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日还晴空万里,后一日便乌云密布,下起了小阵的雷雨。w?ww.
林莞婉卧房后的几珠丁香在风雨中飘零,似雪净白的花瓣被打落一地,化作花泥。
在这让人心神不宁的阵阵雷声中,林莞婉有些恍惚,手中的针有一下没一下缝着袍袖。
突然一道紫色闪电划过,将屋子都映得刺眼,耳边再度掀起使人心悸的雷声。
林莞婉被惊,针狠狠扎入了指尖,豆粒大的血点顿时冒了出来。
抽气一声才将手指含到嘴中,便又听到屋外响起不亚于方才惊雷的叫喊。
“表妹,表妹!!我跟你说,出事了!”身着蓑衣的陈明辉冒雨冲进院子,躲进廊下边解蓑衣边大喊。
林莞婉眉心一跳,忙的迎了出来,看着满脸都是雨水的陈明辉吃惊不已。“二表哥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什么事将你急成这样。”
唤来丫鬟去打水、煮姜汤,又让去找兄长借身衣裳,林莞婉吩咐忙得院子的人一团乱。
陈明辉心中存着事,哪顾得上这些琐碎,忙在林莞婉面前低声。“表妹先不着急,先听我跟你说。昨晚出了桩事,现在整个京城都在传,骁羽营的士兵与护国公的赤卫营士兵打起来了,还将护国公府的小公爷打成了重伤,估计你那心上人今儿在朝上也怕讨不得好。”
林莞婉听着心一沉,满脑只得苏昭珩要被责问的话。
“起因说是骁羽营的士兵在营外按例巡夜,哪知离不太远的赤卫营半夜搞什么特训,骁羽营听到放箭矢的动静前去查探,一人不小心中了箭。那箭虽已是用了钝头,但也不是轻甲能档的,还是钉到了那士兵的肉里,于是骁羽营以为是敌袭,不清不楚就和赤卫营打了起来。那罗昊也在其中,背后中了一刀。下手的是苏世子手下卫队队员。现在整个京城都传是苏世子不满让出骁羽营的营地,故意借机报复。”
怎么一夜间就出了这么大事,苏昭珩昨夜一直到三更都还在京城啊!
陈明辉的解释使得林莞婉心跳极快,她根本就不知骁羽营去西北还是要让出营地。这说明以后骁羽营是不再驻扎京中?前世也是这样吗?
苏昭珩被指报复伤人,那皇帝会怎么责罚,老护国公的护短满京城谁不知晓,怎么就和他对上了呢?
陈明辉说完一通,口干舌燥。接过木香递来的茶水就灌了几口,直烫得哈气。
“二表哥,这事很严重?”林莞婉想来想去,到底不清楚事件要严重到哪步,她不懂律法军纪。
“当然严重,最轻也得是违反军纪,内部斗殴,每个人都得受一百军棍,重了是要革降军职的!”
“但昨夜他人又不在场,哪就能被牵进去呢?”
陈明辉道:“他的人伤了那罗昊啊。能不被牵进去?”说完,陈明辉觉不对来,怔怔的问。“表妹怎么那么肯定他昨晚不在军营?”
林莞婉情急之下说漏嘴,脸憋得通红,芫花机灵插话道:“昨儿老太爷在家宴请了武肃侯父子。”
陈明辉这才露出了然的神色,是信了这话,随即又皱了眉。“若是林老太爷能作个佐证,也许事情会有其它说法也不定。既然这样表妹也莫要心急,在家中等林老太爷回来问问便是。”
话是不假,可林莞婉也没有把握她祖父会出面作证。因为苏昭珩与祖父来往一直都是暗中的,昨天的宴请便是墨竹居伺候的都怕不知来的是武肃侯父子,否则她兄长得知早间怎能一点情绪不显。
“二表哥,谢谢你冒雨跑这一趟。和我说这些。”林莞婉心焦,却也没有忘记这一身湿的表兄,感激道。
陈明辉摆摆手,“兄妹间哪用这些客套,我是觉得事情不太对,也怕你听到被传得更乱的流言着急。索性先过来与你说了。”
“按我说,我倒觉得那护国公府是故意的,明知两边军营近来有冲突,还半夜在两营边线搞什么训练,指不定他们才是故意报复!我可记得苏世子在端午还给了罗昊难看,罗昊估摸着也是知道他心仪你的事,才来这么一出吧。但外人却不知这些事的,苏世子为了你的名声定然也不会说,怎么看都要吃哑巴亏。”
经陈明辉一分析,林莞婉觉得甚有道理,能拿着毒粉泼人的罗昊,干这样的事最有可能!
