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动手,不要动手,老奴是重华殿的人,饶命,饶命啊!”
一时间,容嬷嬷吓得裤子都要湿了。
她向来在惠妃身边作威作福惯了,又哪里经受过这样动刀动剑的场景?立时便惊慌失措的喊着,便听宫内的院子里有脚步声,极快的迈出来道,“既是重华殿的人,还请两位侍卫大哥查清楚是谁,便放了吧!”
师傅被罚跪当院,小和子心里着急,又无可奈何,可该做的事,还是要做。
自然这个节眼骨上,是不宜多生枝节的,小和子匆匆出来一下,打发了容嬷嬷离开,又赶紧的回了院子。
核仁正捧着一盒鲜红的血水往外面的下水口倒去,小和子脸一白,“核仁姐姐,娘娘她……”
想要出口的话,怎么也不敢问出来,核仁眼时带着泪,呜咽的低泣道,“刚刚才拔了箭,皇上正守着,也不知道……”
到底会怎么样?
是死,还是活……只是娘娘刚刚那一声的惨叫,她听在耳里,就好是心疼。更别提娘娘身上的血,就那么如同被拔了塞子的喷泉一般,喷了皇上满身,满脸。
小和子腿脚一软,就坐在了地上,继尔泪流满面,爬起来就要往内殿里闯,核仁喝住他,含泪问道,“你干什么去?”
小和子呜呜咽咽的哭着:“奴才身在锦宫,娘娘一直都是待我们极好的,可眼下娘娘,娘娘……”
他嗓音哽咽了,无论如何,都吐不出那个“死”字。
这只要一想,就让人心如刀害般的疼,更别提皇上……“皇上怎么样了?”
猛然想起这事,他急忙要问,却还不等得问完,梁总管已经拼了老命的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扑进了内殿里去,小和子喊了声“师傅”,也急急的跟了进去,核仁呆呆的低头,手里的水盆落了地,发出了一声好大的响。
容嬷嬷吓了一跳,原本是要磨磨蹭蹭想要再多探些消息的,可听墙角听到这里,也便已足够了。
急急忙忙的跑回重华殿,早就伸长了脖子等着的惠妃立时的问,“怎么样?那狐媚子的溅人可是死了?”
容嬷嬷跑得急,脑门子上还沁着汗,却是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又开心的道,“死了,死了,那指定是死了。”
看她手舞足蹈的样子,惠妃也忍不住哈哈一笑,忽又想到什么,便又多问一句,“你可亲眼所见?”
容嬷嬷一愣,有些犹豫,“这,这倒是没有……”惠妃顿时就跟着气,冲口骂道,“没用的蠢货!你既没有亲眼所见,又怎么能够那溅人已经死了?!”
那个狐媚子一样的女人,可是手段层出不穷的,连落两胎,她都能活蹦乱跳的勾着皇上,难保这次,她也同样能够死而复生的活过来!
绕着灯烛明亮的地面,她来回又转了几圈,终于下定决心,“不管了。本宫是无论如何,都要去亲自探一探的。皇上出宫遭遇刺客,难道本宫不该去问问吗?”
自言自语说通了自己,她招呼了容嬷嬷,立时出了重华殿,洞着夜色中的宫道,向着锦宫方向,旖旎而去。
刚刚到了门口,便见另外几宫主子,也都熙熙攘攘的挤在门前,而不得入内。惠妃一见,不由得心下一乐,真想长声大笑,再问一句,“诸位姐妹,也都是来探望锦妃妹妹的么?本宫听说锦妃妹妹是身受重伤,特来探望呢。”
目光笑盈盈往各宫娘娘身上看了过去,贤妃颔首接话,“正是如此,难得惠妃妹妹也来锦宫探望,倒是难得。”
之前容嬷嬷前来探宫之事,六宫耳目也都盯着呢,贤妃说这话,自然也是意有所指。
惠妃却听在耳中,极其的不是滋味,这话说得,怎就这么不爱听?
顿时皱眉,刚要不服气的开口,便听德妃柔柔的打着圆场,“锦妃重伤,皇上心情也自当不好,我们诸位姐妹,还是要安静的等一下吧。或许等得锦妃妹妹无事,我们便也能进去了。”
身边贴身宫女提着手里的营养补品,不管怎么样,德妃的姿态倒是摆得极高的。相比较之下,无论是贤妃,还是惠妃都落了下乘。淑妃仍旧像个天真无邪的少女一般,笑嘻嘻的与这个称姐姐,那个道妹妹,倒是也没几人彼此的再斗心眼了。
德妃姿态是高,但她说的话,也都是真理。是以连贤妃都歇了心思,而将今日这一出戏,又记在了心中。
“诸位娘娘,本宫忽然身体不适,就此先回去了,告辞。”
说话间,宸妃抿了抿唇,淡淡的施一礼,竟是头也不回的飘然而去。她一走,顿时这四妃之中,各自便心中狐疑着,“宸妃什么时候到的,本宫怎的没有看到?”
