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陈学武的眉头微蹙:“可我的大衣还在人家的面包车上包裹着呢。”
娟子听继父这样一说,也醒悟过来了。不过,她目睹挡在前面的大货车已经缓缓移动了,便敦促继父:“既然前面的大货车都开动了,说明那里面包车已经开起来了。咱们就不要那件大衣了,赶紧跟着走吧。您听,后面的车都响起了车笛声。”
陈学武无奈,也只好挂挡启动汽车。不料,由于他的车被积雪半掩埋着,并不像那些大车,可以克服前面厚厚的积雪启动,而是车轮原地打滑,却无法移动汽车。
娟子见状,不由失色道:“这可怎么办?”
陈学武苦笑道:“咱们的车马力太小了,无法逾越车前这点积雪,必须用除雪工具,把它们清除才行。”
“唉,可咱们上哪去弄工具呀?”
娟子正在犯愁的时候,突然看到几个身穿警服的人员正拿着铁锹之类的工具从前面奔过来。他们一看有一辆小汽车陷在雪里无法动弹,便主动过来清除汽车前面的积雪。
“谢谢您们!”娟子和继父同时把头探车窗外道谢。
陈学武的新车距离大货车间距不足两米,所以很快被几名交警把那些积雪清除了,并向陈学武做了一个可以行车的手势。
陈学武明白,这些公路交警就是负责帮忙把无法动弹的车辆恢复启动,不至于影响后续的车辆通行。他们处理完了陈学武的新车,就继续视察后面的车辆了。
陈学武再启动汽车,果然顺利地开走了。由于大货车前面的积雪已经被大货车压实了,所以就对他的车够不成障碍了。
可是,陈学武刚把车开到孕妇乘坐的面包车所在的位置,便突然发现路边堆积一堆衣物。其中有一件好像是自己的黄色军大衣,便赶紧停下车,下车跑到路边把它拾起来。
他为了不影响后续的车辆,便以最快的速度返回来,再钻入驾驶室启动汽车。
娟子一看继父这几个紧急动作弄得气喘吁吁,不禁扑哧一笑:“您为了一件破大衣,至于这样吗?”
不料,陈学武一边开车,一边郑重地讲道:“这件军大衣还是剧组的一位同事送我的。当我们戏拍到最后时,突然大风降温。还好,我们拍的是冬天戏。我全靠这件棉大衣支撑我坚持下去。所以,我不仅对它有感情了,而且,它以后可能起更大的作用呢。”
娟子咯咯一笑:“咱们越往南开车,气温就越高了,就算到了咱家的高原地区。我妈妈也不会让您穿着它过冬的。”
“哈哈,这可说不好。你没看南方遭遇这百年不遇的暴风雪吗?也许比北方更冷呢。”
娟子这时又埋怨起那个产妇的老公了:“那位大哥真不够意思。既然用不上您的大衣了,为什么不亲自还回来,却给扔到路边了。”
陈学武苦笑道:“这你可冤枉人家了。当时她的媳妇正在难产,他急得都六神无主了,根本没有注意车外的情况,哪里知道包裹他的车外这些棉服和被子是谁的?当时大家一看没事了,都默默地撤离了,就算他事后想道谢,恐怕都找不到人了。”
娟子一听继父讲得有道理,只好点点头:“那好吧。咱们就不跟他计较了。”
当他这一路行驶下去,突然发现了一个感动的场面。原来,在这条刚刚被清除过积雪的公路上,每隔一个路段,都设有免费热水服务处,形成了一个靓丽的风景。
陈学武和娟子把汽车也停到一个服务点,发现那里不仅有免费的热水,而是还有免费的方便面,专门提供给过往的司机和乘客。
娟子回到车上,一边品味着热气腾腾的方便面,一边惊叹道:“我这次出门算是长了见识,这一幕幕真是太感人了,我们的祖国太伟大了。”
陈学武淡然一笑:“这就是所谓的‘天灾无情人有情’吧。假如不是经历这场史无前例的暴风雪,我们就享受不到当地政府提供的这样待遇。当然,咱们也借了那些跟咱们同样返乡的农民工的光了。”
“哦,难道农民工就有特权吗?”
“不是。以前本地人很瞧不起外地的农民工。所以,他们算是社会上的弱势群体,自然需要特别的关照了。而且,他们为国家经济的发展做出了贡献,社会上理当尊重他们,为他们返乡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嗯,‘本地人’真是一群势利眼。”娟子不由忿忿道。
陈学武哈哈大笑:“傻丫头,‘本地人’并不算是一个特定的群体呀。对于任何人来说,他既可以是‘本地人’,也可以是‘外地人’。这凸显了某些人的区域观念。我相信,随着社会的进步和户籍的改革,迟早会废除那些带有偏见和世俗的户籍制度。”
“您说得对。我们不分东西南北,都是中国人。”
陈学武点点头:“在中国国内可以这样说,就算全世界,凡是华人就都是炎黄子孙。我们都是同胞。”
娟子这一路聆听着继父的见解,不由浑身血液沸腾,心潮澎湃。他们行驶到了傍晚,突然得知高速公路已经开放了。陈学武立即把车从一个入口,驶入了高速公路——
娟子发现高速公路上并没有多少积雪,不由问道:“陈叔叔,您说这里没有下那么大的雪呢,还是积雪被交警清除了?”
