄向大猫,穷奇还满心欢喜地啃着火腿肠,就像是察觉到了奴才的注视——它仰视着叶北,脸上浮现着奸计得逞的笑容。“啊啦啦……你终于感觉到啦?”
苏星辰:“当罗盘搜索到了五个以上的目标,而且距离都挺近的时候,就会打转。”
“艹。”叶北暗骂一句,急忙问道:“五郎观是什么?”
“是五通邪神。五郎神是民间崇拜的说法,供奉有好处,见效特别快,但也会招灾。”苏星辰解释完,嘱咐道:“我已经通知了离你最近的武装组,半个小时内能赶到现场,你先撑住,只要武装组的人到了就安全了,放心,这次我给你准备的人是最能打的那个。”
说完,苏星辰就断了通讯。
叶北盯住穷奇,眼中含着复杂的情感。
穷奇已经学会了抢答。
“是你自己不问我的呀,我只是一只弱小无助的小猫猫~”
“这笔账我们回头算,主子。”
五通邪神是什么玩意儿?他自己最清楚。
《夷坚丁志》有载,供奉此物使人巨富。喜***女,是反复无常,意气用事的小气神。
叶北连开房办卡的心思都没有,也不打算走电梯了,找到玲希房间的位置,一层一层沿着酒店阳台往上爬去。
此时。
玲希小丫头抓着被子,额头冒着冷汗,一直都睡不着,她打开房间里所有照明设备,电视也开着最大音量。
诡异古怪的感觉萦绕心中,门外好像一直都有人在走来走去,不时能听到窸窸窣窣低声交流的说话声,可每次当她正想下床去听个明白,话语声又立马戛然而止——那种感觉,就像是门外的东西察觉到玲希的动作,刻意隐瞒,暗中窥伺。
玲希死死盯住了房间大门的把手,这种来自未知的恐惧要击溃她的心理防线,这几天在剧组的遭遇令她心头的压力倍增——不论它是人,还是鬼。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就在玲希丫头咬着被子,关上手机,孤立无援之时。
她尚未发觉,床下的阴影里,露出了一张红彤彤的男人脸来。
他的面庞扭曲变形,两眼发黄,鼻梁就像是拉面条一样变得老长,两片嘴唇往外暴凸,有一口稀疏的獠牙,长两三寸。
玲希如果能看见他,也许能从扭曲的五官中认出他就是剧组中的其中一人。
他躲在玲希丫头看不见的死角,眼神中透着一股机灵劲,两手十指的指甲锐如钢刀,轻轻划拉着床垫底板,制造噪声,喉结耸动,发出诡异的低语。
每一次玲希听见动静,惧得蹬腿扭腰抱被子,这床下的奇怪男人就会露出狰狞可怖的病态笑容,仿佛开心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