“是啊,本宫也没有看到,你们有谁看到了么?”
四妃之间问了一圈,俱都无人注意到,正在心讶之际,最最被人忽略的华嫔娘娘,怯怯的小声道,“宸妃娘娘是与臣妾一起来的,刚刚站在这里……”
她退后一步,指着刚刚站落的位置,心里七上八下的不安着。
后宫之中,唯属皇后最为高贵,其次便是这四宫主子的。这要是搁在平常的日子里,想要见一个都难,可今儿个,竟是全部都来齐了。
一时之间,华婉只觉得心里“砰砰”猛跳着,有一种极其的惴惴的不安之感。
“唔,如果真要是站在那个地方,也难道没人注意到。”
惠妃最先瞥了一眼,目露讥讽的道,“也就她那样的人,也终还是知道些脸面的,若不然,等她进去真的见了眼下的锦妃娘娘,还不知要怎么尴尬呢。”
话一落,身后有人轻轻的碰了碰她,是容嬷嬷。惠妃这才记起,抬手掩了唇道,“唔,真是不好意思,本宫心直口快,诸位姐妹不介意的吧?”
她怎么就忘了,当日那小宫女,几乎便是踩着所有人的脸面上位的。且不说宸宫的脸上无光,便是连她们四妃在内,包括皇后算上,哪一个,不都是被曾经的小宫女,用力的打脸过?
且不说其它,仅仅只是怀有龙子一事,便能毫不客气的甩她们好几条街。
好生养,这便是最大的优势。
“好了,这其中种种,都先不要说了,皇上还在里面,我们先在这里吵个不停,万一是惹得皇上不愉,我们几个,都落不得好。”
贤妃出声喝止,这一次,倒是没再劳烦德妃,而是抢先一步摆出了四妃之首的架势,统领众妃。
德妃闻言,只轻轻的笑了笑,便应了一声,也并无其它。
倒是淑妃,赶紧便笑呵呵点头附和,“贤妃姐姐说得极是。”
话落,又极是飞快的看了眼德妃,又看贤妃,再看惠妃,只觉得这其中的明争暗斗,也真是让人看得过瘾,便更不愿意参与这其间的种种了。
再加上刚刚才提升位份的华嫔娘娘,也更是资历不够,不敢与这几位相比肩,一时之间,倒是这锦宫门口,四妃之间,竟是出奇的一致,谁都不愿意再说话了。
连是惠妃也都看出了这其中的苗头,而是压着性子,不去触那霉头,只是幸灾乐祸的盼着这贤妃与德妃,最好再起些争执,都被皇上罚了才好!
门口的侍卫见状,自然也都眼观鼻,鼻观心的静立不语。这后宫娘娘间的明争暗斗,与他们没有半点关系。
静默间,内殿里的景元帝,一身是血的紧紧抱着身受重伤的女人,心里的在意,已经再也忍不下去了。
看一眼仍是在不停忙着救治的太医,他心里的焦急与怒火,就随之再也压不住的冲口而出的低喝道,“到底行不行?朕养你们这么些庸医,关键时刻,就只能让朕等吗?”
太医说拔箭,他就拔。
太医又说抱紧,他就抱紧。
到了现在,参片也含了,箭也拔了,那这人,为什么还不醒?
帝王之怒,自然太医之流是吓得心惊胆颤,一人硬着头皮止血救伤,另一人便“扑通”一声跪下,连连请罪道,“皇上恕罪。娘娘伤势过重,又失血过多,一时半刻是不能醒的,只等止血敷药,再静养数天后,才能慢慢清醒。”
这一次伤的,不仅仅只是后背那么简单,甚至连内脏肺腑都有损伤,太医不敢隐瞒,又将这其中的利害之处,小心翼翼的说了一遍,景元帝一身怒火,又气又痛,却偏偏还发作不得。
“这个笨蛋女人,蠢货!怎么就这么傻,怎么就这么傻……伤了朕,也只不过一道伤口,于你,却是生命的危险。”
鼻子倏然又酸,他深深吸口气,又将心里的不安与恐惧一股脑的拼命赶出去,与太医道,“朕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尽快止血!朕要锦妃好好的活着,而不需要找任何的理由,来为你们的无能脱罪!”
他养的太医院,是用来治伤救人,不是用来浪费生命的!
“皇上恕罪,微臣一定尽力,尽力。”
额上擦着冷汗,太医哆哆嗦嗦的起身,又赶忙去帮着止血,救人。
另一个太医,早已汗流浃背,连衣服都几乎湿透了。
皇上在这里大发雷霆之怒,他便是再淡定治伤,也是压力极大。更别提皇上的字字句句都透着杀意咄咄,他又如何敢不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