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这名叫虎子的刺客,便还有另一个人,也需要皇上拿主意进行处置。
那便是玉美人。
眼下这两人,都被皇帝暗卫押了起来,两人身上的衣服都带了土,脸上也带着狼狈,虎子一脸心如死灰的模样,从他偷入皇宫的那一刹那,他就没想着要活。
玉美人却是哭得眼睛都要肿了。
“皇上……看在妾身救过娘娘的份上,请皇上饶命啊!”
发生了这件事情,她不敢再奢望皇上对她既往不咎,可是,她也真的不想死。
景元帝回了眸,冷冷看着两人,极致无情的道,“朕听你刚刚之言,不是已经没打算活了吗?”
大义凛然的话,说得好听,可实际上,也依然怕死,人之骨子里向来隐藏最深的劣根性,也不过如此。
“不,皇上……妾身不想死的,皇上饶命。”
双臂便扭在身后,玉美人满身狼狈的哭喊着,眼里满满都是对于虎子的恶毒的怨恨,“都是他,都是他的错,与妾身无关,一切都与妾无关啊……”
卑劣,而又让人恶心的指控与推卸,便是皇帝刚刚想要放过她,眼下,也觉得这样的女人,根本便留不得。
看一眼虎子死灰般的脸,皇帝上前,慢慢问一句,“家里可还有什么人?”
虎子茫茫然的回神,看着他,慢慢摇头,“没了。去看下暴雨的时候,家里的房子塌了,我爹娘都被砸死了……”
皇帝了然,“所以,你现在光榻一人,倒是天不怕地不怕了。连朕的皇宫都敢闯,就只为了来看一眼这个女人?”
顿了顿,皇帝下巴微抬,令城立即示意,将玉美人放开,玉美人软着身子扑倒在地,皇帝冷诮的道,“就这样的女人,也值得你赔上性命?”
与他的贵妃相比,这样自私而又自利的女人,可真的差得远了!
他的贵妃娘娘能在他遇险之时,为他横身挡刀,可这个女人,永远只会在绝境之中,将别人推出去,为她挡刀。
“你确定,这样的女人,你还喜欢?”
眼见得虎子一脸的痛苦,皇帝更是进一步又道,“如果你当真还喜欢她,可以!朕会让人害了她的舌头,瞎了她的眼,再赐给你……若不喜欢了,朕随时将她五马分尸,也权当为你出了这口气,如何?”
皇帝不是不怒,也不是没有手段,但看,是要对谁了。
而眼下这种情况,他已经是决定不打算再留谁活着了。
一个虎子,一个玉儿。这两个人,都必须死!
可即便是死,他也不会让他好好的死,玉美人想活是不可能的,可她若想死,也没那么容易。
皇上这是……已将这两个,怒到了骨子里去,最虐心的,不玩死,不罢休!
他开出条件,让虎子条件,就是要让他痛苦。让他自己最喜欢的女人,死在他自己的选择之下!
“不!皇上,我不要……皇上,您杀了妾身吧!妾身不要割舌瞎眼,妾身不要……”
那样的下场,比死还要痛苦,她不要。
拼命的从地上爬起来,玉美人抬手去抓皇帝的衣角,左右暗卫上前,一人一脚踹了出去,玉美人口吐鲜血扑倒,虎子拼命的喊,“不要伤害她,不要!我选,我选!我……我要她!我要她活着!”
她没了舌头,还有他,她没了眼睛,还有他……他可以照顾她一辈子的,真的。
“很好!”
景元帝冷冷的抿了薄唇,眼底浮现着极怒的冷芒,“来人!将玉美人挖眼,割舌!”
正在边上被太医细心擦着伤药的锦言顿时就一吓,刚刚喊了一声“皇上”,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听景元帝极为残忍的声音又起,“将这个男人,阉了!给他双手剁了!”
他皇帝的女人,是赐了给他没错的,可结果,却是他说了算。
“皇上……”
虎子听这结果,拼命的挣扎着,怒骂着,“狗皇帝,狗皇帝……”
声音骂得梁总管心惊胆颤,骂得在场所有人,都噤若寒蝉不敢出声,皇帝慢慢再吐几个字,“骂得这么欢快,也一并割了吧!”
一纸令下,只不过眨眼之间,鲜血飞溅,惨叫声起,核仁秀儿猛的抬手捂嘴,尖叫声压在喉咙里,锦言不忍的撇过头去,皇帝见她不好,立时又再度沉声,“堵了他们的嘴,拖出去,扔了!”
两道血色淋漓的印子,顺着御花园的宫道向着外面蜿蜒而去,执刑的暗卫毫不留情,当真断手,割舌,挖眼……
等得这惨叫声,嘎然而止的听不到了,皇帝行到近前,抬手捏起女人的下巴,慢慢问道,“可否觉得朕出手过狠?”