陈学武毫不犹豫地讲道:“交警没有能力清除如此范围的积雪。所以,这里应该没有咱们被困在的地方大。我记得当时那位交警负责人说,那个被大雪围困的地区,是遭遇百年不遇的大雪。目前距离这里很远了,所以说,这里不会下那么大的雪。而且少量的积雪也被车流融化掉了。”
娟子兴奋道:“那我们回家的路是不是可以畅通无阻了?”
陈学武含笑道:“假如我们没有再遇到特别的麻烦,应该在一天多就到家了。”
“太好了。那我可以把这一路遭遇的情况跟我妈妈分享一下吗?”
陈学武一愣:“难道你想对她讲实话吗?”
“难道不可以吗?既然我们脱困了,把事实告诉她又如何呢?”
陈学武赶紧摇头:“千万不可。如今我们距离回家的路,尚有一半的行程,假如让她知道我们之前遭遇那样的凶险,并且隐瞒了她,会让她对我们的后半程更加担忧的。”
娟子觉得继父的话有道理,便一吐舌头:“您说得对。我差一点犯了错误。”
陈学武莞尔一笑:“这没什么,你不要太介意,现在要让她感觉我们回家这一路玩得开心。只有这样,才可以减轻她对我们的挂念。”
娟子点点头:“好滴。我现在就告诉她说,咱俩经过一个好玩的地方,正下车赏景呢。”
再说齐顺敏收到女儿一通谎言之后,心里虽然有些不是滋味,毕竟自己正担忧的亲人却在外面游山玩水,但随即又一想,目前女儿跟老公的关系越来越融合了,也许老公目前依着女儿贪玩的性子,进一步加深这种特殊的父女关系,也未尝不是好事。
当她想起了老公刚到她家的时候,所遭遇的女儿种种的白眼,便不禁百感交集。她这时深深体会到,假如家庭的成员不和谐,即便自己跟老公的爱情再美满,但这个家还是有残缺的。只有自己的亲人们相互关爱了,这才是她最向往的家庭生活。她想到这里,又不禁喜极而泣。
其实,陈学武虽然并没有陪同娟子欣赏风景,但他这一路上的行为在娟子心目中的影响,却更加根深蒂固了。
当然,陈学武在这一路上,给予了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并且不由想到,娟子之前根本不给自己任何关爱她的机会,也许上天冥冥之中注定了他和她要在这个特殊环境下同舟共济。如今,他和她的父女关系已经升华到了骨血一样深厚程度了。
他这一路上虽然辛苦,但心情却是愉悦的。他需要这样的亲情,只要能拥有这份亲情,就是这一路再苦再累,对他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
“陈叔叔,咱们终于快到家了!”
第二天傍晚,当陈学武把车开出省城的高速公路时,娟子不由发出了惊呼。
陈学武瞥了她一眼:“闺女你想什么呢?咱们只是刚到省城而已,而把好走的路都走完了,接下来就是几百里的山路了。也许这最后的一段路就是最艰难的一段。”
娟子咯咯笑道:“当我刚才在服务站吃饭时,聆听到了熟悉的乡音,就感觉到家一样亲切。毕竟,距离家只剩下区区几百里了。”
陈学武眉头微皱:“可就这区区几百里,咱们也得住宿了。”
“为什么?难道您不想今晚回家跟我妈妈团聚吗?”
陈学武苦笑道:“怎么不想?我这一路,满脑子都是你妈妈的影子。可你难道不知道省城距离蜀西这几百地都是山路吗?而且没有路灯,如果连夜赶路会很危险的。”
娟子一听,顿时醒悟道:“是呀。我都忘记这段路的险峻了。当初我四姨父开车送我来省城的时候,经过一段叫鹰嘴崖的山路时,还有些胆战心惊呢。”
陈学武也附和道:“我虽然每次从蜀西到省城都乘坐火车,但也知道,一旦遭遇恶劣的天气,省城到蜀西的公路就无法通汽车了。”
“嗯。您已经开了一天的车了,一定疲劳极了。那我们就在省城休息一晚,明天早上再出发吧。”
“这样最好。我们明天中午之前就可以到家了。”
娟子经常乘火车来省城,感觉这里就像到家一样,不禁发出了感慨:“陈叔叔,我们这一路上经历的事情真是太多了,总算快结束这段回家的旅程了。”
陈学武好奇道:“你这个丫头看样子感慨颇多呀。”
“可不是嘛。刚开始咱们遭遇坏人‘碰瓷’和暴风雪的围困,当时我的心情糟糕透了,以为这是一次最囧的人生囧途。可后来又让我感到了许多温馨的瞬间。”
陈学武微笑道:“那你能讲一下自己的感想吗?”
娟子动情一笑:“我的感想真是太多了,感觉这短短的几天里比我之前的十九年都印象深刻。它带给了我的愤怒、焦虑、感动和喜悦,真是五味杂陈。我觉得这一段旅程就像浓缩了人的一生所经历的一切。当然,我最大的收获就是从您的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