他的那个伤搞不好是为了作足戏也故意的吧!
难道苏昭珩真的会要吃哑巴亏?!
林莞婉心里极乱,又无可耐何,朝堂上的事她只有干着急。
林浩祺那边听到表兄冒雨前来,也赶了过来。
知他不喜苏昭珩,陈明辉自然不在他面前说这事,胡绉了个是来问怎么给陈思琳准备及笄礼的理由给搪塞了过去。
林浩祺不疑有他,领着他到西厢重新收拾干净,才围坐了下来闲聊。
林莞婉的心早随着这消息都飞到了金銮殿上,勉强笑着陪兄长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金銮殿上此时确是为这事闹得不可开交,当然,不可开交的是指护短的老护国公。
秉持一惯能哭嚎绝不正常说话的老护国公,已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磕皇帝面前要公道,那哭得凄凉是像罗昊又一次要埋到土里一样。
满殿大臣被他哭得头都一抽抽的,若是可以,他们定然是要捂上耳朵。不过也同情老护国公这唯一还不成器的孙子,上回被人莫名打一顿,这回又被砍一刀,确实多灾多难。但为何总和武肃侯府都牵上关系,莫不是这内中真的有什么深仇大恨?
众大臣猜测纷纷,不少人联想到近期护国公府再掌兵权,还是与骁羽营相望的赤卫营。又早有传闻皇帝还有意让骁羽营出征西北,而赤卫营还在招兵买马,明显以后京中两大守营就只余一个,想到此,众大臣那埋藏的八卦之心又开始蠢蠢欲动,静看朝中两方人的反应。
皇帝看着跪在下头只埋头哭,颠来倒去就是那几句武肃侯世子纵容手下。无视军纪要严惩,他的孙儿多命苦,罗家一脉要断云云,额间是青筋直跳。
昨天武肃侯请旨要提前出征。苏昭珩在这节骨眼上又如何会做出什么公报私仇的事,就算论真的要报复,以苏昭珩的才智真要想恶整罗昊出口气也不会用这么笨拙的手段,这事八成还是误伤!
皇帝心中有自己的判断,对老护国公的哭嚎越烦燥。见他没完没了,将金銮殿当大街般耍泼冷声劝道:“护国公,有话好好说,你先起身。”
老护国公拿出大有孟姜女哭倒长城的气魄,闻言反倒是嚎得更响亮了。
皇帝险些被那一嗓子激没忍住,要将龙鞋给抽到他脸上。
苏昭珩环视一圈,与自家父亲对上视线,看到父亲眼中的示意出了列。
“启禀皇上,护国公所说此事微臣也是近天亮才知情,事先不知情。何来蓄意报复一说?但微臣的下属确犯了军纪,自当按军纪惩罚,微臣御下不严,下属不能及时认出未做赤卫军打扮的罗小公爷,微臣愿一同领罚。”
说着,苏昭珩一撩袍子便跪了下去,站在众臣之的林老太爷嘴角勾了勾,带着深意的目光落在老护国公身上。
一方缠闹不休,一方懂事愿息事宁人,皇帝心底终于有了丝安慰。这老护国公什么时候才能学学旁人的大将之风!一个未及冠的少年都比他有胸襟!!
当然,皇帝也不能真下什么重罚,他知道武肃侯两父子心中这会肯定委屈,便清了清喉咙道:“罗昊带着赤卫军训练。又不曾做赤卫军打扮,暗夜中有误伤也是免不了的,骁羽营巡夜卫队伤了人,也情有可原。巡夜卫队每人领军棍五十,以做惩罚,苏昭珩你既也认为有不能推脱之责。领军棍二十,你可有意见?”
“吾皇圣明。”苏昭珩磕头领旨。
老护国公却是不忿的,凭什么他的孙儿被砍了那么一刀,现在还失血过多躺在床上,苏昭珩领个二十军棍就完事了?!