眼前的女人,如小鹿一般温驯的忽闪着眼睛看着他,有无奈,有心疼,有笑意,有温软,却独独没有惊恐,也没有惧意。
她摇摇头,软软的声音,慢慢的道,“虽然玉美人是不该死,她也算是救了臣妾的……可是皇上要怎么做,臣妾一切都依着皇上。而那个刺客,纵然情有可愿,然他敢对臣妾下杀手,皇上的处置也极是得当的。”
即使是这最后的结果,总归是狠了一些,但如果当时的情况,是她死了呢?那她又该去怪谁?
所以,一切都没有如果。
她仍旧还好好的活着,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这世上,人不能活得太自私,既然你犯了错,就该有勇气,去承担这最后一切的结果。
“好!既是你不怕,朕便无任何负累!”
捏着她下巴的大手,瞬时就大张而开,轻然又摩挲着她精致的脸,“还有你脸上的这道伤,慢慢的,也要给朕消减到最小。朕不想每次看你,都要愧疚一次。”
自从跟了他,她身上的伤,十成十都是因为他。
“好啦,臣妾就知道,皇上心里是嫌弃臣妾的——”
锦言小脸一苦,向着皇帝的撒娇的说着,忽然又话风一转,“那玉美人的家人?”
“祸不及家属,放过!朕也不是暴君,只不过是该谁的罪孽,谁来承受而已。”
他已经都把玉美人又还给那虎子了,至于最后的结果如何,那是他们该得的惩罚。
锦言“嗯”了事,最后的结果能到这般地步,已经算是最好的了。
只是,她心中依然是叹气,玉美人的惩罚,或许也是有些过重的。
可皇帝是什么样?敢给皇帝戴绿帽子,那下场……想到这些,她猛然就打个寒战。是了,宫中流言过甚,几乎是连她自己,也要旋转在这样的风波里,无法抽身。她又有什么资格去操心别人?
“怎样?可是伤口疼了?”
察觉到她身体微僵,皇帝出声问,锦言摇摇头,不敢说自己想到的那些事,只是含糊的应付过去,皇帝视线看着她,慢慢就道,“对了,纳兰城生了女儿,先头你不是说要出宫去看看的吗?现在还去吗?”
漫不及心放开了她的手,皇帝站起身,也同样拥着她站起。四下里宫女内侍退开,暗卫退开,又重新隐入暗中。锦言浅绿色衣裙在风中飞扬着,皇帝紫裙尊贵,束发云冠,两人相拥而立,倒似是一副极美的画卷,极为漂亮。
梁总管垂了头,示意所有人等再往后退远一些,以免打扰帝妃二人说话。
“可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皇上还愿意让臣妾出宫吗?”犹豫了片刻,锦言轻声问,到最后,依然还是咬了咬唇,“还有宫中的流言,皇上就不怕……”
“朕就算信不得天下所有人,也必定会信你。”
提起那件事,皇帝便再度不高兴,这一次他侧过身,与眼前的小女人直面相对,第一次开门见山的直言警告,“朕丑话说在前头,若那些流言当真有一日会从假的变成真的……朕对你,也绝不会手软!”
他温哲烈,不仅仅只是一个男人,他还是一国之君。
对于自己女人总是被别的男人所觊觎一事,这放在任何一个男人的身上,都是绝不可能被无视的。而他,就更加不可能。
“记住!你苏锦言一日是朕的女人,也永远都只能是朕的女人。哪怕是死,你也逃不开朕!”
皇帝的宣言,霸道,而又强势。锦言怔怔的看着他,忽的“噗嗤”一笑,乐呵呵的道:“臣妾亦然,这一辈子,臣妾心中,都永远只有皇上一人。”
自从她爱上了他,她就知道,她这一辈子,就是为他而活。
“很好!算你还聪明!”
皇帝满足了,抬手在她鼻间轻轻一捏,视线又滑落到她受伤的脖间,“今日就不必出宫了。等得满月那日,朕与你一同去。”
顿了顿,又更是道,“以你的招灾体质,朕着实也不放心你一个人出宫。”
锦言无奈了,不依的与皇帝适度的耍着小脾气道,“臣妾在皇上心里,难道就一个麻烦么?臣妾很不高兴。”
说是不高兴,可眉眼都一直是笑弯弯,如同溪水潺潺,极是明艳,漂亮,又哪里看出了不高兴?
如此笑语言谈间,倒是将刚刚的惊魂一幕,给远远的甩了开去。
恰在此时,有小太监急匆匆来报,“皇上,华嫔娘娘出血过重,怕是不好……”