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网民的数量不是一般的多,多得比大部分域外他国的人口还要多。人多了,清醒理智的人便很容易会被滚滚人潮淹没。
在周明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另一边的玄鸣却清闲得很,他正在看字,确切地说,他在看别人写字。
写字的人看上去年近不惑,面有清须,一手瘦金体落于茶桌,入木三分。
三点水后,一个如屈铁断金般的“漢”字出现在了纸上。
玄鸣心里暗赞,古今习瘦金体的人众多,但是得其精髓的人寥寥无几。此人的字天骨遒美,逸趣蔼然,想必他应该能当得上寥若晨星中的那个晨星了吧。
“好字好字,我还没进这茶铺,远远就看到遗民兄挥毫的好字了。”
遗民哈哈一笑,丝毫没有被称赞后的得意,他朝远处拱起手,道:“南兄,你连我的字都还没看见就开口称赞,也不怕在座诸位侠士笑坏大牙?”
“哈哈,谁说我没看见,这不就见着了吗?”
只听随着话音由远到近,一个挺拔的身影从官道尽头呼呼闪来,出现在了茶铺之外。
好浑厚的内力,好快捷的轻功。玄鸣很明智地提前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现在的情况是两位武林前辈重逢,他再站在桌边看字就不合适了。
“好一个何处望神州,南兄,你的步法精进得实在过分。”一直保持着气定神闲状态的宋遗民眼中精光闪了几闪,这句对好友的称赞,他是发自肺腑。
孰料被他称为南兄的南乡子听见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色转了几转,摆摆手,道:“不想自夸,你也别夸了,都是被逼的。”
许是他的话也让宋遗民想到了什么,他只淡淡地问了一句:“他们还在纠缠着你?”
南乡子默然不语,径直走到了宋遗民桌前,点着纸上的“漢”,道:“维天有汉,鉴亦有光。愿我等所为,能为此银河上的繁星回归,填石铺路吧。”
“这是自然。”
南乡子两人的对话让玄鸣有点难以理解,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他们的话语中除了大志雄心,似乎还带了点孤寂与悲凉?与四周格格不入。
玄鸣离开的时候又转头看了桌上一眼,维天有汉,鉴亦有光。原来我们口中常提的汉,竟还指银河么?
周齐山庄与其说是一个山庄,还不如说是一个村子比较实际。没有围蔽的砖墙,只是在山坳零零落落地坐落了几间房舍。
一条溪流绵延而下,村口有一棵百年古松,绕过掉落一地的松塔,就如进入了桃花源。
重林将叠嶂,此处可逃秦。
“好地方好地方,周兄弟这里足以当得上世外桃源之称!”
玄鸣正闭目感受着,突然有人从身后喊道,其声若洪钟,中气十足。
他睁开眼,只见一个眉清目秀,年方舞象的青年闻言从最前面的屋子走了出来,远远回道:“凌云兄,诸君,周齐在这里恭候多时了!”
周齐口中的凌云兄生得十分高大,气宇轩昂,快步走过玄鸣身边时,带起了呼呼风响。
“小兄弟,你是来观礼的吧?”
似乎有人在和他说话,玄鸣转头一看,竟是先前在茶铺见过的那位名为宋遗民的前辈。
他退后一步,抱拳于胸,道:“正是,在下清虚派玄鸣见过前辈,我游历江湖听闻这里有个汉知会的成立大会,就前来看看,不知道会不会打扰了。”
“来了是客,不用客气,正好可以一同讨论讨论。”
“小道才疏学浅,不敢妄议,列席就好。”
陶渊明在桃花源记一文中,写道了:自云先世避秦时乱,率妻子邑人来此绝境,不复出焉,遂与外人间隔。问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
汉知会的名字,便取自乃不知有汉这句话。前者靖节先生用的是字面意思,而汉知会的乃不知有汉,引申的则是大部分神州人不知有漢。
在现代生活的今天,我们对身份证上的汉字,是不是已经淡漠到无视了?何人能谈知汉?
汉知会成立大会这名字只是面向外界的幌子,真正要举行的,是名叫汉知会的论坛。
而这个论坛现在参加的人数,看去还不到二十人,决定留下来旁听的,唯玄鸣、墨宇等。其他江湖散人,刚来,听了,便走了。
“师兄,要不我留在这里,你回去处理血炼教的事情吧。这次的任务这么简单,我想我一个人就能够胜任。”
在玄鸣走近墨宇的时候,他刚好听到有人对他说了这么一句话。
墨宇的师弟要比玄鸣高半个头,身材偏瘦,肌肉有棱有角,看上去蕴藏着不俗的爆发力。
掏出腰牌上前重新打了个招呼,墨宇见又有一个同僚在这里,便在师弟满怀期待的眼神中点了点头,离去。
脚下的溪水缓缓流淌,时有细鱼沉浮其间,玄鸣看着眼前这个在墨宇走后大松了一口气的同僚,感到有些好笑。
“你好,怎么称呼?”
“在下唐立,字擎宙。”
“怎么?跟你师兄一起出来压力很大么?”
唐立原本木木讷讷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了的确如此的表情,道:“是的,师兄他有时候走着走着就会突然陷入沉思,然后就会向四周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杀气。”
他顿了顿,又道:“搞不懂指挥让他执行乔装任务干吗,怎么装都没效果,刚出门就暴露了。你看,最后我们是光明正大过来的。”他最后指了指他挂在腰间皮带上的腰牌。
玄鸣闻言笑道:“乔不乔装问题不大,我个人感觉这里的人未必个个都是真正的君子,但都称得上是一位胸怀家国的好人。”
他此时的心情很不错,传他阑珊剑诀的先辈要他以华夏复兴为己任。来到周齐山庄,即便论坛还没有正式开始。他也已感觉到,接下来的路怎么走,已不需要他独自一个人去苦思苦想了。
因为汉族,古称华夏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