“皇上,若是皇上以此定论,那往后有其它人效仿为此斗殴,一句我没认出来了事,还要军纪做甚?!”
“皇上,臣请旨,骁羽营整军三日,随后出征西北。”在老护国公大指不公之时,武肃侯突然出列请旨。
老护国公还有一番的不公言论当即被噎在喉中,把自己憋得脸通红。
怎么武肃侯突然在这个时候请旨出征,他就算不做挣扎也该争取让骁羽营再留下一些兵力在京,好做他赤卫营的牵制,怎么倒像是退了一步成全他赤卫军似的。
这是要以退为进?!
老护国公并不清楚自己孙儿亲自策划了这场戏,为的就是要赶骁羽营出京,这算是与他心中所想不谋而同。
他放弃兵权许久,既然再接掌,定然是要再做到稳握重地,一山不能容二虎的道理他比谁都清楚。何况他不愿孙儿上战场,所以早已有准备让骁羽先拔了这筹,不料对方比他想的还要顺着杆子爬。这让他又起了疑心来。
皇帝先前神色说是还带着隐忍,此刻却是明显不悦了。
这武肃侯怎么回事,昨日明明已答应要将出征延后到六月以后,怎么现在当场提了出来。
新的兵器最快一批也得在六月中旬才能造成,他这提前出征往后再运兵器实在不是好主意!
皇帝不满的盯着武肃侯打量,也猜测着他是否因赤卫营的事反退为进,毕竟他儿子刚受了委屈。
快思索一圈,皇帝又在武肃侯面上只看到淡然,迟疑的试探道:“出征一事朕还未完全思定战策,爱卿现在请旨过早,延后为佳。”
“骁羽营与赤卫军出了斗殴之事,虽是双方各有错处,却是都极损士气。士兵们都血气方刚,无意一次或许会有意的第二次,骁羽营与赤卫营相隔甚近,为了避免再生冲突,臣认为此时拔营为最佳时期。”
武肃侯一番话就差没明说,斗殴一事就是老护国公的赤卫营要赶骁羽营所设的陷阱,听得老护国公憋红的脸成了紫色,心中怒骂武肃侯不要脸,果然是以退为进。
众大臣听着这话都跟着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说来说去还是两家争权引起的争端啊!
皇帝完全黑了脸,他当然也是听出话中之意了,但明面上也不好反驳,一反驳就成了他偏颇赤卫营,那骁羽营的士兵不得骂他昏军!
亏他方才还认为武肃侯是识大体的,怎么就没有一个靠谱的?!
“臣附议。”
正当满殿寂静之时,林老太爷出列附议,皇帝眉心一跳,脸上写满老狐狸你来凑什么热闹!!
林老太爷说完却是完全不看皇帝的脸,垂了眸准备装死,拒绝接收皇帝一切示意。
皇帝真是气乐了,对这些一个个不受控制的能臣恨得牙痒痒,索性由了他们性子去折腾。
要赶人的他成全,要急着走的快滚,还有那个没事搅和的老狐狸,若是西北战场失利,他非得先治他的附议之罪!
“既然林辅国也附议,骁羽营整军三日,三日后出征西北!若是西北不平,你们也不必回京了!退朝!”
皇帝扔下话,拂袖而去。
众臣忙跪倒高呼万岁,林老太爷面色无常跟着众臣告退,武肃侯起身后对着那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的老护国公道:“恭喜护国公心想事成。”
武肃侯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让整个殿里的人都能听得清,众大臣纷纷侧目看向两人,与武肃侯府有交情的都目露不耻,看热闹都双眼放光。
是此,下朝后京中的传苏昭珩公报私仇之事就变为是老护国公容不得人,早有预谋挤兑骁羽营离京好占营地扩军争权。
苏昭珩在金銮殿后殿安静的领了二十军棍,无视身上朝服因雨水泥土沾得狼狈,玉树般的身姿依旧挺拔,云淡风清的出了宫。
他现下心中只有离别前的惆怅,真是算来算去算不过变数,原本还有小半月的时间硬生生给挤没了,他还是想想怎么给他的小姑娘解释。至于罗昊那厮,等他回了京,第一个先撕了他皮当凯旋大礼!(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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